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受欢迎的女巫（40）（1/1）

当米契尔让她回去的时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

但乌合知道可能是时候到了。

那次霍乱没有再给她身上描下蛇纹，所以祂也不能到这边来见她，于是传递讯息的就变成了米契尔。

她问他找人找的怎么样，米契尔回信说那个时候从光明大陆偷渡到黑暗大陆的人类，多半没有好下场。

于是乌合沉默。

她没有东西可收拾，就直接从传送阵过去了。

耳边黑暗神和光明神还在互相嘲笑对方在里的“狂霸酷炫拽”和“清冷孤傲高岭之花”的形象，看起来是完全不在意这场闹剧。

祂们两个的融合她是完全没有头绪，两个神不光是自己情感的排斥，其实还带着神力的排斥，毕竟光与暗永远泾渭分明。

也不知道祂们让她想办法但之后却从来不提这事儿是为什么。

不过说实话，她还挺好奇怎么个成神法。

米契尔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大空地的地方，这里方圆百里都没人，中间是一个由石头砌成的大圆盘，圆盘上一圈一圈刻着无名纹路，中心是霍乱神的雕像。

光明神与黑暗神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而那尊雕像慢慢涌出雾气，将整个雕像包围，与此同时整个圆盘也有些许淡紫色的光亮亮起。

乌合偏头，米契尔已经退去边缘，状似谦卑的低着头。

真会装……

雕像不知何时已经被真正的神明代替，在祂出现的一瞬间，晴朗的天空都飘来阴云，光线骤然暗淡。

乌合抬头去看祂，祂没有用正常体型，而是最开始她见到他时的那个样子。

随后她自动飘浮起来，圆盘一圈一圈的光更亮，她后知后觉低头，发现自己手上泛着光。

那不同于任何神明的代表色，而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琥珀色光亮。

她静静看着，似有感应的环顾四周，这光从四面八方来，源源不断聚集到她本人身上——这是，信仰之力。

是信仰她的那些物种带给她的力量。

它们汇合，团集，最后化为光点融合于她的额头处。

当琥珀色亮光淡下来后，她感受了一下，那力量在体内充斥，她就像一个中了亿元彩票的普通人，一瞬间获得了从前难以想象的能量。

乌合没发觉她的眼睛也被琥珀色覆盖，她看着自己手中溢出来的魔法，再次抬头，这时她已经不在刚刚的地方了，而是身处一个空白的世界，和那时候德文带着她去的那个地方有些相似，霍乱神还在那个地方，不同的是祂手中出现了一把权杖。

她听祂的声音响起，像是远古的密语，传入她的耳朵时转变为她熟悉的文字。

“吾以霍乱之名……赠予其生命的权柄，助其新生，助其溶于世间自然万物，凝聚于万千生物之上，助其于这虚空一角留下痕迹——”

祂周身环绕七道权柄，那是祂的能力，而其中一个散发绿色光芒的能量体蠢蠢欲动，大约就是象征“生命”的那一个权柄。

新生神明诞生时其祂神明均有感应，于是没一会儿其祂神明瞬间出现在这片空茫中。

“你疯了？”雷电之神没想到这货真的去做这种事情了，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神真的去造过神——尽管确有这个理论。

“你难道不怕你的权柄她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吗？！”

月亮神也冷眼盯着霍乱：“难道这段时间你闹得还不够？你现在还是刚刚诞生的时候么？”

霍乱神停下动作，祂睥睨着祂们，面上拉开笑意，那是冷漠且鄙夷的笑意。

“凭什么祂们就可以压我一头呢？你们两个分了一杯羹，所以不说话，但你们若是处在我这里，恐怕现在你们就是你们所说的‘疯了’的模样了。”

自然神皱眉：“我们神明的存在，皆是为这个世界，你不去顾及你的信徒，却为了权势做出这些事情。”

“因为——我是霍乱。”霍乱神祂垂眼，左手凝出光球：“我的信徒？我想他们很乐于看到我这样，因为他们的祈祷，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光球内是祂那些所谓的信徒，真心信仰的较少，更多的是米契尔为祂拉来的，无利不往的商人、权贵、小人……

