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2）老虎挂佛珠（1/1）

宴席还未结束，皇帝就借酒意先离场了，白洺也正挑着时机准备溜走，可忽然皇帝身边的公公找上来了。

那公公笑容满面，“将军，陛下找您。”

白洺皮笑肉不笑，“知道了，还请公公带路。”

“将军这边请。”那公公恭敬的为他引路。

值得一提的是，为什么众人都是唤他将军而不是亲王呢？

因为本朝中若世子要世袭王位，需要皇帝的批准。

当年定王战败病逝后白洺被迫离京，后来又有言官道定王有这样那样的罪，白洺是世袭亲王还是降袭郡王迟迟没有决定，皇帝拖着拖着，爵位一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了。

等白洺回京，皇帝给他赐了将军府，意思再明显不过，不仅是捂了白洺的嘴，也是要以此不了了之。于是到了现在，白洺就处在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白洺踏入殿中时，皇帝正给眼前的佛像上了三炷香，转眼看见白洺进来，挥手屏退侍从。

白洺行礼，“臣见过陛下。”

“阿洺不必多礼。”皇帝看着那座佛像，像是在对身后之人说，又似在自言自语：“我佛慈悲，苦天下之人……阿洺可过来拜拜？”

白洺笑了笑，“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我不信佛，不求他来渡我。”

白洺等了一下，皇帝还没有开口，先问：“不知陛下召臣是有何要事？”

他还赶着回府。

皇帝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同你闲聊几句。”

白洺不识好歹，“陛下日理万机，时间宝贵，还是不要在臣身上浪费好。”

这样的话一出，倒叫人不好接下去。

皇帝道：“今日除夕，朕也该歇一歇了。”

白洺未语，他自说自话，“这些年，你在西北受苦了。”

白洺道：“能为大周百姓守边，维护一方安定，是臣的荣幸。”

白洺的话里话外，颇有油盐不进的意味。

“朕自知愧对你，你在西北呆了这么些年，你如今已经二十又二，该娶位名门贵女在京中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皇帝缓缓说道，“年后官员调动，兵部侍郎一职还缺一人胜任……”

这是特地给白洺留的位置。

从一个没有实权的将军变成一个京中的三品官，怎么看都是好事。

白洺并没有做什么纠结，提衣跪下，“陛下好意臣感激不尽，只是臣在西北也待习惯了，已然吃不惯京中的精细白面，还恳请陛下让臣回去，臣愿意永远留在西北，臣不会让陛下为难，臣会在朝臣面前自请离京。”

白洺的话中有暗讽之意，殿内沉默了片刻，白洺低着头，等着皇帝的回应。

他手上没有兵权，自己的小命也被皇帝拿捏，外放他显然是个极好的决定，他们都能从中获益。

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顾左右而言他，道：“朕是你的亲叔父，皇兄病逝，朕总该多照看你，当年朕也是逼不得已才那样做。”

太子病弱，五皇子天真愚蠢，有不少朝臣把视线投向了白洺，施压让他不得不让白洺回京。

借着思念亡兄的名头把人接回来，又不得不处处忌惮，生怕白洺勾结朝臣突然咬他一口。平心而论，他只想是自己的儿子坐上这个位置，当年他费尽千辛万苦斗过了定王，最后却只能传位给定王的儿子，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尽管他四年前给白洺下了药，但还是得小心提防着。

白洺平静道：“臣知晓陛下苦心。”

皇帝对他有防备有忌惮，但他不会主动对自己出手，因为……

“来，你上前来。”皇帝向他招招手。

白洺起身上前，走至皇帝案前。

皇帝将一个小药瓶放在了案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碰撞声。

“一转眼五年就快过去了……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白洺垂眸看着那个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次，就是三年后了……”

良久，白洺攥着那个药瓶出殿，打开药瓶，咽下里面那颗药丸，合上盖子，弯腰将瓶子放在了殿门口。

送他的公公不明所以，开口问了一句，“将军怎么把这药瓶子放这里？”

白洺笑了笑，那双眼睛泛着幽深的光，侧颜在灯火下刻出深邃的痕迹，他道：“就是该放在这里。”

走在灯火明亮的宫廷，他忽然想起，那年皇帝亲昵的拍着他的肩，笑着说：“阿洺有一手好箭术，去当大将军吧，做一个像你父亲那样的大英雄。”

然后让人将那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没有半分不忍和犹豫。

他顺从的将那药咽下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白洺努力回忆了一下，脑海里却只剩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