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巫(二)（1/1）

我侧过头，小声问无双:“这陈老七和齐大壮是什么人？”

无双说:“陈老七是镇长的儿子，家中两房娇妻，却贪图九娘的美色，一心想纳为妾室……”我一阵无语，你这可不像十二岁孩子该说的话啊——

“而齐大壮，是九娘死去丈夫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小叔子，”说着冷笑一声，“无非是想霸占哥哥的三间破房子罢了。”

“呃，要我说，九娘嫁给陈老七也不错，往后的日子就不用受苦了，”我说，“等九娘搬到镇长家，这三间房子送给她小叔子也不是不可以。”

无双点点头，然后认真的看着我:“爹你说的不错，下次不要再说了。”

我: ……

她负手看着人群，目光冰冷:“因为两个人的谣言，大家就要杀人，他们不管真假，他们只想杀人！”

“这个可怕的世界，让父亲失望了吧？”

我看着人们直勾勾的双眼死盯着九娘，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变态的笑容，不由长叹一声:“在哪里都一样，我们那边因谣言而死的多了去了，人们甚至不用动手……”

……

“有一天夜里，大约是丑时，我起夜的时候……发现九娘一个人站在街道上……”齐大壮正向张大人讲述九娘的异状，“我小心翼翼走到跟前一看，她正在……正在吃一只活鸡……”

听到这里，人群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女声说道:“我家的！前几晚我家下蛋的老母鸡丢了……”

“荒唐！”无双忍不住娇喝一声，“女巫根本就不吃活鸡！”嗯，看来那本《女巫的法术与弱点》她看过了，所以才这么笃定。

齐大壮看了这边一眼，说道:“反正吃活鸡就不是正常人，她就算不是女巫，也是别的妖怪。”

“你……”双儿还要辩解，张大人目光扫了过来:“都住口，我自有定夺！”

无双气鼓鼓的“呸”了一声，转过脸不说话了。——现在的样子才像个十二岁的少女。

张大人指了指陈老七:“你说。”

陈老七低头看看九娘，轻蔑一笑，对张大人说道:“大人，我目睹齐九娘偷情！”

九娘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陈老七:“陈老七，咱们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辱我清白？”

陈老七并不理她，哈着腰对张大人说:“就在前天，我晚上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

张大人淡淡地说:“陈老七，你在戏弄本官吗？”

陈老七瞬间慌了，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人不敢！”

“我让你说九娘是女巫的证据，你在给本官乱讲什么？你信誓旦旦的说你有证据，这就是你的证据？”

陈老七嗫嚅半晌，终于说道:“我，我有证据，大人，我有证据，你让我想想……”眼珠子滴溜乱转，突然一亮，“对了大人，我说的九娘偷情就是证据呀！”

“哦？”

“跟她偷情的不是普通人啊，乃是……乃是一只人形妖兽！”

好家伙，就硬说啊。我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我都觉得你假。

让我意外的是，镇民们全都信了，大家又在高呼:“烧死她，烧死她……”

……我去，你们都是傻的吗？

九娘看着陈老七，看着张大人，看着人群，呆愣良久，然后惨然一笑，低下头不说话了。

张大人淡淡地对两人说:“你俩退下吧。”

等两人消失在人群中，张大人低头对九娘说:“齐九娘，现在是你的辩解时间，拿出你不是女巫的证据，我会还你清白，还会严惩他们两个。”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齐九娘摇摇头，一副心若死灰的样子，并不打算辩解。

无双急了，大喊道:“大人，我有九娘不是女巫的证据。”

张大人冷眼看着无双:“别人拿出的证据不算，女巫的障眼法骗你这种小姑娘跟玩一样。只有她自己拿出证据才算。”

“大人明鉴啊，那两个混蛋一看就是在说谎……”无双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尖在人群中搜寻，吓得两个混蛋缩在人群中不敢作声。

“他们是不是说谎，让齐九娘本人揭穿。本官耐心有限，不要再胡闹了。”

“可是大人……”

“双儿不要再说了，”齐九娘突然抬起头，“这几年承蒙你照顾，小小年纪就上山打猎给我肉吃，还把欺负我的人赶跑，没有你我早坚持不下去了。”无双说受九娘照顾，九娘却说受无双照顾，合着俩人这几年是相依为命啊！

“可是这个世界容不下我，我…我不想活着了，我太累了…”九娘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无双也哭了:“九娘你别害怕，我爹已经回来了，从此咱们三个一起过，以后你就是我妈，有我们父女在，谁都不敢欺负咱们……”——你们听听，我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女儿！

九娘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张大人冷冷的说:“齐九娘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不想辩解的话，镇民是有权把你烧死的，我就算想放过你也有心无力。”

九娘轻启朱唇:“谢大人抬爱，就这样吧。”她抬头看着深邃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就这样吧……挺好……”

人们一瞬间冲了上来，七手八脚架起九娘就绑在了木桩上。

无双愤愤一跺脚，长枪一抖冲入人群，左劈右打，在家里院子的一幕又重演了……

但是这次人们疯了，他们围着树桩像举行什么仪式似的，对无双的枪杆视而不见，打倒这一个，另一个早爬起来冲过去了。

有人举着火把，意图点燃木桩下的干柴，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啪”地把火把打成碎屑，火星点点落在地上。他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我正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