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抉择（1/1）

陈继祖等到现在才出手，既是为了看清楚鬼仔方的拳脚路数，也是觉得这件事自己插手的必要性不足。

虽然从鬼仔方出现就盛气凌人举止轻浮令人讨厌，但是陈继祖并不会根据这点把他和赵子彬进行善恶划分。别听赵子彬嘴上说的好，能在城寨立足扬名的，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善男信女？赵子彬现在这个处境，手下一个小弟依旧可以在城寨里镇场子，显然不是靠道义或者江湖规矩。他和鬼仔方做事方法可能有分别，但是人品上不存在高下之分。否则他也没资格被鬼仔方针对，为了战胜他布局用计。

狗咬狗的争斗，胜负未分前自己介入并无好处。此时出手主要是为了让赵子彬欠自己人情，后面的事情才好操作。鬼仔方这小子看上去一副目中无人模样，实际上心细如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更像是一种伪装。通过这种方式降低别人对他的防备，方便自己突袭暗算。

他对于赵子彬的武功乃至性格、生活习惯显然有充分了解，并且设计了一套专门针对他的战术。看似不经意的偶遇，实际是算计良久的连环计最后一步。之前赵子彬遭遇暗杀，想必也是鬼仔方指使。伤气门不伤性命，就是为了让鬼仔方可以当众打死赵子彬在城寨扬名立万。

如果自己不在，那么赵子彬今天估计是活不成的。就连他这几个手下乃至郑文光，恐怕都要死在这，变成一堆碎肉不知流向何方。不过既然自己在此，总不能让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子如愿。

危急时刻的拉拽，之后的双手接腿，同样也是陈继祖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管东方传统武术还是西洋拳又或者更为现代化的搏击术，本质上都是格斗技巧，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自己师父拳脚双绝，无影脚更是师出名门，和鬼仔方的西洋腿法算是殊途同归，对于他的路数和破绽自然最清楚。

正常情况下用手接腿，防御方难免吃亏。但是陈继祖并不是蛮干硬接，而是在双手上兜同时，两手拇指同时发力向内猛扣，在鬼仔方的“环跳穴”上狠狠一击！

鬼仔方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双腿腾空眼看就要倒地。不过其以腿功称雄，自然不会如此轻易跌倒。腰间发力空中一个跟头，人已经稳稳落在地上。

本应该是帅气拉风的动作，配上他那堪称英俊的脸，放在外面足以吸引不少女孩拍手叫好。然而他的身形刚一落地，右腿就陡然一软单膝跪倒，双手及时撑地才不至于面部着地，那副墨镜也险些脱落。这一狼狈的收尾，让之前的帅气动作全都白费功夫，就连刻意营造出来的帅酷风范都减色几分。

鬼仔方尝试起身却并没有成功，仰头看着陈继祖怒喝：“我们和字头的家事你们东胜也要插手？是不是要在城寨插旗？”

陈继祖刹那间升起过替雷啸树几个冤家的念头，但是转瞬间就放弃了，摇头冷笑道：“我不是东胜的，也无心掺和你们的家事，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而已。你自己说的，这里是城寨，打架不用选地方的。想打你就打了，还用管那么多？”

“你有种！”

借着说话的时间，鬼仔方总算可以勉强起身不至于像刚才那么狼狈。但是一交手就吃了大亏，让他对陈继祖颇有些忌惮，虽然起身但是并没有急着进攻。

“我是和义成红棍鬼仔方，今天我和和鼎兴红棍铁齿约好了单挑，无关人等不要插手，否则就是和我们和义成作对！我担保你走不出城寨！”

“他是我朋友，只要人在城寨，我和鼎兴就保他平安！”

赵子彬来到陈继祖身旁，朝着鬼仔方冷哼一声：“城寨里面那么多社团那么多老大，还轮不到和义成说了算！我和鼎兴想杀一个人未必一定能杀，但是想保一个人肯定保得住！要不要试试？水仔叫人！”

那个带路的少年右手拇指食指伸入口中用力吹响呼哨，片刻之后就听到不远处有呼哨声响起，哨声越来越响，传的也越来越远。光是听就知道，吹口哨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

赵子彬瞪着鬼仔方：“想单挑就守规矩。想要比人多，你想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论叫人你比不过我。”

鬼仔方的眼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几圈，忽然露出笑容，“铁齿叔就是厉害，居然安排了这么一路援兵，佩服！今天的事算我不对，改日给你倒茶赔罪。那位兄弟身手不错，不过这个世界不是功夫好就行的，关键是要跟对人！”

边说话人边向后退，就连那件西装都不要了。到最后鬼仔方用右手食指、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陈继祖，转身大步离开。

“拽什么拽？”

“有种不要走！”

“这单挑到底怎么算啊？”

鬼仔方身影消失后，赵子彬那些小弟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嚣起来。赵子彬回头扫了众人一眼，又朝他们做了个手势，这帮人连忙住口收声，点了个头飞速散去，狗肉档就只剩下赵子彬、郑文光、陈继祖三人。

