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召集（1/1）

返回政府大院，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途中，吕青辰又以微型法阵发出了一条信息，召集各部门的一把手来会议室开会，每个部门的负责人另外带了两名工作人员，这是为了确保在通讯中断的情况下，会议形成的决策可以第一时间传递出去。

有些局长请求在一线办公，但是在周易的坚持下，都被吕青辰拒绝了。

周易认为，现场固然重要，但是大本营必须有人坐镇指挥，只有后方稳定，并且持续不断的作出科学精准的决策，形成统一指挥，才能有力有序有效的应对这场天灾人祸。

周易说：“不出事也就罢了，出了事，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需要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才是最重要的。”

吕青辰也认可这个观点。

愿望是好的，事实却有些不如意。有几个局的一把手响应号召过来了，但是更多的一把手以各种理由耽搁在了路上。

嘀嘀嘀！

嘀嘀嘀！

吕青辰手里的微型法阵不断的响，都快烧坏了。

环保局的局长马云初发来消息：“县长，我这里所有通往县政府的路都被大水淹了，车和人都没法过，你们的会别等我了。不过，您放心，我现在就去砍树造船，尽量在会议结束前赶到。”

工信局的局长赵云来说：“县长，导航失效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这里应该是个山洞，四周黑不溜秋的，没有一点儿光。县长，您让老侯他们派几个人来找找我吧，这里怪渗人的，我怕！”

县教育局的局长毛桀说：“县长，杨利刚才通知我，说教育局这边可能被淹，需要紧急疏散，我现在正扶老奶奶过马路呢，你们的会别等我了啊，到时候让李主任把会议精神传达给我就行了。”

吕青辰脸色铁青，回：“杨利呢？”

水利局局长杨利立马回了一个消息，还是带图片的，图中，他头发湿漉漉的靠在一辆大越野上，那辆大越野光轮胎就有一米五那么高，造型粗犷野性，猛然看上去霸气十足，有种大草原的感觉，只是图中大越野明显精气神不足，一个轮胎像是被人砍了一刀，连轮毂都裂了。

“县长，我在路上呢，也不知道哪个孙子在地上扔了一把刀，把我车轮胎扎爆了，发这么大水，没有车，我是寸步难行啊。”

……

消息一个接一个，每接到一个，吕青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周易噙着笑，说：“贵县还真是人才济济！”

吕青辰感觉有些丢脸，说：“平时不这样的。”

周易说：“灾难当前，人心思动，不奇怪，尤其是在你这个县长明天之后是死是活还不一定的情况下。”

吕青辰好像被打中死穴一样，说：“他们难道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周易说：“两千多年了，才成功度过四次，你吕青辰固然有些本事，但是充其量也就是中人之姿，又凭什么让他们对你有信心？”

吕青辰说：“你就这些本事？”

“什么？”

周易没有料到吕青辰会是这种反应，愣住了。

吕青辰仿佛生怕他听不清一样，一字一顿讥讽的说：“我说你就这些本事？高壑在信里把你夸上了天，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到了头来，你除了指使那些街头混混去抢地盘，就只会在这里讽刺挖苦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

周易伸出手，说：“吕县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吕青辰直视着他，说：“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县长设定得有点儿娘们唧唧的！

周易心里想着，递过去一张纸说：“你先看看这个。”

吕青辰狐疑的接过来，看了后登时精神一振。

片刻后，县政府院内的大喇叭响了起来。

“各位，这种时刻，就不要总想着政治正确，一味往一线跑了，天灾人祸面前，并不是说人在现场就是最优选择，一个成熟的政府工作人员该有的作为，不是像小孩子玩游戏那样贵在参与，一哄而上。而是尽可能的、最大限度的去保证人民群众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最不济，也要采取适当的方式让他们在灾难面前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也别想着躲得离政府楼远远的，好独善其身了，我已经命令李主任关闭了离远通道，现在咱们都是这远城县的囚徒，不争个鱼死网破，就是坐以待毙。

