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觊觎(一)(1/1)
李熙走到柜台,将四本书放在台面上,抱歉道:“打烊时间都过了,为我一个客人,耽误你们几个人下工,真是不好意思。”
老赵照例客套几句,然后拿起算盘,准备计算书价。
拔拉算盘之前,叫了一声:“小远——!”
“在!”刚才那个漂亮的小伙计应声跑了过来。
老赵对他道:“很晚了,你别忙活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们刘掌柜又要说你了,现在都已经过点了。”
“哎!”那小伙计对老赵躬了躬身,又礼貌的对李熙也躬了躬身,就一溜烟似的跑出门去,眨眼就没影子了。
李熙错愕,小家伙这就跑了?
自己的书还没送给他呢!
李熙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老赵,他是你店里新请的伙计?以前好象没见他。他叫啥名啊?”
“大名叫啥不知道,我们就叫他小远,别看他在我这里帮忙做活,他可不是我店里的伙计,他是街口那家绸缎铺的小伙计,来我这看书的。那绸缎铺的掌柜叫他小远,我们也跟着这么叫。这家伙嘴甜,人勤快又仔细,他抹的书架,犄角旮旯连底面都摸不到尘,差不多隔天就会上我这来,都是绸缎铺晚上关门了才过来,过来了先干活,干完了才看书,一直看到打烊,我见他是个好孩子,也就由得他在这里干活看书了。”
“哦?”李熙漫应了一声,表面平淡,但老赵偶一抬头,却感觉李熙那双水晶镜片后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亮了。
李熙拿出钱包,给了买书的钱,可当老赵把包捆好的书递给他,他把书放在台面上,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平时都看些啥书啊,我刚才见他看的都是些很闷人的书,这孩子奇了怪了……”
“多了!啥书都看!”老赵回忆了下:“最早,是看《三国演义》,这小子看书快,几个晚上就看完了。然后就是林林杂杂啥书都看,看了蛮多数学书,呵,还真是闷人的书他反而喜欢,什么《三角数学》,那书要给我,完全看都不想看。”
“哦?”李熙微微的皱了皱眉:“他就不喜欢读史书吗?读史使人明智!”
话一出口,李熙就敏感的意识到不对,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和那小伙计只不过一面之缘,为什么自己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关心他是否喜欢读史书了?
老赵笑道:“应该不会吧,是书他都喜欢,他自己都说,他可能是书虫转世,最喜欢看书,只是家里还欠人家的债没还清,买不起太多的书看。”
“哦!我说呢,这么个孩子怎么辍学给人家当小伙计了,原来是家里欠人家债了。”
“可我听他说,”老赵道:“他从来没有上过学,能认那么多字,除了打小他爷爷和爹教的,就是自己用一本学生字典自学的。”
见李熙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老赵还特别强调:“您别不信,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人,那心算,吓死你!又快又准!我都不知他怎么算的,反正比我打算盘还快。”
看看时间不早,李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他一般隔天来,就是,后天晚上,他还会来这里帮忙干活和看书?”
“那可不一定,他来不来可说不准的,”老赵摇头:“有时是隔天来,有时会隔几天,我听他说,有时是绸缎铺里活计多,有时是要回浑河堡看他爹去,有时还要会个朋友啥的。”
“哦哦!”李熙一边提起捆好的书包,一边一手已经把一张奉票递了过去:“老赵,我最近没在学校里住,就住在前面的大和旅馆,203房间,下回那孩子要再来你这里帮忙,麻烦你让人去通知我,我会再来和他聊天,你只当没事就好,不必向他提到我。”
离开了书店,李熙徒步走回大和旅馆。
一路上,心里总好象有什么东西,让他放不下,有些头绪,明明似乎捕捉到了,但就是抓不住。
看到大和旅馆的霓虹灯,那个“和”字,让李熙头脑里像是有一道电闪,立即就亮了!
抓到了!“和”的同音字——“河”!
刚才老赵说的话里,有一句:有时要回浑河堡看他爹去!
浑河堡!
他今天浏览的李连山给的文件中,曾经看到过这三个字!
李熙快步走进了大和旅馆,上了二楼,先把住在202的朱厚辉叫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后第一句就是:“快!把李连山那些文件的照片,给我拿来!”
朱厚辉讶然,李熙向来淡定,这么急冲冲的模样可少有,当下也不废话,更不会啰嗦什么照片还在冲洗没晾干上光之类的,立即回自己的房间,从他用帐布自建的临时“暗室”的水盘里,把才泡进去的照片给拿了出来。
一叠照片,因为只完成了显影而没干没上光,几乎是互相粘在一起的,李熙将湿漉漉的照片分成两叠,一叠自己,一叠给朱厚辉,只吩咐了一句:“找!找住址是浑河堡的!”
两人立即逐张撕开粘在一起的湿照片,开始浏览找寻。
很快朱厚辉就道:“东翁!有了!1号文件就是!这是局部的,东翁你等等,我把总张和局部拼好了你看。”
李熙双眼霍的一抬,语带兴奋:“1号文件?也就是今年的头名状元?”
“对!”
很快,照片就在紫檀圆桌的云石面上拼好,朱厚辉还把沙发角几上的台灯,给移了过来。
李熙兴奋的捶了一下着桌子:“是他!杜志远!十六岁,家住浑河堡!我就说嘛,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才看过这小子的照片,哈哈!”
“东翁?你这是?”朱厚辉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李熙,眼神里充满着问询的意味。
李熙脸上的兴奋之色在渐渐退去。
他明白朱厚辉眼神里的问询是什么意思,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问向来淡定的自己,为何失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