第39章 贡院（1/1）

“春闱的试题只有主考和副主考四人知道，连皇上都不知道。负责抄录试题的弘文馆校书郎早就被秘密拘留在某处，直到春闱结束后才能出来。监考官和同考官也是在考试前一刻才会看到题目。试题怎么可能泄露呢？！除非这四人不要性命了。这种情况每次春闱前都会发生，没必要过多担心。”赵敬文笑着说道。他见多了这种情况，不过是商人赚钱的手段，只是个噱头而已，没有人成功押中过。

赵敬亭也点点头，表示赵敬文说得对。他自己在参加春闱时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听说叶问参加春闱时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可见这实际上是春闱的常态，有人抓住举子跃龙门的心理来兜售试题，只是为了赚钱，将往年的试题拼凑而成，全是假的。

“放松心态，像平时在书房里一样发挥自如。你们几个都是有实力的，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施展才华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越是平静就越能见真章。”最后，赵敬文鼓励他们说，他知道临近考试时的紧张感，只能看各自的发挥了。

赵从武、古文川等四人前往贡院的围墙查看了座号便览，找到了各自的号舍。

号舍根据籍贯和国子监等级划分，每个人都独自一间进行考试，其中古文川的号舍距离赵家的三人最远。通过观察号舍并结合赵敬文对贡院环境的描述，这四人在即将到来的春闱中多了些期待，减少了一些担忧。

与这四人轻松的心态相比，如意坊的其他考生则不太乐观。贡院的围墙上贴满了座号便览，由于贡院地方宽阔，围墙也很长，所以考生并不拥挤。赵从武等人清楚地看到了他们脸上紧张和担忧的表情。

这三年一次的考试关系到多少人的命运啊。甚至有些考生带着行李来到贡院围墙下，脸上还带着风尘之色，可见是刚刚赶到京城的，时间安排得很准确。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家庭困窘还是其他原因才来得这样晚。

为了未来，真是不容易啊。想到这，赵从武等人感到深深的戚戚。

赵从武等人前往贡院查看座号便览时，赵余氏、赵胡氏等人也没有闲着，她们在准备祭拜至圣先师的事情。前庭的事她们帮不了忙，但是在后宅的安排上她们说了算。

赵从武几人即将参加春闱，按照惯例，赵余氏她们准备了许多祭品和供奉先师的酒食，还备了雄鸡、活鱼等物祭拜祖先，祈求祖先保佑这祭人春闱顺利并在榜上有名等等。

不仅如此，赵从武、赵从平、赵从轩三人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这就是道理。

尽管有恭敬之心，但能否如愿以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归根结底，这只是出于内心一份虔诚和期望。

当然，在春闱即将开始之前，住在护国寺和报恩寺的考生也虔诚地拈香，在诸佛和菩萨的神像前跪拜，希望佛祖保佑他们能够如愿以偿，取得好成绩，以后会供奉佛像重塑金身等等。

初九这一天，贡院五扇大门敞开，监考官站在门外，对考生逐个进行检查。这个检查是相当严格的，检查考生篮子里的物品是否符合要求，有没有带多余的东西，还要摸摸考生身穿的棉衣棉裤，如有不妥，还得拆开棉衣检查。

监考官们神情肃穆，甚至可以说面色不好看。在这样严格的检查下，尽管贡院门前人山人海，但没有听到多少喧闹的声音，因为大家都不敢开口！

在如意坊附近，很多考生的亲属前来送考，带着家属的考生使得如意坊人山人海。不过京城护卫已经将贡院前一带划为禁区，除考生外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直到九天考试结束后，一切才会恢复正常。尽管如意坊人头攒动，但贡院前一带却是安静的。

赵家人只送赵从武等人出了赵家大门。如意坊这边，他们这几个参加会试的人最熟悉不过，没有必要增加拥挤。赵敬亭和赵敬文也特别请假，再次鼓励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目送他们离开。

再见面，得等到九天之后了。在此之前，赵敬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赵从武等人参加贡院考试时，赵九灵根本没有时间多虑，因为二月初十，赵九灵和赵欣等闺阁姑娘开始了她们的族学生活！

早些时候，赵敬亭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涉及赵家姑娘的重大决策，那就是开设女族学！女族学是指聘请闺阁名师，教导赵家姑娘的学校。这个女族学规定，不论是嫡系还是庶系，只要年满六岁，赵家的姑娘们都必须进入女族学，学习才艺和技能，为将来出阁做准备和培训。

