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双面人（1/1）
港岛作为英国的殖民地，不管粉饰得如何光鲜，这个属性不会变。三六九等阶级森严，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客观事实。以警务系统为例，所有高级职位都是英国人担任，华人再怎么努力也提拔不上去，哪怕是印度人地位都比华人更高一些。也就是当年刘福做总探长的时候，能带着鬼佬跟自己一起拜关公。现如今的华人警官，哪里还有这份威风。
同级别的前提下，也是英国人的地位高权力大说话声音响亮，王威这帮人的级别又比眼前这个名为詹森的英国警司低，职务上归他管理，从哪方面说都受其管辖。
王威就是那个刺头脾气天地不怕，平时可以和詹森对着干，这几个手下可就没这份胆量学他，见到上司全都乖乖站好等着挨训。只有王威依旧举枪对着陈继祖：“SIR！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小子是闯入罗曼琳小姐家里的劫匪，对罗小姐意图不轨。”
“够了！我命令你放下枪！”詹森的怒吼，打断了王威的话，朝身后两名警察使个眼色，两个警察会意点头，全都盯紧王威。都是警察，在外人面前总要保持体面，不过作为纪律部队，王威如果违抗命令自己的麻烦自然也不小。
王威总算知道厉害，愤愤地把点三八收回。詹森则看向罗曼琳。
罗曼琳看到詹森，顿时来了精神，指着王威破口大骂。
“这个男人是我男朋友，你的人非说他是什么绑匪？简直不知所谓！我承认是我报的警，但我也说了没事了，你的人还没完没了这算什么意思！用枪指我男朋友的头，还要搜查我的别墅，是不是把我当贼啊？这栋别墅的业主是我，我有权请任何人来我家里过夜，这有什么问题？如果你们的人还不走，我现在就给黄大状打电话，你们就等着接律师信吧！”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必须说明，警署也确实接到了罗小姐别墅传来的自动报警信号。”
“我都说了，是我们自己耍花枪闹着玩的。再说这种机器很容易出毛病的，你们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小题大做吧。”
“罗小姐我明白了，请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詹森说话间来到王威面前，上下打量几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我想你有麻烦了，我的朋友。”
“SIR，我打赌别墅里面肯定有问题！另外这个年轻男子非常可疑！”
“够了！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是谁命令你出警的！你又怎么知道罗小姐报警的事情？还有，你搜查别墅，得到了谁的授权？你的搜查令在哪？”
王威楞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一双牛眼扫视自己的手下。所有人都低下头，没人跟他对视，但是王威很清楚，自己被出卖了！
自己在警局里面找内线，没想到自己身边也被人安了内线。否则罗曼琳再怎么出名，也不至于一通报警电话引来鬼佬警司！这分明就是借刀杀人，借着这件事搞死自己！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只有身边这几个人。
“混蛋！我把你们当兄弟，要带你们升职，你们出卖我！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皇家警察形象，另外我命令你马上上车，回警署写报告！明天早上必须完成！”
詹森说完这些不理会王威，而是朝罗曼琳一笑：“对不起罗小姐，我的手下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希望不要因为他影响我们的关系。”
“那当然了，如果你的手下都像你一样明事理就好了。”
“律师那边……”
“只要这个人别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我只想回到我的别墅去，这总没问题吧？”
“当然！”
詹森带来的两名警察已经来到王威身边，算是陪同也可以看作是威慑其上警车。王威则大声吼道：“有没有搞错！我们是警察啊！警察抓贼天经地义，你们现在放着贼不抓抓我？罗曼琳的保镖去哪了？她的狗呢？这男人说是她男朋友，身份证为什么拿不出来？你们动动脑子！”
詹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自以为是的蠢货，只会给我添麻烦。”径直上车，不再多看王威一眼。
汽车发动绝尘而去，玫瑰小筑重归安宁。罗曼琳再次关上别墅大门看着陈继祖：“如果他们进来看到麦高和那些弹孔，你怎么办？”
“不是我怎么办，是我们怎么办？你不会以为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有事吧？再说做事肯定是要冒险的，想要绝对安全，就趁早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喽，有什么关系？”
两人边说边进入别墅，对于一地狼藉以及依旧昏迷的麦高并没有多看一眼，而是径直上楼来到卧室。罗曼琳关上房门，上下打量着陈继祖：“这回没人打扰我们开心了。看你长得也不错，不需要这么拼命的。”
说话间罗曼琳的手搭向陈继祖的肩膀，却被陈继祖一把抓住手腕，一个擒拿动作，将她的手别到身后。