也不要存着藏在群众中隐姓埋名的念头，诸位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平时，电视都上的不少。更重要的，刚才我已经帮大家亮了亮相，让工作人员把诸位的巨型头像都打在了会展中心擎天楼的外墙屏幕上进行滚动播放，下面标注了各位的身份、职务、联系方式，表达了与群众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决心。后续，如果效果不理想，我想我还会让他们加上各位的家庭住址、银行存款、婚姻情况。

所以，各位同仁，等到意识流初成，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清算的对象。”

“现在，我希望大家都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和我一起来赢取打赢这次战役的主动权，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吕青辰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身在远城县四面八方的各部门局长听罢，又惊又怒。

虽然信息是由吕青辰发出的，但是局长们可以肯定，这信息的内容绝逼不是吕青辰的手笔，吕青辰此人刚正果决，说不出这种无赖话。

至于县长大秘张远志？

局长们嗤之以鼻。

在那么能干的吕青辰手下干了八年还没改掉自己一身江湖习气的废物，想不出“亮相”这么阴损的招儿。

从抗险救灾一线、办公室、会所、家中、咖啡馆、公园里，局长们陆续现身赶来。

每到一个，擎天楼的玻璃幕墙上就暂停一下，调出这名局长的生辰八字和巨型头像。

同时，下面播放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恭喜城管局局长陈宇同志在此次抗险救灾工作中获取奋勇争先奖第七名！”

一个温和醇厚富有磁性的男声适时响起。

片刻后，温和醇厚富有磁性的男声再次响起：“恭喜粮食局局长黄幸福同志在此次抗险救灾工作中获取奋勇争先奖第八名！”

“恭喜信访局局长孔慧慧同志在此次抗险救灾工作中获取奋勇争先奖第九名！”

“后面的局长请注意了，本轮工作的评定每9人一个等次，现在，前9名优秀者已经产生，下面开始评定10到18名的良好等次。”

……

“狗日的怎么还点名呢！”

有的局长磨蹭了一下，猛然间，弥漫在远城县大小角落的黑气宛如有灵性一样，急速向他们汇聚过来，突如其来的冰冷和心烦意乱让他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看汇聚过来的黑气越来越多，这些局长纷纷怒骂一句，加快了步伐。

“这是沸腾的民怨，法陀寺那名弟子发动精神重建，首先要做的就是勾起群众心里的怨气，作为公务人员，尤其是一局之长这样的要害岗位，不尽责、不履职，尸餐素位就是百姓们的痛点，自然招人恨。

在这个基础上，模仿宗派精神重建的法子，稍微对民怨引下流，就能帮你那群手下认清现实。”

周易面对一个模拟沙盘，盯着上面不断移动的光点，对吕青辰说。

那些光点有的清澈如水，有的带着一缕黑色，好像被污染了一样。

不过，随着他们的行动轨迹逐渐接近县政府，那缕好像污染的黑色便逐渐褪去。

吕青辰目光闪动。这个沙盘的存在，不光是让他可以清晰的了解到手下那些一把手的行动轨迹，甚至藉此推测出人心浮动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让他对整个远城县的情况有了一个整体把握，可以进行通盘考虑。

这个沙盘在远城县通讯中断的情况下，原本是做不到的，能够呈现出来完全是周易的手段，他以县政府的大印为枢纽，反向溯源，强行与那些局长手中的公章建立了联系，于是，那些局长便被一一找了出来。

这个手段，吕青辰不会。

但是，吕青辰很喜欢。

眼见光点基本全部汇聚，吕青辰问：“人找齐了，是不是组织反击了？”

这时候，外面那些黑色呢喃越发清晰，好似蝗虫即将过境的前兆，弄得吕青辰心烦气躁，怀中的政府大印更是突突突的跳动不止。

政府大印是远城县最高公权力的象征，某些时候代表的含义比他这个县长还要庄重严肃，政府大印的不安说明了吕青辰对远城县的控制力正在逐渐减弱，由不得他不着急。

周易看了他一眼，说：“哪有那么简单，你看看这个。”

周易伸手在沙盘上随便点了一下，那个光点顿时被放大，这一放大，里面一些模糊的构造就显露出来，除了与县政府大印有光线连接之外，这个光点还有一条隐蔽光线伸向别处。

吕青辰的脸色阴沉起来，说：“这人与法陀寺有勾结？”