为了后院姑娘，赵家延请师傅进行教导，这是赵长善等人前年年底提出的。原计划去年春季开始，但由于去年事务繁忙，一直未能腾出时间来实施。

去年底，赵长善注意到赵九灵的发育情况，意识到这个事情不能再拖延了。在他离开京城前，再次嘱咐赵敬亭务必落实这件大事，这也是赵家的一项重要举措。

古川文心中这样想着，先与舅舅、舅母等人见面后，又和赵从武等表兄弟和赵九灵等表姐妹见了面、寒暄过，才开始分散讨论事务和游玩。古石元有事要和赵敬亭等人商量，所以去了书房，而古文川和古元华自然地跟着赵从武等人进了前院。古元华兴高采烈地走上前迎接，随后和赵九灵、赵瑶等人一起去了翠石居，开始交流彼此分离后的情况，表姐妹间亲密无间，欢声笑语不断。

这是赵九灵第一次见到古文川，那位前世的状元郎果然相貌和举止都很出色，难怪整个大昭朝都传颂他！古文川虽然年纪很轻，与古元华很相似，男子气概中蕴含着柔和的眉目，却没有妓院小二那种媚态万千的红尘气息，而是洋溢着独特的风流意味。显然，这位相貌出众的人和京城的士子们那种严肃守礼或谦谦有礼的形象毫不相同。不论才华，光是相貌来说，他都配得上“状元郎“这个称号。

上榜的前三名士，都是才子佳人。这句话果然不假啊！赵九灵心中感叹道。没想到古文川外表这么出众，才学也同样惊人！人不可貌相，确实如此。

古元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这些表姐妹见面，虽然时间不长，但毕竟过了年，大家似乎都有所改变。赵薇瘦了很多，那胖胖的婴儿肥开始消失，她显得更加苗条。赵欣虽然还是内向害羞的样子，但说话增加了不少。至于大表姐赵九灵，更是变得更加沉静，她那漆黑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赵九灵虽然面带笑容，古元华有点害怕她，总觉得靠近她身边会有一种威压感，就像面对外祖父和舅舅一样。不知为何，他更亲近沈瑶等人。

赵九灵并不在意，她多活了一世，年纪比这些小姑娘大得多。与她们在一起，即使再融洽也会感到有些格格不入，况且她此刻还在惦记着古文川的事情，没有心思去计较古元华和谁更亲近的问题。

从古元华口中，赵九灵得知古文川是来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的。没错，去年姑父没有在川地去世，古文川当然没有服丧之事。以他的才华，来京参加科举考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去年秋天，他已经通过了乡试，成绩不俗，乃是川地乡试的第二名。他此番参加科举考试，信心也是十足，但也颇为紧张，毕竟大昭朝人才辈出，他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够获得名次，古元华也不知道大哥是否能够进入殿试，语气中透露出一些担忧。

听着古元华的担忧，赵薇迟钝地说道：“二哥今年也会参加科举考试，我看他一点都不紧张，还天天外出，应该科举考试不难吧？“她今年八岁了，对科举考试的了解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种考试。看二哥一点都不紧张，而且天天还出门，应该科举考试不难吧？

听着赵薇天真的言辞，翠石居众人都笑了，古元华的担忧也减少了许多。是啊，除了考试之外，大哥平时勤奋认真，乡试成绩也不错。我应该对他有信心才对！古元华心里暗暗想道。回到吉祥巷后，我要好好鼓励一下大哥，增加他的信心。

古文川和赵从武等人在前院热烈地讨论着，京城和川地的风土人情有着很大的差异，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不同地方的特色。古文川口才极佳，在他的介绍下，赵从武等人感受到的不是川地的寒冷，而是其中的舒适和宜人之处，即便是描绘川犬吠日，也表现得生动活泼。古文川还谈起他和小伙伴们在迷蒙中玩捉迷藏，这也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刻。

赵从武和古文川讨论了科举考试的事情，两人都已做好准备，只待二月初参加考试。这次赵从轩和赵从平也会参加考试，检验一下国子监的所学。所以他们也认真地听着，对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既期待又紧张。

“先生说我对经义还算不错，但在作诗方面稍欠火候。听母亲说，表兄的诗写得很出名，近日还请表兄多多指教。“古文川谦虚地说，再加上他相貌出众，赵从武等人对他也有好感，自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前朝大安最为繁荣之时，涌现出许多千古风流的诗句。我们并不需要过分追求深邃的境界，也不应只追求宏大的气象，更不能过于雕琢和巧妙。作诗的关键是抒怀，自然流畅地表达情感，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收获。审题官也会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一篇自然流畅、天然而然的文章反而更容易赢得考官的喜爱。因此，我们的经验就是追求真实纯粹的言辞，摒弃雕琢的华丽装饰。”赵从武毕竟比古文川年长了几岁，尽管知识之长有时可以成为导师，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在这个问题上，他的话对古文川起到了很大的启发。

