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忠奸老实人（上）（1/1）

陈继祖当然不可能和江豪同乘一部车，那三盘录影带可以威胁大胆雄或者游大洪，对于江豪而言就没什么意义。陈继祖对江豪的看法不错，但这个场合自己和他还是该保持距离。再说就算自己愿意，陈燕华也不会点头。

陈继祖乘坐的是一部劳斯莱斯银影，这是陈燕华的座驾。

陈燕华亲自驾车，阿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阿海和陈继祖坐在后排。车子发动没多远，陈燕华就开口说道：“阿祖，咱们初次见面，华姐送份见面礼给你。那个江豪要找你单挑，我帮你做掉他算了。他那部车上都是我的人，三个人三支短狗，就算他武功盖世，也一样没命！”

副驾位置的阿金闻言一笑：“刚认识他就送这么大的礼？阿祖你有福了，你华姐平时没这么大方的。”

“我今天心情好，想要当一次圣诞老人，礼物大派送。不止他有礼物，金姐你也有份。阿祖怎么样？这个礼物喜不喜欢？”

陈继祖微微一笑：“他刚帮了海哥。”

“那又怎么样？他帮谁是他的事，我对付谁是我的事。阿祖你第一天出来混啊？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你对别人好不代表别人也会对你好，不信的话你问海哥。”

阿海没有理会这个话题，而是看着陈燕华背影一声叹息：“你今晚搞这么大场面，会不会有麻烦？”

一脚刹车，陈继祖头差点磕到前排座椅靠背上。随后又是一脚油门，车子开得飞快。

“海哥不用绕圈子，你想问的是那个老不死的对吧？”

阿金在旁轻咳一声：“你知道，阿海不是那个意思。”

“他什么意思不用金姐你说。我陈燕华今时不同往日，别人什么意思心里有数。放心吧，他不会管江湖的事，更不会关心我外面有没有男人。再说今晚的事我也是帮他擦屁股。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我就不信这件事里没他的份。真要是闹大了，他这个太平绅士一样没办法收场！他敢管我就分手！难道我没人要啊？”

“捞偏门总归不能长久，能退就退，看看我现在这副德行，混来混去有什么意思。”阿海语重心长：“大胆雄威风又怎么样？再过十年要是还能像今天一样，我亲手写个服字给他！你一个女人，不要总是动不动讲打讲杀，对自己没好处的。江豪的功夫确实很厉害，不过我相信阿祖既然敢应，就不怕他。”

陈继祖笑道：“其实我真的很希望有华姐这样一位大姐能护着我，帮我解决麻烦。而且我也相信，人心换人心。我师父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过今晚不是时候，大家这么开心，就应该好好喝几杯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了。”

车子的速度更快了。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金姐海哥会把你当兄弟。如果你早生几年，我肯定拉你进条四。现在大家虽然做不成同门，做朋友也不错。”

陈继祖心里有数，江湖人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尤其是萍水相逢的人更是如此。陈燕华可能会卖阿海或者阿金面子对自己友好，但不可能真的无偿帮自己做掉和义成的少当家。如果真的请她出手，那么就得做好支付对应报酬的心理准备。

阿金和阿海，也都是变相在提醒自己这一点。

看来陈燕华不仅不会平白无故帮忙，胃口更是不小，她的报酬恐怕自己目前还给不起。再就是她和阿海阿金的关系似乎也有点微妙，也就难怪他们都没提过陈燕华。不到万不得已，恐怕阿海也不愿意找她帮忙。

思考之间，车速渐渐放慢，已经到了地方。

陈燕华不仅江湖地位高，手上的产业也不少，比那位空有辈分只能开修车行的前辈要强多了。也难怪自己这几个人坐她的劳斯莱斯，那位前辈只能坐另一部车。她带众人来到的是她名下产业之一，位于佐敦道的一家舞厅。

舞厅显然一早已经得到指令，和明星一样，今晚并没有营业。整个舞厅灯火辉煌，侍应生排成两排，迎接自家老板。几十个年轻漂亮的舞女站在舞池正中的奢华舞台上，她们今晚服务的对象，就是随同陈燕华以及阿海前往明星夜总会的一众打手。

港岛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哪怕是本字头的兄弟，也没有做白工的道理。帮字头或是自家老大出去打架当然没问题，可是打完了之后社团的奖赏也少不了。这也是为什么社团必须依靠金主或是自己有产业的原因。受伤的要给医药费，打赢的要给钱，哪怕是站场也得付钱。除了这些以外，像是陈燕华这种额外的犒劳，也是笼络人心的手段。

刚才在明星，大胆雄人多势众，陈燕华这边的人在气场上却不落下风，这种犒劳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别的不说，光看装潢以及舞女的年龄和长相以及服装，就知道这里的档次比明星高多了。

普通人三个月的薪水，未必能支付这里一晚的开销。这帮社团打手也就是赚个辛苦钱，平日哪里敢来这种地方潇洒？哪怕是自家老大的场子，也就是看场子的时候过过眼瘾罢了。得知今晚能在这里享受免费的美酒加美女，自然愿意豁出命去。