“我没念过书不会讲话，有什么说什么。我欠你一条命，什么时候想要尽管拿去！但和鼎兴不是我的，我不能让兄弟们为了我的事情丢饭碗。人家朱三少有钱有势，我们这帮穷苦力斗不过人家的。如果你想要我帮你对付罗曼琳或者潮州兴，我真的帮不了你。最多将来潮州帮对付你的时候，可以让你到城寨里避风头。”

有了方才这番救命情分，赵子彬的态度自然有所变化，一些之前藏在心里的话，这时候也干脆说在了明处。

郑文光显然对赵子彬的态度不满意，不过不等他说什么，陈继祖已经抢先说道：“有什么话放在台面上说，总好过说场面话敷衍实际什么都不做。铁齿哥要是说和鼎兴全力帮我对付朱家俊，反倒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老弟你明事理就最好了。我们和字头虽然兄弟多，但是字头也多，刚才那个王八蛋的和义成和我们和鼎兴都是和字头，还不是打得天昏地暗？再说和字头和人家潮字头没得比，大家都是苦哈哈，就算是做大的，也得想办法开工赚钱，就更别提那些做兄弟的。为了护住自己的地盘和人拼命没话说，但是穷不斗富，让兄弟们和大老板拼命，家里家外没法交代。”

赵子彬这话半真半假，和字头控制的地盘油水有限是真的，但不是说做老大的也需要去打工赚钱。其所指的是昔日和字头的大路元帅金牙连需要挣工资养家的往事，只不过金牙连的大路元帅本就是荣誉性质更高，而且其情况也不能适用到现在。不过他最后一句是实话，社团再怎么厉害，也是有钱人的工具，自然尽量避免和主人的冲突。

和鼎兴现在的老板不是朱家，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合作。就算彼此之间没有合作，也尽量避免敌对。否则朱家真的拿出钱来对着和鼎兴打，靠钱砸也能把和鼎兴这个字头砸到消失。

“我不想为难朋友，更不会为难初次相见的朋友。我这个人最喜欢的是合作，像有钱人那样，互惠互利互相发财，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鼎兴现在也有自己的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那个鬼仔方之所以认栽走人，就是因为胜券在握，对上咱们两个又没有必胜把握，所以不想拼命。”

“人在城寨哪天没有麻烦？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的。所以我就说光仔，能走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

郑文光看看赵子彬：“如果这话你一小时前和我说，我肯定是听你的。刚才的情况我也看到了，现在走算什么兄弟？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大呢？”

“挂了。”

赵子彬说得轻描淡写，但就算是郑文光，也从这个答案中听出了情况的凶险。

一个社团的老大无缘无故挂掉，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谓和字三十六路，是个笼统的说法，真正的数字谁也说不清楚。结盟的时候是三十六个，在传承过程中，有的字头消失有的字头出现，数字经常变化。有不少字头就是因为老大死掉又没有继承人，社团四分五裂，成员或是自立门户或是过档到其他社团门下，连带地盘也被瓜分一空。

赵子彬面临的显然就是这么个情况，鬼仔方就是代表和义成想要吞掉和鼎兴的地盘。

如果单纯是一个和义成还可以招架，但城寨里的字头何止一个和义成？或是明抢或是暗夺，搞得赵子彬焦头烂额，脾气差也就不足为怪。事实上和鼎兴的势力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就是苟延残喘不知道能挺到几时。

之所以和鬼仔方定约单挑，也是因为全面火并代价太高和鼎兴承受不起。

江湖人本来就不喜欢示弱，尤其是城寨这种环境。但是面对救命恩人，赵子彬还是说了真话。最后更是一声长叹：“是我没用，帮不了你们，反倒是多亏你救我一命。”

“铁齿哥，我有一句说一句，像你现在这样是不行的。就算你再能打又能对付多少人？打死一个鬼仔方，不知道有多少会冒出来，你能打几个？”

“有头发谁愿意做秃子？老大死的不明不白一句话都没留下，社团自己人心不稳，外人要来抢也正常。老大对我有恩，我不能对不起他，只要有一口气，我就得撑在这！”

“我刚才说了合作的么。我有一个想法，你帮我然后我来帮你怎么样？”

“我能帮你什么？一双手一双脚，能帮你多少啊？对了，潮州兴有个小弟跟我很熟的，我倒是可以帮你说句话。”

“我要的不是这些，我需要一些东西，放心，保证城寨里可以找到。再就是需要十来个兄弟，不用他们做什么，就是在警署蹲一夜，需要多少钱我出。事成之后我如果有命在的话，就来帮你铁齿哥。”

赵子彬看看陈继祖：“也就是说你要做的事很危险？你要是死了，我不是什么都没了？”

“不光是他啊，还有我啊！”郑文光哀嚎道：“他要是死了，我也死定了。”

“你先别说话！”赵子彬打断郑文光看着陈继祖：“你这是要我在你身上下注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底牌，却要给你下注？”

“怎么？铁齿哥你不赌马的？买马票的时候，谁又知道什么？而且对你来说，这点注码不算什么，划得来啊。怎么？怕了？”

“怕？我铁齿出来混，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想要多少，你开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