寻求真实纯粹的言辞，摒弃华丽的装饰……古文川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以前他的导师就说过他太过注重境界和气象，力量不足却总是陷入无病呻吟之中，他的诗作总是无法引起他人的共鸣。并不一定要字字珠玑，但一定要畅达地表达内心的意境，原来作诗真是这样一回事啊！

不仅古文川陷入了沉默，赵从轩和赵从平也同样保持沉默。没想到二哥去了江南之后获得了这么大的收获。看来，在春闱之后，他们也要申请去江南游历一番，实践比读万卷书更有意义啊。

除了官员的大调整外，春天之后还有一项重大事件即将开展，那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春闱，也被称为会试，每隔三年举行一次，是大昭王朝的中央考试，也是选拔人才的主要方式之一。参加春闱的考生有来自全国各道的举子和来自京兆府的国子生。只有通过会试，并获得名次，这些举子和国子生才能进入殿试。通过殿试，才有机会凭借实绩获得官职。

当然，有一些勋贵之家和某些封荫子弟可以避开这个环节。但总体来说，参加春闱，获得进士或同进士的资格，然后逐步积累功绩，才是大昭大多数官员的晋升之路。因此，历届春闱都备受重视。

按照大昭的惯例，春闱由礼部负责，考试地点设在礼部贡院，考试时间定在二月初九，每天一场，连续九天。因此，过年后，各地的举子陆续进入京城，为了提前适应环境，以便取得一个好名次。

在春闱前后，全国近万名考生齐聚京城，客栈都爆满了，甚至有些考生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无可奈何，举子太多了，客栈不可能容纳这么多人。

幸运的是，护国寺和报恩寺在春闱期间，会提供居客堂的房间供来自外地的贫困考生居住，并免费提供三餐斋饭。尽管这些斋饭是素食，但让考生们非常感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体现了佛教的慈悲。

有施必有受，历届春闱之后，有许多考中进士的举子会前往护国寺和报恩寺还愿以回报他们的供养和恩德。这样一来，这两座寺庙的声誉也更加响亮。护国寺和报恩寺的香火一直都很旺盛，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过年之后，昭武帝任命了负责春闱的官员。这次春闱仍然由礼部负责，御史台执监。礼部尚书张海和御史大夫陈亮被任命为春闱的主考官，副主考官是礼部侍郎姜选和御史中丞简不凡。这是昭武三十七年的春闱，由这四位负责礼部和御史台的官员领导，负责春闱的全部事务。

因为春闱关系着举子是否能步入官僚生涯，想要在大昭做官，除了通过荫封，就只有通过春闱了，所以春闱的重要性和难度不言而喻。有些学识不够的举子甚至会采取舞弊行贿的手段，试图通过春闱。因此，历届春闱都发生了不少事情，甚至一些重大事件。就不用说那些遥远的了，就以昭武十六年的春闱弊案为例，那一年，当时的礼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都因春闱弊案受到了处决，那一年，有多少人流了血，多少举子的一生都被毁掉了。

虽然昭武十六年的春闱弊案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张海和陈亮仍然清楚地记得当年的悲惨情景。因此，这次主持春闱，这两个人都非常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地重视。他们与姜选和简不凡一起，带领礼部和御史台的官员，从出题到布置礼部贡院，整个过程都丝毫不马虎。

礼部尚书张海对此事全程参与，他绝不能有任何大意。春闱太过重要，说不定会带来丢人的结果！每三年一度的春闱对礼部来说是一次考验，对礼部尚书来说更是责任重大的时刻。

二月初六，张海、陈亮等人来到京城东南方的如意坊。这里是贡院所在地。原本贡院和如意坊是两个不同的街名，因为如意坊的寓意很好，符合举子们的高中期望。经过时间的积累，京城居民一说起如意坊就知道是指贡院了。

贡院平时不对外开放，大门紧闭。现在门开了，围墙重新修整，将贡院严严实实地围住。走进贡院，看到中间的甬道上不断有官员来来往往，整理这里的杂物，指示代办细务，显得忙碌而紧张。

