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与郎共舞（上）（1/1）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旺角的活力也在此时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繁忙的夜景，熙攘的人群，踩着脚下霓虹，直奔一座座灯红酒绿之地，这便是旺角夜、寻欢客。

“明星？真的有明星了。我们这家店的字号就叫做明星，怎么会没有呢。不过既然是明星么，当然没那么容易见到。这里的客人那么多，明星才有几个，自然是价高者得了……”拉客女人用着熟练的话术诱骗一个个行人，言语流利语气真诚。

不管发生什么，生意总归是要做的。何况很多事情本就是社团之间的矛盾，和下面做生意的人没什么关系。因此当一身西装的陈继祖站在明星门前时，一个女人立刻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香江的娱乐场所就和社会圈子一样，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如果把范围限定在九龙区的话，高级夜总会集中在尖沙咀，佐敦则次之，旺角的场子则档次最低。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会有拉客女存在，而不是等着为客人开车门的服务生。

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收入有限又追求刺激，大喊大叫乃至打架都是家常便饭。出于谈生意或是社交等目的的人不大会光顾，反倒是拉客女较为合适。由于赚到的钱可以按比例抽水，陈继祖这种打扮体面的年轻靓仔在这些拉客女眼里，自然就是优秀顾客不能放过。

女人生怕这个主顾逃掉，一边把人往里拉，一边小声说道：“先生在这有没有朋友啊？没有也没关系，我帮你介绍。我叫曼波，已经做了五年，店里的美女我都认识。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给你介绍啊！”

明星虽然不是高端场，但总归不是九龙城寨里的妓寨肉庄，不至于说来到这里就会直接进入主题。从表面看这里其实和高档舞厅只是在装修和服务上有差距，内容上相差不多。

DJ用唱片机播放舞曲，舞女坐在舞池四周的座位上等待邀约，客人或是在舞池内伴着音乐起舞，或是在卡座内饮酒谈笑。

可要真的仅止于此，这种低档夜总会也维持不到现在。明星夜总会的特色之一，就在于这里的舞女基本以“出钟”的木鱼为主，而且容易上手不会有那么多套路。不管是夜总会的包厢还是楼上的钟点房，总之只要肯出钱，就能和看中的女人来一场负距离接触。

陈继祖很清楚，拉客女所说的介绍，自然也就是这方面的意思。自己这个年纪的男人，孤身一人来这种地方，目的肯定是找人。不是找女人就是找男人，不是寻欢就是寻仇。拉客女的话既是一种推销，同时也是试探。

自夹万内抽出一张青蟹卷成长条塞入拉客女的胸衣内，同时将拉客女朝怀里用力一拉：“何必那么麻烦，曼波姐陪我就好了。”

女人的手轻轻一推，人如同游鱼一般从陈继祖身边离开。“先生别开玩笑了，我人老珠黄不值钱了。既然你没有朋友，那我帮你安排，你坐下慢慢等，今晚保证你开心。”

抽出钞票打开，朝陈继祖抛了个媚眼甩出一记飞吻，人便消失在舞池之中。陈继祖很清楚，这个女人肯定会带人过来，但是时间不会太快。这种人阅人无数，自己刚才的表现，想必已经在她脑海内形成了清晰的印象：充阔佬的急色鬼。

这种低级夜总会里，自己扮演的这种人也不在少数。明明口袋空空又不肯安分待在家里，想要找女人又怕破费更怕被人看不起，或租或借弄一身像样的衣服把自己装扮成体面人。希望得到重视，找到既便宜又够靓的美女。

对于欢场女子来说，自己这种客人无疑是最不受欢迎的那种。身上没什么油水可捞又不懂得规矩，上来就恨不得就地正法。表面强颜欢笑，心里怕是早就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为了工作不能不接待，但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为难一下，也是不可避免，而这正是自己的目的所在。既打消这个女人的疑心，又能让她暂时离开自己，才方便接下来的动作。

坐在位置上，点了杯价格最便宜的酒，又问了有没有免费点心这种问题。坐实自己穷鬼形象后，陈继祖便有了充分的空闲观察。

夜总会的生意不错，舞池内伴随着音乐相拥起舞的大概有百十人左右，在座位上喝酒聊天的人则更多一些。周围的卡座都有了客人，舞女也早早就位。在这种地方，自然谈不到礼貌或是素养。

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大，男人大说大笑大声吹牛借机灌酒吃豆腐，女人轻嗔薄怒欲拒还迎。敷衍着客人的同时，又要让男人感觉被重视，觉得自己独一无二。

“我跟你讲，我不是吹牛的，在旺角提我的名字，不管哪个大哥都要给面子！……雄哥跟我很熟的……敬酒就算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敬来敬去有什么意思？还是敬你比较有趣！”

“这的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贵又难喝！你要想喝酒不如去我家啊，我家里什么酒都有，让你喝个痛快……”