罗曼琳痛呼一声，但是并没有发作，反倒是笑起来；“原来你喜欢这种玩意的。强来是吧？这个我最擅长了。你想让我哭还是叫还是求你，怎么样都行，包你满意。”
陈继祖低下头，凑到罗曼琳耳边一字一顿说道：“我只想听你说还钱！”
“还钱？什么钱？”
“马可波罗酒店那笔数，罗小姐该不是忘了吧？”
罗曼琳被这个答案搞得有些迷糊，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一脸愕然地看向陈继祖，显然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是老雷的人？”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这笔债罗小姐肯不肯认才是关键。”
这时候陈继祖已经松开手退到了一边，罗曼琳则坐在床边，右腿压在左腿上，从床头柜的万宝路香烟盒内抽出一支烟点燃，边抽烟边打量着陈继祖。目光里面似乎是轻蔑，又似乎有几分审慎味道。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罗曼琳吐出一个烟圈：“你不是老雷的人。东胜的小弟，没有你这么带种！那个金牙贵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帮他要债，他给你多少？”
陈继祖摇摇头没做声。
“那你知不知道我干爹是谁？”
“罗小姐的干爹不止一个，你说的应该是兴爷吧？不过罗小姐要是有这个意思，不如直接打给警署。让那位脾气不好的警官带人来抓我。港岛是讲法律的，警察可以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惊动社团。”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那我也对你说实话，你被老雷给耍了！从一开始我就说得很清楚了，这笔钱艾尔伯会帮我还。他们自己不敢找艾尔伯要钱，又让你来搞事，不是摆明了耍你？我陪艾尔伯上床不是白陪的，我欠的债应该是他还。你们的脑子没毛病吧？为什么找我要？”
“借据上是罗小姐你的名字，当然要找你要钱。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管，我答应了老雷把钱拿回去，就必须得做事。既然艾尔伯先生答应帮你还债，就请罗小姐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身上快活呢。”罗曼琳嘀咕了一句，又看看陈继祖：“香江不是一个公平的地方。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三十万，但是对有钱人来说，一晚上的开销都不够。你该不是以为艾尔伯出不起钱吧？三十万而已，就算我自己还也没问题，不过钱不能这么拿走，因为……不好玩。”
罗曼琳起身来到窗边，看着那块被铅块砸碎的窗户：“我欣赏你，因为你够好玩够刺激。我和艾尔伯是同一种人，我们最怕的就是无聊。你不觉得香江这个地方很无聊么？稍微想要玩一下，就会有人出来管东管西。老雷这次送上门让我们玩，怎么可能放过他？你告诉老雷，想要钱么，很简单的，和潮州兴打一架。只要打得赢潮州帮，就可以拿走钱。打不赢的话就没办法了，我干爹眼看就要六十大寿，这笔钱就是他的寿礼。如果老雷觉得自己不行，可以喊上东字头其他社团一起上么。单马联同全港九，四大公司泊码头，搭打不搭食。说好的有福自享有难同当，打架的时候谁都不许跑的。那么多字头加起来总不至于怕了潮州帮吧？不过这场打斗不能是暗杀，不能是偷袭，必须个光明正大约定时间，因为我和艾尔伯都要去看。”
陈继祖盯着罗曼琳：“你和朱三少的意思是，用这三十万雇佣社团械斗？”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可没雇他们，打不打全凭自愿。不想打也可以，就别找我要钱了。”
“你知不知道这场架如果真的开打会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残废？这帮人也是爹妈生的！他们家里有妻有子，一家子指望他开工吃饭！”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罗曼琳理直气壮，背靠着窗户看着陈继祖：“出来混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在江湖，一脚牢房一脚敛房，这话你不会没听过吧？你这些话留着对那些不读书非要去当古惑仔的小子们去说吧，我的条件就是这样，不满意我也没办法。再不然你就杀了我？就现在你一推，我就掉下去了。”
疯子！
陈继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说罗曼琳是疯的。她的思路很清晰，但是想法很诡异。这种疯子比起脑子不清醒那种更难对付。你很难说服她，也很难吓倒她。对于一个疯子来说，很多常规意义的威胁其实并不起作用。就算真的杀了她，她也未必会害怕。朱家俊把别墅都写到这个女子名下，可能也是意识到这个女人的麻烦之处，不敢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对待她，所以不得不如此，也不敢和她分手。
不过……疯子又怎么样呢？
陈继祖微微一笑，其他人或许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但是自己不会。她疯但是不傻，肯和自己说这些，就说明她可以对付！只要找到方法，就能降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