别说这帮年轻力壮的青壮，就是那些出于义气或是感激帮阿海的中年人，此时也是个个两眼发直呼吸沉重，有几个已经控制不住脚步朝舞台走。

那位开车行的瑞叔自恃身份没动地方，可是当陈燕华眼神示意，一名舞女款款而行来到其面前，大方地挽住其手臂时，也忍不住满面笑容，朝着陈燕华不住点头。

“还是你懂得尊师重道，比大胆雄那个混蛋强多了。他那家店跟你比，简直就是乞丐窝！他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要我看啊，他那家店迟早倒闭！”

“阿叔过奖了。今晚大家都辛苦了，玩得尽兴点，所有的开销都算我的。还有很多美女正在路上，大家慢慢挑不要急！”

人群中有人喝彩有人鼓掌，有人直接大声感谢华姐。一些心急的已经顾不上等，直接朝着舞台跑过去。那些舞女也知道今晚自己的任务，主动走下舞台迎接，场面瞬间热闹起来。陈继祖等人都没动地方，不远处的江豪也是一样。

阿海看了一眼陈燕华：“这帮人闹一晚上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次让你破费了。”

“海哥你再这么说我真的翻脸！当年没有你和金姐，就没有我的今天。这点开销比起我们的交情算什么？再说那个老不死有的是钱，那么多钱又带不进棺材，我帮他花一点有什么问题？来，我们喝酒。”

阿金拉了一下陈继祖，两人来到一边。阿金小声介绍，算是让陈继祖了解了陈燕华是何许人。

她和阿金曾经在同一家舞厅做舞女，不过陈燕华一上来就是木鱼。

她十几岁就出来混，抽烟喝酒赌博样样都来。运气不好欠了高利贷，就只好下海还钱。而且她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在她看来木鱼金鱼没什么分别，哪个赚钱快就选哪个。

陈燕华是标准的混混性格，豪爽仗义、自我为中心、翻脸不认人。和她投缘就怎么都好，一句话说得不合心意就会翻脸。不懂得迁就更不会退让，更不在意江湖规矩，在她看来，只有对自己有利的规矩才是规矩。

刚到舞厅不久，就为了赚快钱抢客人，和其他舞女大打出手，搞得头破血流。她从小在街头混，打架经验丰富又学过几天拳脚，一对一的情况下很少吃亏。她连着打赢几次就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要爬到一干舞女头上，做夜总会舞女的大阿姐。

这种行为简直跟找死没分别，两天之后的晚上，那些舞女的大姐头就找了一群人把陈燕华堵在小巷里一顿暴打，又拿出保险刀片准备给她毁容破相。

那次多亏阿金赶到求情，又搬出阿海才救下陈燕华，两人从此成了姐妹。其实两人性情差得很多，聊天做事都搞不到一起，交情也是那么回事，真正把两人联系在一起的还是阿海。

陈燕华刚到舞厅不久就爱上阿海，明示暗示不知道多少次，可惜阿海根本看不上她。陈燕华倒也聪明，知道阿金和阿海的交情，就通过和阿金做姐妹的方式，和阿海拉近距离，让自己可以融入圈子。

真正让两人交情变化的，则是之后的一次冲突。一个客人要带陈燕华出钟，陈燕华那时候已经还清了债，又想着做阿海的女人，就开始挑客人。这个客人不入她的眼不愿意出去，纠缠间更是泼了客人一脸的酒。

那个被泼酒的客人，是义群的红棍。被一个舞女当场泼酒落了面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场就抓住陈燕华暴打。这个红棍练的是西洋拳击，出手极重。加上喝多了酒手上没分寸，如果不是阿海及时赶到，恐怕陈燕华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阿海和义群结下了很深的梁子。乃至最后落到断臂赔罪的下场，也和义群脱不了关系。陈燕华因此对阿海爱得更深，虽然阿海始终没有回应，但是两人的事，江湖上还是有不少人知道。

阿海倒霉，陈燕华却走了运。不知怎么被号码帮内八堂唯一的女堂主看中，先是收她入条四，后又收为弟子传承衣钵。在师父的栽培下，陈燕华不但闯出旺角飞凤的字号，还和一帮舞女领班、大阿姐以及帮会中的女老大结拜姐妹。自己也接替师父，成了号码帮内八堂的陪堂右相。

能当舞女领班或者大阿姐的，姿色自然不差。她们找的男人没一个普通，不是富家子弟、警界中高层就是社团头目，还有两个结拜姐妹自己就是社团老大。这些女人通过结拜联合一处，势力远在一般的字头之上。

陈燕华之前在明星并不是吓唬大胆雄，就她那些结拜姐妹的实力加起来，绝不是大胆雄能惹得起。别看她带的打手只有三十几个，随随便便招呼一声，马上就会有上百人支援。

抛开武斗层面不谈，她如果愿意的话，只要说句话，就能让在明星夜总会工作的所有舞女跳槽别处。大胆雄再怎么凶，也只能关门大吉。

陈燕华现在跟的男人，年纪足以当她的爷爷，是港岛有名的大富翁加太平绅士。她虽然没名分，但是很受富翁喜欢，甘愿拿出大把钞票给她。阿海也是因为给陈燕华打了电话，才敢笃定阿金不会有事。

陈继祖听过之后心里明白，金姐对自己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提醒加警告！陈燕华很危险！阿海明知道陈燕华爱自己，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和她联系，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性格。这个人就像是一团烈火，既能取暖也能把人烧成灰烬。她能帮你多少，就能害你多惨，千万别把她当成自己人，否则肯定会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