乌合再次偏头去看米契尔，他被其祂神明的身影挡住，她看不见。

这时霍乱神早已经不耐烦，祂声音变高，吐出两个字：“传承。”

绿色的权柄以势不可当的架势来到她的面前。

正常的神明都有七个权柄，可谁也不知道，一个由女巫转化，且只有一个权柄的神还算不算神，或者说，这成立吗？

可以成立吗？

代表着生命的权柄和它的名字一样，柔和的多，在接触到那光亮的瞬间，她就像躺在了软软的草丛，耳边是鸟鸣，鼻间萦绕一种清新的香气，微风拂过，那是舒适的感觉。

但这些触感转瞬即逝，下一个扑向她的，是匆匆而过的悲哀。

只是顷刻间，她就仿佛看尽了万万年来的悲欢离合，各种窒息与伤心占据她的大脑，让她头疼，眼里沁出泪水，让她分不清是因为痛楚还是伤感。

她的身影在光亮中模糊，其祂神明只能看到她不太好的状态，她从站着的姿势慢慢跪下，一只手按着头。

霍乱神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后悔，祂上前一步，想凑近去看她的情况，但自然之神忽然道：“一个不行。”

祂手中出现自己的权柄，然后在其祂神没反应过来时迅速道：“吾赠予其死亡的权柄，令其知生明死，不陷于过去，展望以后。”

自然神的七个权柄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黑色的能量体，谁也不懂为什么祂会有死亡，而霍乱掌控着生命，但这种反差极大的权柄的力量对祂们无用。自然神想，生死平衡，或许能帮她一点点。

黑色与绿色融合，霍乱神动了动嘴唇，但终究没说什么。

祂一直都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结局，直到真正开始的时候祂才想另一个不好的结果。

那这个对她有帮助吗？

说实话，感觉上没有。

她刚刚从痛苦回神，就瞬间有一堆甜到齁的鸡汤涌来，告诉她死亡前的美好，生物注定有一死，说是鸡汤，它还掺杂着毒，说不是鸡汤，它还拼命想让她不对死亡产生害怕。

这就像你喝了杯浓缩咖啡，苦的要死的时候给了你杯十几块方糖泡开的甜水——只会让你更难受。

生命美好带着悲伤，死亡悲伤中也有希望。

乌合表情微妙，她手中出现了自己之前那个魔杖，但她的魔杖上原本的宝石被无情的挤兑下去，转而镶嵌上绿色与黑色两块石头，整体相貌一言难尽。

光散去，她啥也没变，就是感觉体内魔法充裕，脑子里一瞬间懂了生与死的法则。

但是她发现这也不能为所欲为，要么用另一个人的寿命换，要么用自己的其他东西换，一对一。

“感觉……怎么样？”

周围的神明不知不觉围过来，霍乱在祂们之后。

“没什么问题。”她回答。

她神念一动，指尖就出现琥珀色魔法，祂们又问：“那么你是什么神呢？”

既然是新神明，那她就有一定负责的领域，可祂们感觉不到她的属性。

乌合吹灭自己指尖的火焰，她疑惑：“我只是临期神吧？这也有职位？”

祂们：……神特么的临期。

“但是感谢您，自然神，谢谢您的权柄。”她晃了晃魔杖，上面的黑色晶石闪过一道光。

自然神笑了笑：“不用谢，你——”

祂还没说完，整个神忽然消失，或者说所有神明都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霍乱神。

“这是我的邻域。”当乌合目光看来的时候，霍乱说。

“祂们话太多。”

祂迈步靠近她，但还没等走近，就听她说：“交付神力能否延后，我现在要先试着复活亚尔维斯。”

霍乱神停下了脚步。

她目测祂可能磨了磨牙，然后说：“可以。”

祂知道亚尔维斯的死是谁造成，祂也知道她知道，此刻祂就看着她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当然做该做的了。

乌合再次看了米契尔一眼，对方抬眼望来，却没有求饶还是别的什么，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让她不明所以的微笑。

可她不会因为他的微笑就放弃自己的决定。

既能杀了他，又能复活亚尔维斯，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乌合从戒指里拿出亚尔维斯留下的那片碎晶来。

她转身走到米契尔面前，但她没有对米契尔说话，反而问霍乱：“我要杀了他，你不阻止吗？”

