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暗的长度（1/1）

霍云成坐在江边默默忍受着悲伤的“唼喋”。空中偶尔的晛睆鸟鸣，此时也像黑暗的拘索，诉说着夜晚的另外一面。他的悲伤被这样的体会心情吞没殆尽，只剩浮表的恐惧；他想回到人群之中了。

这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人音，将他吓了一跳：“在想什么呢？”

霍云成循声望去，原来是上官淑欣。“没想什么，正准备回去呢。”他回应。

“哦。陪我坐坐吧。”她说道。“好。”霍云成应声答应但不明所以。

“那你还是没认出我来吗？”她忽然开口。

“额，你指的是什么？”霍云成感觉莫名其妙，心里不断思索着他在哪里与她相遇过。

“我们是亲戚啊，还能指什么。你过年不是去过我家吗？你没印象吗？”

“这个，我，可能没注意……”

“怎么还会有你这种人，我以为你故意不搭理我呢。”她调侃道。

“哪里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一见面我也不会说那种话了。”

“嗯。确实。”

“上官，上官……这不正是我母亲的姓吗？”霍云成反复思量着这个姓，恍然大悟：“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抱歉，还弄了这么一个笑话。”他有些愧疚。

“嗐，没事儿。”她出声安慰道。

紧接着，二人之间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霍云成抬起头，恰好看到一颗流星滑落。

“快看。”霍云成指着远处的天空。她循声望去。

“运气真好，还能看见一颗流星。”霍云成心里感到高兴。

“嗯。真好。”她在一旁悄悄回应，声音细不可闻。

两个人并肩坐在江边，风倔强地沉默。随时间的流逝，风忽然刮得紧了些；河边的湿凉扑面而来，构不成什么痛苦却也让霍云成感到厌烦。

“回去吧。”他说。

上官淑欣点了点头：“好。”

菊园后面的房间已经漆黑，热闹的人感到了疲惫，早早逃进无意识中，重复着往日的重复。霍云成和她告别，自己走进漆黑的房间。悄无声息的环境，虫响躲到无人的角落，他什么也听不见。

霍云成自己和自己说道：“睡吧。”但他辗转反侧，越来越清醒，可能是新的环境使得他不大习惯。

霍云成从床上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繁星的天空，黑夜的暗在此时显得彻彻底底。他回头借着暗光看了看时钟，时间正好凌晨一点。远处的忙碌的车响诉说着生活的疲惫。他不知道自己在眺望什么，但他总想看点什么，很快的厌倦促使他重新躺回床上。霍云成兴奋地肆意，然后又昏沉地睡去。

“我睡着了吗？”霍云成睁开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扪心自问，他没有答案。只是透过透明的窗户，他仍能看到今晚的依旧是。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感受到虚空的漫无游荡。夜晚的天空一如往常地显露出它的神秘与浩瀚。星连成河，在玄蓝色的反衬下更加熠熠生辉；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剩几个孤单的星若无所依。

他又记起今晚看到的流星，那一瞬的灿烂真的带给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和虔敬心情。他接着想起了上官淑欣，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竟然在黑夜中也散发着自己特有的神彩。他无法想清这样的念虑带给了他什么样的触动，就只是这样任凭思维发散。

霍云成被自己的反复弄得疲倦，弄得心烦意乱。远处，响起犬吠的声音，黑夜仍然沉默地诉说着它原本的样子。它从未变过，可没有一个人真正想要了解它，不单单是因为它寓意着不详，也因为它意味着一天肆意的结束和需要休息。

他在炕上辗转反侧，困意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他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中。世界寂静，恰恰是这份寂静让他不敢深入感同身受，他害怕着害怕。

他凭着记忆回忆着远处，是荒芜的红砖和野草；建筑物建了个地基而又被随意搁置。再远处，是泛着黄光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或发出高速行驶的摩擦刺音、或发出庞然大物的本身声音。

