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飞虎（上）（1/1）
如果按照正常的战术安排，武力、黄宝并不应该进入大厅。夜总会的地形自己一无所知，况且夜总会环境复杂灯光昏暗掩体众多，并不是个理想的战场。
最重要的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就算杀进大厅击毙目标，也很可能被堵在里面出不来。陈继祖一开始认为自己进入大厅就算安全，暂时松一口气和陈燕华说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想到两个越南人竟然兵行险着，就这么横冲直撞杀了进来。
两人之所以敢于冒险，一是因为港岛人太弱，二是因为背后有强援。
师爷谭这些社团成员的表现，比他们预想中更弱。
两人掏枪之后就发现目标竟然已经抢先作出反应一路翻滚进入大厅。开了两枪没有命中，后面几枪就全打在了长洲青身上。
倒不是他们和长洲青有仇，主要是这个老头所在的位置，正好卡住了他们的视线，不利于自己瞄准。
长洲青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胸膛、额头各自炸开一个血洞，人也随之倒地。其他几个人连同那些条四打手，一下子全都炸开，各自抱头蹲下或是找地方躲藏，把从大门到大厅的路彻底让开。
这就是港岛的社团？
这么多人居然被两支手枪吓成这样？按说凭他们的人数，就算是赤手空拳对手枪，只要一窝蜂冲上来，自己两人也只能撤退。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小，反应又是这么可笑！
早知如此，进入九龙城寨的时候就不该交出武器，而是直接杀进去，把城寨变成自己的天下！这群胆小鬼，有什么资格骑在自己头上！
两人脸上露出冷笑，这么弱的对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五万块在里面，进去拿到就走，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些钱可以给岛上的妇孺买很多食物，也可以让那些生病的人有药可吃。为了他们，冒一些风险也值得。
枪里还有子弹，身上还有一个弹夹，完全可以杀一条血路离开！即便杀不出去，上尉也会出手。
战场上建立起来的感情，比任何关系都可靠。两人在战场上几次遇险，都是得上尉帮助才死里逃生，这次也一样。
二人双枪直冲大厅，几发子弹射出，大厅的服务生就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全都木在那不知所措，有人下意识地蹲下，有人干脆就那么傻站着连躲都不知道。
如果子弹多一些就好了！
武力计算着身上的弹药，强忍住射杀这些服务生的冲动。举枪直奔陈继祖。
眼看这对男女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却见目标的手臂猛然一动！
大厅的灯光昏暗，两人恍惚间只觉得似乎有一条蛇从眼前掠过。就在两人手指扣下扳机的同时，目标的身体竟然被那条蛇拽着飞起，瞬间从枪口下消失！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继祖已经把怀中的陈燕华用力推出，伴随着女人的一句脏话，人已经砸在黄宝身上。
黄宝身形稳如磐石，陈燕华这一砸只是让他持枪的右臂抖了一下，反倒是陈燕华自己倒在地上。可就在黄宝准备一枪先把女人打死的时候，就觉得右腿大腿根处一凉。
陈燕华那件低胸晚礼服内，竟然暗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刚才翻滚的时候，匕首就已经握在左手。趁着这一冲一撞的机会，陈燕华的匕首直接捅入黄宝的大腿，刀锋直没至柄。
这把刀原本是为陈继祖准备的。
在翻滚的时候，陈燕华就已经做好了被陈继祖拿来当肉盾挡子弹的准备。易地而处，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做。
不过这不代表她就真的心甘情愿被人当肉盾挡子弹。
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人垫棺材底！这就是她陈燕华的行事准则！
这手左手刀是号码帮第一代陪堂右相也就是自家师父的绝学，据说是战争年代情报机构的女特工暗杀手法之一。虽然只练到了六七分火候，但是对付普通人也足够了。
没想到的是，非但没有被陈继祖当成肉盾，还被他救了一命。如果不是他出手拉自己离开，现在已经没命了。
既然如此，那就带个刺客垫背也是一样！
按照陈燕华的想法，不管是谁被这把匕首捅进大腿，也会疼得发出惨叫又或者直接倒地。可没想到的是，黄宝的身子只是振了一下，既没有叫，也没有瘫倒，而是举枪对准陈燕华的脑袋。
那一刻，陈燕华只觉得周身汗毛倒竖，对方的眼神里根本看不到丝毫的痛苦，自己这一刀似乎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损害。
怪物！这帮人是怪物！自己今晚竟然死在这群怪物手里！
陈燕华在最后时刻，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用尽全力把匕首向外一拔！
砰！
枪声响，惨叫声同时传来。
陈燕华只觉得心脏在那一瞬间已经停止了跳动，但是很快她就醒悟过来，自己没死！自己还活着！随即又感觉右腿阵阵痛意袭来，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腿上已是一片殷红。
还是中枪了……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好！
匕首还在自己手里，被自己捅了大腿的越南人已经被踢飞出去，陈继祖站在之前那个越南人的位置。背对自己，屹立如山。
弥敦道是九龙的繁华街道，警察巡逻的力度自然超过普通街区。何况今晚情况特殊，上级特意指示，要军装警加强对帝国夜总会一带的巡查。
此刻两名神情紧张的军装警手持点三八左轮，枪口直对夜总会大门，一名军装一边看着大门，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对讲机大吼：
