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飞跃擂台（一）（1/1）

李仰天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拳赛了，甚至因为过于投入，一度忘记了陈继祖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他之所以选择城寨擂台作为赌钱项目，除了看到这背后可能隐藏的财源外，也是看重了l擂台比赛的观赏性。

李仰天一直相信，人天性就有嗜血的一面。自己经营的斗狗场之所以能赚大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是争斗流血再有金钱刺激，就能激发人的兽性，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兽性买单。

可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

如果单纯血腥暴力，那么擂台和斗狗场就没有任何区别，论收益甚至还不比不上斗狗场。毕竟斗狗自己可以控制场次，擂台自己可没法让它按照某个周期规律运行。也许一个月都没有一场擂台，也许一天就要打几场，对于赌业来说这并不合算。

再说斗狗往往是血肉模糊不死不休，擂台则不然。生死擂是小概率，大多数都是分胜负的擂台，一方打不过就投降，单论紧张刺激，哪里能和斗狗相比？

擂台的魅力，在于好看！

全港岛几百家武馆，学过功夫吃过夜粥的男女数以万计。戏台上的演员要翻跟头耍花枪，电影里面也一样要打功夫。哪怕是其他类型片子，也要像模像样打几下才好卖。

狗没办法打功夫，人可以！

李仰天搞擂台，就是希望赌客在这里既能赌钱，又能看到精彩的打斗。毕竟戏台、荧幕都隔着一层，哪怕是布鲁斯李在古罗马竞技场打老外，也是在戏院里看，哪有近距离看人打功夫过瘾？看得过瘾还有机会赢钱，还怕没人上门？

就算那些大水喉，也一样会对这种真人功夫对决感兴趣。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狗打得够惨，人打得够帅。只有这样，赌客才会在两个项目上都下注。

只是要做到这一步并不是那么容易，城寨擂台的拳手不归自己控制，打拳的人水平参差不齐。有的人确实可以打得很好看，一场拳赛下来，就像是看了一部真人演出功夫片。

看客们都觉得自己赌注下的值，这时候输赢就不那么重要。大家更在意两方功夫好坏或是所属流派，甚至比较擂台赛和电影哪个好看。

可是这种比赛总归是少数，大多数上擂台打架的就是街头烂仔水平。两个人对打几拳，然后就抱到一起，在擂台上滚来滚去。由于距离的关系，看台上的人根本看不出谁占上风。

而且擂台没有裁判担任公证，不能及时把两人分开，只能等他们自己滚累了最后决出个胜败。

这种水平的比赛结束后，得到的就只有观众的抱怨。

哪怕赢钱的也觉得没意思，至于输钱的更不用说。他们会抱怨，在这种比赛上下注，还不如去赌狗！至少狗咬的够惨。两个男人搂在一起翻滚，哪里比得上爱情动作片好看，纯属浪费时间。

李仰天当然不希望这种评价称为主流，可是对于比赛选手他也没办法控制，最多就是人为安排几场城寨好手之间的较量。不过这种安排做戏的味道太重，谁也不会卖力拼命，打起来软绵绵的一样不提神。

擂台看得多了，哪怕是高手比武，李仰天也没了兴趣。每次比赛不管怎么卖力宣传，都是针对赌客的。

他基本是看都不看，就是按照时间发出开赛指令，然后闭目养神等着收钱。

然而今天的比武，从一开始就让李仰天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也随之兴奋起来。他幼时也食过师母煮的夜粥学过功夫，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眼界总是有的。在江豪出手的刹那，李仰天只觉得周身血液沸腾！

这才是功夫！

自己当初学功夫，就是想要变成江豪这样子！如果不是学武不成，自己也不会走上江湖，更不会成为赌王天！

陈继祖死定了！

陈继祖从登上擂台，就盯住了江豪。虽然师姐的出现，让自己的心神为之恍惚。但是也知道，要想带林映秋离开城寨，自己首先得是个活人。因此在惊雷响起的刹那，陈继祖已经调匀呼吸集中精神，进入了备战状态。

然而，面对江豪，这种准备依旧不够。

没有试探，也没有留力，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即便早已知道，江豪有着国外打黑拳的经历，其武功和打法注定和港岛的武馆师傅不同，但是当他出手的刹那，还是让陈继祖感觉到呼吸为之一窒！

伴随着一声长啸，江豪的身形变幻飞速冲向陈继祖，一记高鞭腿踢向陈继祖的太阳穴！第二脚踢面门，第三脚踢前胸，身形腾空而起，第四脚凌空飞踢，继续攻击面门！

赵子彬在看台上忍不住一声惊呼叫出声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四招连环踢正是当日鬼仔方暗算自己时所用的腿法。

当时自己是被西装蒙头遭遇突袭，外加有伤在身，且鬼仔方那双皮鞋上装有暗器，所以只勉强挡了三招就已经陷入险地。如果是在擂台上公平搏斗，他自信这四招自己完全挡得下破得了。