整个贡院已经焕然一新，再过三天春闱就要开始，到时候就会有举子们进入这里，开始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贡院内已经驻扎了不少礼部和御史台的官员，他们正忙碌地工作着。

张海、陈亮一行沿着甬道往北走，穿过明远楼、至公堂，来到了聚奎堂。礼部郎中戚金钲、礼部员外郎张鹏睿等人一边走一边介绍贡院的准备情况。他们说明应试举子和国子生的籍贯、年龄、家庭状况都核对清楚了。贡院内的明远楼和号舍都打扫干净了。为了防止火灾，防火水缸也已注满。笔墨纸砚也准备妥当。监考官、同考官和巡察官也都到位了。准考座位也已准备好，明天将会贴在贡院围墙外供举子和国子生观看等等。

这个汇报表明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春闱开始！

聚奎堂内，张海看着下面的官员，心里也颇为紧张。之前他多次来贡院，这一次是为了召集春闱相关官员进行监考前的提点，代表了某种谨慎和宣告。聚奎堂内一片寂静。

下面的官员都在等待张海讲话，堂内气氛严肃而庄重。春闱即将开始，这对礼部和御史台来说是大事，如果出了岔子，在场的官员都要承担责任。所以张海必须再一次提醒众官员春闱的重要性，避免发生任何错误。

张海首先肯定了大家的准备工作，表示对贡院的一切都很满意。最后他说：“春闱的重要性在座各位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只强调一点：必须谨守职责，尤其是同考官和监考官，你们更要明白自己的责任！这九天我们都必须坚守。夹带作弊等行为绝不能发生，如果出现问题，你们可以再去查阅昭武十六年春闱的记录。”

他没有多说，只说了这几句话。果然一提到昭武十六年的春闱，在场的官员有不少人脸色变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大家都记得当年春闱弊案的惨状！

众官员立即保证绝对忠于职守，甚至有监考官用甜言蜜语保证除了应试的举子和国子生，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更别提夹带笔墨纸张了！

赵九灵并不知道礼部各官员的认真严肃。最近她非常忙碌。首先她吩咐夏荷尽全力煮了许多滋补而不油腻的饭菜，送给赵从武、赵从轩和赵从平三人。接着她又吩咐白雪和针线房的人用鸭绒代替棉花，根据赵从武三人的身形，缝制羽绒服，并将它们送给赵从武三人。因为古文川长时间待在赵家和赵从武讨论春闱的事情，他也幸运地得到了一件这样的羽绒服。

赵九灵明白春闱九天既是考才学，又是考体魄。她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帮助这几个人顺利度过贡院艰苦的九天考试。

来应试的考生很多，礼部不可能提供丰盛的饮食。每个考试只能提供几个包子和冷茶水。贡院的饮食差别是有名的，夏荷的饭菜恰好能帮助几个人丰满身体。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考生夹带物品，礼部规定考生只能穿薄棉衣，并要让监考官一个个检查过。如果有咳嗽或异响，还得拆开棉衣，以便监考官检查。

此刻已是二月初，京城的二月初，恰逢最寒冷的时刻，薄棉衣岂能抵挡贡院冰冷的寒意？因此，经常有许多考生在贡院里挨饿生病，这样一来，自然无法上榜。

从某种意义上说，身体健康才能在春闱中考得好！

在完成所有功课之后，赵九灵才松了口气。这是她能为他们做的一切，其他的就靠赵从武等人自己了！他们都具备才华和学识，赵九灵对他们充满信心。况且，根据赵九灵的记忆，前世的春闱平平稳稳地过去了，不像考试那样出现意外情况，所以她并不担心。

赵敬亭和赵敬文也为这四位考生进行了考前辅导和提点，他们都参加过春闱，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并在之后的殿试中成为进士，他们的经验非常宝贵。

他们之前已经向这四位考生介绍了考试内容和应对策略，这次主要是关于考试环境的讲解。近年来，大昭的春闱虽然有些微调，但大体上并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赵敬文在国子监任职，对贡院的情况非常熟悉。为此，赵敬文还绘制了一张图，向这四人解释贡院的结构，让他们对即将前往的地方有一个直观的了解，并真实地告诉他们贡院的艰苦情况，以便他们有所准备。

“目前京城的举子们都在猜测这次春闱会出什么题目，大街小巷流传着所谓的秘题，甚至有外地来的举子花重金购买。这些事情激起了考生们的心思，这可不是好事。”根据风听的消息，很多人都在追捧所谓的秘题。赵从武向赵敬亭和赵敬文汇报了这个情况，他担心如果真有人猜中试题，会演变成春闱的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