陈继祖的目光自舞池上移，看向了二楼。二楼的环形走廊上有着一个个小包厢，其主要目的是服务于那些不想被打扰或是私人聚会的客人。当然一楼的男女如果真的天雷勾地火，也可以省去到酒店的步骤，直接花钱到包厢里解决。

这还仅仅是明面上的房间，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家夜总会还设有密室。虽然警察轻易不会来这里临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种地方往往会修建密室，便于保证顾客安全。再者说来，就刚才那个女人说得明星，肯定也会给配套个密室便于宰客。

在二十分钟前，自己看着泰伦带着保镖进入夜总会，现在人多半就在密室里。直接上去找肯定行不通，只能想办法让他出来。这个办法并不难想，甚至不用动脑筋，对方也会主动帮自己见到人。

这里被定义为低级夜总会自然有道理，除了酒难喝布局混乱装修老旧之外，服务也是一塌糊涂。看场子的打手并不屑于掩藏身份，就那么大摇大摆出现在夜总会的各个角落。

虽然没愚蠢到直接站在客人身边的地步，可是二楼走廊，舞厅角落依旧随处可见，还有几个在卡座之间的通道内走来走去。走动间衣衫带风，丝毫不介意露出腰间的家伙。谁要是多看一眼或是嘀咕两句，立刻就会挨一记狠厉眼刀。

如果明星一直是这个样子，怕是等不到今天就会关门大吉，摆出这种阵仗多半和白天那场冲突有关。看来港岛真的很小，阿十说一句话，这么快就传到了明星负责人的耳朵。

自己倒是不担心暴露，夜总会灯光昏暗，就算是那几个和自己交手的打手在场，也很难第一时间认出。就连警察找人能力都是那么回事，更别说这帮社团打手。与其说是找人，不如说是彰显实力。

来之前已经知道，明星的场子是大胆雄负责，再想想泰伦最近一直出入明星，这番布置为了给谁看不问可知。

泰伦哥的面子倒是不小，怪不得罗曼琳都拿你没办法。

陈继祖将杯中残酒一口干掉，嘴角上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大胆雄的这番布置，对自己而言其实反倒是帮忙。他的手下要想找肯定能找到自己，不过最快也是一两天以后的事，还是让给他们省点力气吧。从自己落座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发作借口？

一声脆响！玻璃杯被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随后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陈继祖看看手中酒杯，又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本来自己准备摔杯发难，没想到居然被人抢了先。夜总会的音乐声很大，正常情况下摔一个酒杯倒是不至于引起注意。不过现在有那么多看场子的打手走来走去，这时候摔杯就比较惹人注意。原本自己准备先摔杯后掀桌，现在看来胆子大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发出声音的卡座距离自己大约五米左右，就看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指着一旁的女人大骂：“臭三八，拽什么拽！我买了你的钟，你就得听我的！你这算什么？酒不肯喝，话也不讲一句，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当我凯子？”

一杯红酒随即泼在了男人的脸上，那个挨了耳光的舞女霍然起身！男人的身高最多只有一米六，这个女人的身高则在一米七以上，站起来足足比男人高了一个头，气势上也是丝毫不逊色。

“你有几个臭钱怎么样？我们舞女不是人啊？我们也有尊严的！从一坐下你的手就没有老实过，我说过了不喜欢这样，你有听过么？你当我什么？想找女人上床就去城寨！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老娘是金鱼！只陪人跳舞喝酒不做别的！”

“你敢泼我？”

男人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脾气显然不小。经过一开始的愕然，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一巴掌就向女人脸上抽过去。女人这次也没有继续忍受，一巴掌回敬了过去。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接连响起，附近的客人都已经朝这边看过来。

欢场打架是常有的事，但是顾客和舞女开打并不多见。至少几十双眼睛都落在了这场打斗上。

女人的力气不小，矮个子男人被打得晃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伸手抄向桌上的酒瓶，破口大骂：“三八，你敢打我！”

这张卡座上连男带女坐了六七个人，这时都已经起身，不过并没有阻止男人的意思。高个舞女的手同样抄向了酒瓶，速度并不比男人来得慢。只是她的手刚放到酒瓶上，就已经被其他几个舞女死死按住。嘴里则不住喊着：“别冲动！不要打啊！”

说话间几个女人七手八脚纷纷抓住舞女的手和胳膊，让她无法动手打人或是闪避。

狂怒的矮个男人一把抄起酒瓶，对着女人的脸就是一记横扫！

舞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这一击的后果。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矮个男人抡酒瓶的动作只做出了一半，手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攥住。仿佛一只虎钳钳住了手腕，任凭怎么用力也动弹不得。

矮个男人回头望去，就发现站在身后一脸笑意的陈继祖。自己的酒瓶正被这个少年从手中生生夺走，任凭自己怎么用力挣扎就是无法抗拒。

“老兄，打女人算什么好汉？喜欢打的话，我陪你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