然而同样的腿法由江豪使出，威力增加了何止十倍？

不需要西装蒙头，更不需要鞋上安装暗器。就是堂堂正正的腿法，自己哪怕熟悉变化，最多只能挡两招就得被当场踢死。这位一力撑起和鼎兴的红棍，原以为自己遇到江豪还能支撑三分钟，现在看来，实在是有点高估自己。

城寨武痴，名不虚传！

旁观者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的陈继祖，何等感受自不必说。

武术中的确有拆招破招的方法，原则上所有的招数都能想到办法破解，但是其前提都是建立在速度和力量差距不太大的前提下。

哪怕是强调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也要“修得千斤力，四两拨千斤”。千斤力才是基础，如果力量和速度这些基础条件差距太大，什么招数都没有意义。

三岁顽童拳架子摆得再好，遇到成年人也会被一拳打倒。并不是拳架子没用，而是三岁孩子的身体发挥不出拳法应有的威力。

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当初能用太极手法败鬼仔方，既是因为自己旁观者清，也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在鬼仔方之上。如果用同样的招数对江豪，结果就和找死差不多。

江豪的速度和力道，都已经超出一个正常武人能达到的上限。如果不是从刀仔那里得到情报，自己肯定也会吃大亏。

好在预先有了防备，昨晚泡药浴的时候，脑海内已经模拟了无数种作战方案。所有的方案都是建立在敌强我弱甚至敌人强大到不像人这个基础上进行推演，现在就是这些方案发挥作用的时候。

习武之人通过长时间的练习，会锻炼出肌肉记忆。哪怕是在无意识状态下骤然遇袭，身体也会本能地做出反应予以化解。不过那种条件反射形成的动作不管从发力还是动作巧妙程度上，都不能和头脑里反复推演成熟的方案相比，更不能保证正确。

生死关头需动脑！

刘伶还家、太白醉卧、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

陈继祖如同醉汉一样，在擂台上跌跌撞撞地闪避，动作笨拙且狼狈，惹来看客阵阵嘘声。然而就是这种看拙实巧的步法，让江豪的连环四击全部落空。

醉八仙加上林门“酩酊步”，本为在舞台上模拟醉汉设计，重腰马之力，步伐独特，闪避灵活。但是要想练成，必须从小练功，发挥幼童腰身柔软的优势，每天练十几个小时，才能发挥功效。陈继祖幼年被师父亲手下腰的痛，藤条加身的苦，今天终于有了回报！

见陈继祖身法变化，自己的凌空腿不能奏效，江豪第五腿从飞踢变为下劈，一记脚刀劈向陈继祖头顶。

江豪到外国参加黑拳比赛之前，曾经在一位谭腿师傅六十大寿寿宴上，借着酒兴展示过下劈腿，那次他一脚劈断了二十根捆在一起的甘蔗。

有一位给江豪做过按摩的师傅，对刀仔介绍，江豪的双腿小腿摸上去，手感不像人皮像是象皮。自己做了那么多年按摩，第一次遇到人的腿会是那副样子，或者说那就根本不是人。

林映秋的手紧握着皮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上，嘴里喃喃自语：“醉八仙、酩酊步……避不开这招。”

陈继祖的确避不开，他只能选择招架。

双臂十字搭花左内右外，以洪拳“守桥”上架，同时双脚前后分开。就在江豪小腿和陈继祖手臂接触的刹那，后者的身形陡然下沉。江豪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如同劈在空中无处发力，只能随着身形一起下落。

一字马、沉腰！

随着陈继祖双腿内侧皮肉和擂台接触的越来越多，他身体所承受的力道也有一多半被转移到擂台本身。这一刻的江豪，不是在和陈继祖斗力，而是和他加整个擂台比拼力量。

江豪的腿功再强，能劈开再多的甘蔗，也不可能劈开擂台。

左脚已经踩在台面，右脚还在陈继祖手臂上。虽然从场面上，的确是江豪更为好看，以泰山压顶势压住了陈继祖，但是江豪心里清楚，这一脚并没有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他不怒反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的同时，左脚踏地借力人腾空而起，右脚也在陈继祖手臂上轻轻一踩，从他头上掠过落向陈继祖身后。

陈继祖的身形也在此时以不可思议地的速度拔起！自一字马变回正常马步的速度和姿态竟是惊人的丝滑，甚至让一部分观众误认为擂台上撒了油。

倒是包厢里的花王阿彩微笑点头：“这小子好腰力，简直像装了马达一样，做他老婆有福了。”边说边给了厚脸皮和自己挤一个包房的骆志雄一记白眼。后者嘿嘿陪笑，用手帕擦着额头：“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懂，你怎么说都对……”

然而他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就连彩姑也瞪大了眼睛，两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句：“怎么这样！”

陈继祖并不单纯是改变身形那么简单，在他起身的同时，右腿已经向后蹬出，从拔腰起身倒后踢腿，整个动作都在瞬息间完成。

江豪在掠到陈继祖身后同时，左脚顺势后踢，已经踢中陈继祖后背，但自己也挨了陈继祖的这记“虎尾脚”。

两脚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命中，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两人的身形各自抢出两步，同时转身，彼此朝面。

第一轮对攻，双方竟然是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