周易说：“是不是法陀寺，我不知道。不过，中央联合政府被宗派打压渗透那么多年，早就已经处处漏风，烂的像个筛子，生死存亡之际，人心浮动比几千年前那个战乱时期还更甚，一个县城，出几个与宗派弟子相勾结的人也算正常。

张远志都混到你身边的县长大秘了，你别告诉我，你主政远城县这么多年，就没发现几个潜伏在这里的宗派弟子。”

吕青辰跟上他的思路，顿时有些惭愧，说：“按照你说的，与宗派弟子勾结的还不止一人？”

周易不以为然的说：“当然，处处漏风是处处漏风，但是，漏风也分大小、多少，漏的地方少，勉强能够做到铁板一块，宗派弟子也不会犯贱的去这种地方瞎使劲。

法陀寺那名弟子选择了远城县，说明咱们这组织工作做得不到位，在选人用人上发生了巨大错误。”

吕青辰尴尬，面沉如水。

周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也别太自责，精神重建，看似发生在远城县，其实，两千多年来，以宗派对中央联合政府的文化渗透、人员策反种种来说，何尝不是另外一场规模浩大的精神重建？

世事如此，非你我所能左右。”

吕青辰这才脸色稍缓，问：“那接下来怎么做？”

周易说：“米都端过来了，要做成一锅饭，当然是先拣沙子。”

“拣沙子？”

吕青辰疑惑。

周易以行动回答了他的疑惑，手指挑起那一缕缕丝线，编织成一个拳头，然后朝着吕青辰打了过去。

吕青辰修为已经抵达合一境的最高处致良知，立刻分辨出这一拳怕不是有上千斤，不过他也不在意，面皮微动，口中轻轻巧巧的喊了声“散”，那个拳头包含的力道便应声消失。

只不过他却没有丝毫取胜的喜悦，心情反而更沉重了些。

周易问：“感受到了吗？”

吕青辰点点头：“原本起码三千斤的力道，现在只有三分之一，这是人心散了。”

周易说：“不止，我方才使用的法门比你见过的要更高级，借用县印调动他们的力量，起码能够打出五千斤。”

吕青辰默了默。

周易说：“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吕县长，想要度过这次精神重建，你得舍得放血。”

吕青辰脸色阴沉的说：“放心吧。”

原本预计起码要1个小时才能抵达现场的局长，硬是顶着风冒着雨咬着牙，在半个小时就全部赶到了会场。

按照往常的次序坐下，局长们不约而同看了看好整以待的吕青辰，然后看到了坐在吕青辰左手位置的年轻人，一时间都有些讶异。

一方面是惊诧于周易的年轻，另一方面，是惊诧于吕青辰对周易的推崇和信任，吕青辰没有坐到惯常的主位，而是与周易的座位以中轴线对称。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办会这种事，政府办的工作人员都经历过千锤百炼，对于这种吕青辰亲自出席的会议，每一个细节更是慎之又慎，层层把关，局长们不信这中间没有猫腻。

不过，在座的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纵然有所疑惑，也没有在表情上流露出来。

众人看周易的时候，周易扫视一圈众人，交通，电力，供水，供气，通讯，教育，公安，财政，城管，卫生……

27个部门来了有23个，其中合一境的有7个，其余都是见神境的修为。

有点儿弱啊！

周易下意识的想。

正常一个县，27个部门一把手，只要踏实肯干，一身所学放诸日常工作进行打磨砥砺，慢慢知行合一，不出三年，起码应该一半几率可以跨越见神到合一的门槛。

出现远城县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德不配位，这些部门一把手学艺不精，自身才能并不足以胜任现有的职位；一种是环境使然，整个远城县“四风”横行，官员耽于享乐，放在欲望上的时间多了，用在公务上的心思自然就少了。

联想到远城县近几年的发展，他迅速排除了第二个想法，表象的繁荣可以虚假，但是记忆里，中央政府这些年对于考核排名的制定却可谓严苛，断然没有弄虚作假的可能。

可是，这样反而难办了啊！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希望那些见神境的局长们一个个都是天资出色却不加珍惜的货色。