他就这样静静站立。冷风浸润到他的心中，他感到了独属于夏天的清冷。衣衫单薄的他，又决定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继续贪恋着被里尚留的余温。

霍云成坐起身，思索着他该以怎样的心情度过这漫长的失眠。他没有答案，只能起身走出休息的房间。

“竹水坞”的牌子印在木头做成的院门之上；他听得到沙沙的竹叶相互触碰。哗哗的流水，不分黑夜与白天，似乎永远不变地从远处来往远处去。它不用思考，或许本来就不该思虑。

“我刚才好像做梦了吧？有吗？没有吗？我好像忘记了。”他停在这处苑景前，迟迟不愿踏足一步。他忘记自己是怎样回到床上的了。

霍云成疲倦地清醒着。身体无可奈何地随顺着思虑的前进，他又回到院落之中。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但他的身体以它疲惫的兴奋告诉着他他应该等些什么。

空中到处零落着渺茫的星，一些些虚渺的云就能将它们的光芒全部掩盖，剩下雾蒙蒙的天空无声回响。随时间流度，空中更加清冷，他的皮肤被大地的温度覆盖，反馈着一时间的冰凉。就这样，他执拗地聊赖虫鸣，一齐等待着这场黑暗的终局。

屋内响起红木家具的或正膨胀或正缩紧的突然声响，霍云成浑身一激坐起身来。他不清楚应该怎样诉说这突如其来的惶恐，和醒时周遭完全寂暗的环境。空中乌云遍布，看不见任何光亮，像是它们共同商量好一齐遮了光亮企图戏看人间。周围浮气流布，他激烈跳动的心渐渐恢复成它的本来如是。

霍云成突然感觉身体跌落，随之清醒：“我怎么站着还能睡着？可能是太困了吧。”念及此，他又急躁起来：“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他为自己此刻的无知发狂。他没有回应他，就连周围也寂声以对。

他无奈望着远处同样的屋顶默默发呆。他忽然忆起他那一两个月的高中生活。

同样的失眠，他来到阳台注意到对面高楼有几处阳台正散发着温暖的黄光，显示着有人的默默努力。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她们在灯下握着笔刷刷在纸上印下她们自己的努力，看到她们靠在阳台的门框远望天空内心默默记着需要记住的知识点，又或许她们和他一样失眠正打着哈欠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那时的他竟然鄙视起他自己，就连失眠的夜晚他能想到的也只是默默发呆，而不是时刻需要的学习。可当他想回床上去拿课本的时候，却感知到思想的不愿，只能无奈放弃：“你啊，你啊。”

疲惫涌上心头，他自己摇了摇头，试图更清醒一点。他又看向远方，心中疑惑着：“我在期待着什么呢？”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在黑暗中跳出了光明。一瞬间的气象使得周围环境开始活泼起来，虫唧四处，风过叶振，空气浮流。此刻的他心满意足，心里忽然明白地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个，这个人们的一天开始的标识，这个不被人注意的恍惚瞬间。世界在沉睡着，也在苏醒着。

霍云成因几个小时清醒的疲惫很快便彻底睡去。

伴着遥远的鸡鸣，霍云成起身活动身躯，昨晚的睡眠有些不好，导致他整个人现在一面疲惫，一面又清醒。上官淑欣此时也起床出门。

她看见霍云成戴着两个黑眼圈调侃道：“你昨晚干什么了没睡好？不会是自渎吧？”霍云成惊讶着她的发言：“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他急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可是想你想得睡不着，看见你出门我就跟着出来了。”她依然胡言乱语。

霍云成无奈：“咱能不开玩笑了吗？你可是我表妹欸。”“表妹怎么了？若你我能成，不更亲上加亲？”她疑惑道。

霍云成猜不清她的真实目的，提议道：“要不，咱们出去逛逛？正好我去江边洗把脸，清醒清醒。”“好啊。”她一脸笑意，欣然接受。

江面，金光跃水，风趁欢快，云淡开清。夜晚再困苦，也终有光会循律而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