“PC16133呼叫总台，弥敦道帝国夜总会门前发生枪击事件，两名持枪匪徒闯入夜总会！请求支援！现场有人员伤亡，需要救护车到场。OVER！”
片刻后对讲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总台收到，PC16133注意自身安全！在支援小队抵达之前不要擅自行动！保持警戒，注意保护在场市民安全。OVER！”
此时的港岛警察，虽然已经成立了飞虎队，以及若干战斗小队，但是对于持枪匪徒，依旧缺乏应对经验及能力。他们更善于对付无证商贩或者违规停车的司机，而不是训练有素且持有枪械的悍匪。
每当有涉枪罪案发生，警方都是如临大敌，且结局往往是焦头烂额被搞得人仰马翻。这也是社团一旦在街斗中动用枪械，就会被警方重点打击的原因。
未经允许公开动枪，就是在挑战整个港岛警务系统，自然要被重点针对甚至赶尽杀绝。做这种事的人，在港警眼中的身份就不再是社团成员而是悍匪，面对悍匪没有必要讲交情更不是兄弟，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走。否则这么多社团，个个街上开枪，警方还怎么做事？
两名军装警腿抖得比那些回过神来的社团成员更厉害，铁狼和巴闭看看两个军装，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由于没有这方面准备，枪声响起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凭本能行动。两人刚才的表现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不过总过是大家丢脸，谁也不会说谁。再说现在已经从恐惧中缓解过来，也就有资格嘲笑这两个军装。
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长洲青和被一群小弟团团簇拥的师爷谭，两人同时后退两步低声问道：“阿祖是不是还在里面？”
“靠！事情恐怕大条了。”
在街对面角落里的阮文，轻轻吐出一个烟圈，这些港警的速度和素质，比自己想象中还差。看来这次自己不需要出手。
枪声又从夜总会里面传出，两个军装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个之前呼叫支援的军装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吼道：“匪徒持续射击，可能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请求支援！OVER！”
“救护车和支援小队，三分钟内就会赶到，OVER。”
三分钟？
铁狼看向巴闭，后者轻轻摇头。三分钟……撑不住的。
反应过来的服务生，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外逃，陈燕华却因为右腿中弹动不了地方只能听天由命地坐在那，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万幸帝国夜总会的经营模式是人来了直接进入包厢，由领班带舞小姐过去让客人选。如果是明星那种模式，听到枪声跑出来的客人，怕是就能把陈燕华踩死。
黑星手枪的声音没那么大，包厢里音响开得大玩得热闹的话，也听不到什么。也就是大厅的服务生反应过来以后开始逃跑，他们人不多，倒也不至于踩到老板身上，也没到自相践踏的地步。
陈继祖虽然断定师爷谭不会在这个场合动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了飞铊。也正是靠这件兵器，自己才能救下陈燕华。原身陈继祖不会用枪，陈伟民则不同。
他知道枪械的威力，自己也用过枪。但是他不喜欢枪，甚至可以说厌恶枪。
这个时代的港岛江湖对他的吸引力之一，就是出来混的古惑仔基本都是用刀棍拳脚解决问题，大家会去拳馆练武，不会去靶场练枪。社团堂口虽然有枪但很少动枪，只有悍匪或是眼前的越南亡命杀手，才会选择用枪来解决问题。
两名越南人的行动超出了他的预估，导致他一度陷入险境。不过长达五米的飞铊，还是发挥了作用。飞铊钩住了夜总会的吊灯，借力飞身把自己甩出去，及时躲开了索命的子弹。虽然自家轻功不弱，可是带着一百斤出头的陈燕华一起躲子弹，实在太过累赘，所以在飞身的同时一脚把她踢出去。空出的左手，朝着一名越南人的眼睛射出一枚硬币！
虎鹤双形、无影脚、飞铊……金钱镖！
这传承自清代的武学，同样是林门绝技。只不过用硬币，替代了清代的铜钱。
硬币直接打进了那个越南人的右眼，饶是其再怎么悍勇，也难免要痛呼出声。这两个越南人的对痛苦的耐受程度远超常人，一个大腿中刀，一个眼睛被打瞎一只，依旧不忘开枪射击。
只不过任凭他们怎么剽悍，总归还是血肉之躯。任何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射击的准头都会大受影响，何况他们手中的枪本身品质堪忧，这种状态胡乱射击，精确度自然大打折扣。
双手再发两枚钱镖，一打武力，一打黄宝！同时一记无影脚踢出，却是踢在陈燕华肩膀上，把她整个人向旁边踢出去数米。地面上多出一趟血线。
枪声响起，陈燕华方才所在的位置，又多了两个弹孔。
钱镖这种暗器之所以很少使用，就是因为威力实在有限。尤其又不能对港币随意打磨边缘，除非像刚才那样打中眼睛，再不然就是在近距离命中穴道。否则就算硬币成功命中，也很难对目标造成有效伤害。
陈继祖这两枚钱镖的目的不是伤人，而是破坏对手射击。武力手里的枪被打得枪口朝天，黄宝的枪口也歪向一边。
黄宝硬吃了陈继祖三记无影脚，腿上那一刀更是刺中了大动脉，拼着最后一口气打空了弹夹，现在已是油尽灯枯。如果匕首没被拔出，情况可能还好一些。陈燕华最后时刻拔出匕首的行为，对黄宝而言简直就是要命。
鲜血顺着伤口狂飙如同泉涌，黄宝的体力也随着鲜血迅速流失。
他喘着粗气盯着陈燕华，后者也同样喘着粗气看着他。两人如同两只笼中困兽，死盯着对手，随时准备发起最后一击。
黄宝退下弹夹，颤抖着手臂艰难地去摸备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尉在哪，为什么还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