这样的话，在生死关头，说不定还能逼出几个合一境。万一，这些局长都被逼成了合一境，联手之下，就可以组建秩序法网，凝聚各行各业，决定人心向背，到时候任凭外面雨打风吹，也可以岿然不动。

精神重建，争的不就是个人心向背吗？

现在，合一境的局长这么少，那就意味着眼下的局面，各部门对各行各业的控制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薄弱。

事情不好办！

他下意识的摩挲手指，仿佛是在计算筹码。很快，一座小巧的天秤玄而又玄的呈现出来，天秤两端，一端的秤盘上蹲坐着一尊佛像，另外一端则是被27个小星星围绕的大星，星星们排列井然，顶端一道氤氲光辉缠绕，宛如官帽，只是这光辉明亮不一，有的比之大星也不遑多让，有的则黯淡无光。

随着周易的计算，天秤不断向佛像那一端倾斜。

吕青辰看得脸色一变。

他再次感受到了知识层次上的碾压。

这是气运天秤，传说中的手段，比方才反向溯源更加精深，可以时刻观察计算一地的气运指数。

气运一说，来自紫薇王朝，是衡量人心向背、社会运转的重要指数，也是紫薇王朝决定是否发动战争的一个重要参数。

眼下代表法陀寺的佛陀重量超过代表远城县众高层的星星，说明远城县在民心争夺这场拉锯战中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周易的计算接近尾声，气运天秤的倾斜越来越严重，眼看就要彻底压倒一方，周易停下了计算，沉吟了一阵，在吕青辰心惊肉跳的注视下，伸手把那27颗小星星抹去一小半，然后手指轻弹，换上了新的星星，依旧补足27颗。不同的是，这补上去的星星顶端没有氤氲光辉。

补足之后，虽然数目相同，但是重量却已经发生了变化，不仅下坠之势止住，还拉回少许劣势。

但是自此之后，任凭周易如何计算，天秤的两端便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周易眼中显出为难之色。

有的局长看热闹，很快，也有局长想起了什么，凑过去和身边不明所以的同僚一说，众人再看周易的目光不仅就多了几分重视和敬畏。

吕青辰注意到周易眼中一闪而逝的为难，苦笑着小声说：“远城县历史遗留问题众多，包袱太重，这些年一直是人才流出大县，有能耐的年轻人出去了就不愿意回来，所以，远城县在人才资源、智力资源方面，一直捉襟见肘。

就这些局长，很多还都是我求爷爷告奶奶许诺了一大堆好处求来的。”

这也从侧面解释了为什么远城县在选人用人问题上会出现那么大的失误。

周易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说：“各位，我是此次精神重建问题的特别顾问周易，今天的会议由我主持，因为事态紧急，就不请大家一一发言了，咱们直奔主题。会议主要有两项内容。下面进行第一项，由我来向各位介绍情况。

根据测算，第一缕意识流将在6个小时候左右的时间形成，按照现有的情报来看，发动这次精神重建的是法陀寺，构建意识流不是平地生雷，主导方一般都会选择熟悉的领域作为切入口。

所以，意识流形成的区域应该集中在宗教、民族、体力劳动者3个范围，接下来的6个小时，我希望大家将注意力密切集中在这3个范围。一有风吹草动，即刻采取措施，务必在第一缕意识流产生的时候，开展溯源工作，寻找到精神重建在远城县的感染源。一经找到，立刻肃清！”

民族和宗教问题，一直都比较敏感复杂，处理起来十分棘手，稍有不慎，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带来更严重的社会对立。

在座的局长脸色严肃起来。

周易接着说：“以上就是此次会议的第一项内容，吕县长已经审核通过，请大家遵照执行。第二项内容是抗险救灾，我提议由吕县长牵头，各部门按照分管领域，在这里就地成立抗险救灾指挥部，在做好常规救援工作的同时，随时准备应对一切突发事件。

这件事做好了，精神重建的问题便解决了一半。”

吕青辰看周易对问题的解析和应对有章有法，心中燃起对解决此次精神重建的一丝希望，说：“大家就按照周易说的办，现在，请各部门的工作人员离场，及时把会议精神带给各自的分管副局长。剩下的同志继续开会，咱们中途不再休息。”

工作人员陆续退场。

“等一等！”

就在这时，一名局长突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