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花裙子（1/1）

萧砚之声音和缓，看着她的眼眸里带了温和，“你要相信，她是你的母亲，她没有不喜欢你的理由。”

“可是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

江离话音戛然而止，她错愕的抬头，反复看了萧砚之好几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在想，在临产的时候，母亲会不会有那么一刹会后悔。

片刻，萧砚之伸手握住她抱在盒子上的手，低声说：“如果你现在不想打开，我可以帮你保管好，等你想打开的时候再打开。”

他为她准备好所有的后路。

江离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扭头冲他微微一笑：“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你呢。”

萧砚之一愣。

他气息沉沉，声音带着笑意：“嗯，你还有我。”

她有爱人，有亲人，有朋友，她不再孤身一人，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底气。

因为过去了很多年，铁皮圆盒的边缘已经生了锈，打开稍微费了点劲，还是萧砚之帮她给打开的。

尘封的盒子里有灰尘的气味，她缓慢地拿开盖子，看到里面放着的三样东西——一个穿着花裙子的棉花娃娃，一张相片，还有一封信。

她和萧砚之对视了一眼。

发黄的信纸上有旧纸张的味道，像是在时光里沉淀了许久，终于得以展现在她的面前。

亲爱的小乖：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是一个平安健康的小孩了！如果你还不认字的话，可以让吴阿姨读给你听。

此刻我正在喜乐街的邮局给你写信，店员说可以寄到任何地方，可是怎么我想寄给未来的你，所以在填写地址的时候，我犯了难。

你父亲是个很固执的人，如果你以后有机会遇到他，一定帮我告诉他，他让我把你打掉的时候一点都不帅。

请你原谅你的父亲，他只是出于对我的健康才会这么做，实际上他更想要一个女儿呢！（这是我怀景西的时候，他跟我反复提起的，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景西，他一定会难过地掉小珍珠）

他觉得如果没有你，我还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如果没有你，我对每一个不确定的明天都充满了悲观。

我的精神状态不好，轻生的情况经常发生，但想到肚子里还有你这个小生命，我又舍不得去死了。

是你救了我，小乖。

我提前给你准备了礼物，是我上个月在橱窗里看到的洋娃娃，她穿着花裙子摆在那里，好漂亮。

我第一眼看到的瞬间，就觉得它和你很像，以后她可以陪你睡觉。

我猜你肯定也会是一个穿花裙子的漂亮女孩子，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

你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在怀你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这件事，幻想了无数种可能，无论哪一种我都很开心，因为那是属于你的人生。

很抱歉，医生说我难产的概率很高，我可能见不到你漂亮的样子了。但是请你不要因为妈妈而愧疚，是你救了我，我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活着。

请帮我转告你的父亲，能和他结婚是我最快乐的事，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幸福，盒子里的照片是我和他的结婚照，这是我拥有的唯一和他有关的念想。

希望他能够照顾好你和景西，我会在天上监督他的。

小乖，你要替我长命百岁。

我永远爱你。

一颗大滴的眼泪砸落到纸张上，江离慌忙的马上拿远了信纸，担心眼泪再落在上面。

她把纸重新折回原来的样子，小心翼翼放回了信封里，将盒子盖好。

江离把盒子放到一旁，脑袋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地说：“我现在的情绪……很奇怪。”

萧砚之目光沉了沉，半晌才问：“信里写了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

江离垂下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扬起脸对他笑，但眼睛却流着眼泪：“她说她永远爱我，要我长命百岁。”

萧砚之伸手去擦她滑落在下巴上的泪水，失笑：“那你哭什么啊？”

江离呜咽好半天：“我太高兴了，她并不是抛弃了我，也没有后悔过把我生下来，我真的是在她的爱里出生的，我不是没人爱的小孩……”

“可是我也好难过，难过没能见她一面，没能好好享受过她的爱，她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母亲……我有点嫉妒小时候的盛景西了。”

她语无伦次，说起话来也毫无逻辑。

萧砚之笑了声，对她的可爱感到无奈，“所以，这是喜极而泣？”

江离的鼻尖和眼尾通红，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猛的一点头：“是的。”

像是心里担忧了许久的石头，终于无声地落了地。

她笑着抱住萧砚之的腰，仰脸对着他笑：“你说的对，这的确是装满了希望的盒子。”

让她浑身充满力量，继续大步向前的希望盒子。

回去以后，江离将那张结婚照送给了盛朔城，他老人家看到的瞬间一下子哽咽了，半天说不出话，转身颤颤巍巍地就进了书房。

而母亲送她的那个洋娃娃，被她细心的收藏好，摆在了床头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这是妈妈给她的礼物，洋娃娃的身上寄予了爱与祝福。

——

下过几场雪以后，北城开始进入初春，地面上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枝头就已经开始萌发了新芽。

新的一年又来到。

盛朔城特意选了个暖和的午后，说是要带江离去陵园看一看妈妈。

江离立刻答应，她回到房间里化了个妆，又换了一条花色连衣裙，头上还别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打扮得和妈妈送她的那个洋娃娃一模一样。

盛朔城知道这件事，在看到江离的瞬间又忍不住要落泪，最后喉咙滚动几下，只摆了摆手：“上车。”

车子开往陵园的路上，路过了一间花店，江离忽然出声：“麻烦在这里停一下。”

司机应声踩下了刹车。

她下车买了两束花，一束红的，一束白的。

她还记得，外婆跟她提起过，母亲很喜欢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