霍乱神回答：“随你。”

……原来是双向奔赴的背刺。

乌合也没废话，叙旧说心事什么的她也没干，直截了当使用自己刚刚获得的神力，碎晶漂浮至半空，它与米契尔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条线，将他们二人连接。

她不说话，米契尔在此刻却问：“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

乌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现在说这？”

“不然呢，我跑也跑不了。”米契尔到现在也没有露出慌张，她好像从认识他开始就没有见过他有‘慌张’这种表情，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催动神力，剥去他体内的生力。

米契尔的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下来，可他还在追问：“若是没有这一出，你喜欢谁多一点？”

没有这一出？

乌合这次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对方快死了，所以她也不吝啬于回答他一个问题。

亚尔维斯和米契尔可以说都教过她，而米契尔的教导内容更多，更深邃。

于是她道：“单从‘老师’这一身份的话，或许是你。”

米契尔听了，脸上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出现了微笑。

一种令她说不上来的笑。

生气消失之后，他只是强弩之末，米契尔看着它混合着她的神力输入亚尔维斯的碎片中。

实际上也是他的转换器中。

随着她的神力进入，米契尔脑海中的主系统页面浮现类似手机充电时的电池电量来，并且电量在慢慢上涨。

他笑了一声，闭上了眼。

生机注入，她的神力为他塑形，乌合看着碎片慢慢有了变化，她体内的力量从充盈渐渐下降。

霍乱神待在这，一方面是不想离开，另一方面是担心她的神力掌控不好导致失控，而现在祂看着她专心致志的一幕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祂当然知道亚尔维斯是另一个米契尔，就因为这个所以祂才同意米契尔的投靠，而祂一直不告诉别人也是因为祂答应他的原因，当时觉得不过保守秘密罢了，不值一提，而现在看着她尽心尽力的样子，却突然就难受起来。

果然是讨厌的人类……

在霍乱心生烦躁的时候，乌合这边也发觉了不对之处。

她狐疑的看着这确实给出反应，慢慢变成亚尔维斯形状的碎晶，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

因为她总觉得它有些不对劲，她感觉她的神力从其中穿过，被另一个东西源源不断的吸收。

或许因为这就是复活一个人类所产生的感觉，无需惊讶，但她还是心生警惕。

若她还是失忆的样子，此刻恐怕不会产生什么怀疑，可她已经识破了米契尔非本土人的身份，且刚才他那样淡定，想必也是有系统保命。

她一想到之前不了了之的亚尔维斯与米契尔之间的联系，还有他们共同扩大霍乱神信徒范围的事情，她就感觉到了一种怪异。

这份怪异让她稍稍暂停手上的动作，询问霍乱神：“请问复活一个人类需要多少神力呢？”

霍乱神不是很想说这个，祂语言尽可能的刻薄，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像你这样弱的，一半多吧。”

可乌合直到一半左右的神力进入，这碎片也只堪堪出现了人形。

她再次问：“圣子会有所不同吗？”

霍乱神：“那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乌合停下输送的神力。

她静静看着已经浮现出的脸，亚尔维斯的脸，他外表清俊，此刻闭着眼睛就像美丽标本，有种别样的美丽。

但她还是相信自己，于是她手一用力，原本象征生机的生命之力硬生生扭转为了死亡权柄。

碎晶连带着亚尔维斯一并毁灭于她陡然转变的神力之中。

在亚尔维斯消散后，碎晶发出莹莹光亮，等光亮消散之后就代表着亚尔维斯的泯灭。

但她没有等来亚尔维斯的消散，一只手突然从光亮之中伸出，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随后里面的声音响起，和米契尔有些相似：“你很聪明，乌合，你很聪明……”

乌合惊了一瞬，她看了一眼那只手，然后先阻止了一旁霍乱神想要攻击他的操作。

她冷静思考了一下自己在任务失败之后还能不能冒出来抓别人，得知不能之后她果断呼叫脑海中用来监测她是否通过惩罚世界的系统。

【他不对劲，这个任务者不对劲！】

而监测系统闻言，出来扫描完米契尔后就是一片寂静。

接着，机械音拔高，几乎尖叫着说：【是他！那个反叛者！呼叫总部！呼叫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