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拒之门外（1/1）

只是回了卫所之后，宋域也没直接回下榻的厢房，而是硬生生跟进了主帐：“唐掌事，美人姐，你们要聊镇妖关里的事可不能不带上我。”

朱美人当即老大不乐意，但唐崖点了头，朱美人也只好抱臂坐在一旁，满脸都写着“我倒是要看你能搞出什么花头”的模样。

宋域知道朱美人的好感度难刷，也就干脆不放在心上给自己增加烦恼。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从背包里挑了一包花生米取出来：“那就边吃边聊吧。这样紧绷着，好使的脑子也转不开了。”

仍是叫人听不懂的话。但唐崖还是象征性地拈了一粒花生米在手里，粗糙指腹轻轻搓捻，将熟红色沾着晶莹盐粒的花生衣细细搓去，算是捧了宋域的场。

但仅限于此，关于镇妖关中的事，唐崖并不打算多说，尽聊一些

朱美人的态度就更坚决了，尽管眼睛还瞪得很大，但显然都已经不聚焦了，不知道神智飞去了哪里。

宋域和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知道这个头只能自己来开了：“镇妖关的第三层究竟是什么？”

这话让唐崖和朱美人都瞬间回魂。唐崖笑道：“少城主何出此言？”

“其实我舅舅隐隐约约给我提过一些。”宋域叹息，“说此处镇妖关不同于寻常妖穴，这才需要平安司特行职守。但如今我们二层也快探到底了，又被两位也不曾见过的异兽袭击，我想，三层有什么或许就是关键。”

宋域扯着林听的大旗，让自己说的话看上去有更多的合理性。却不知这番话落在唐崖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司长隐隐对少城主提过一些镇妖关的事？看来自己早先确实会错了意。司长将少城主送来，确是为了给他一份名正言顺的功绩。确实如此，不然朱美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安静。她对少城主的恶感可是卫所中最多的。

哪知道朱美人是另一番想法。她虽然也知道一些镇妖关的内情，却并不知道第三层是什么光景。打脸也要有根有据，此时自然不好吭声。

平安司内部有了这样一番猜忌后，唐崖才摇了摇头：“少城主不必知道那许多，只消明白，镇妖关二层已是如此凶险，三层便更加可怕。为了天庸，少城主不便再探镇妖关便是。”

宋域知道唐崖的底层逻辑比较执拗，但反正他也有和解南石一起硬闯的底牌，也不怕和唐崖起争执。几乎没怎么思考，宋域便来了一手以退为进：“我不进去也不是不行，可平安司呢？若你们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们敢说之后天庸不会横生劫难？前几天白召使馆的事是摆设吗？”

几句反问掷地有声。唐崖愣是在宋域这个少年郎的身上看出了一点上位者的威势，半晌才答道：“这些我们自会商议。”

“说白了就是因为我无法修行，而认为我什么都做不了。”宋域一耸肩，“那我就连听听也不行吗？你们要将我强行架出去吗？”

回应宋域的是沉默。

许久后，唐崖似乎在“把宋域架出去是否合乎人物设定”这一条逻辑上获得了一个答案，这才开口说道：“少城主，这两天你也看见了。第一层只消单兵勇猛，便可以横行。是以镇妖关外与镇妖关中的第一层，平安司只拦误入，倒不另设出入门槛。”

宋域点头：“你们设下阵法，若有人想去第二层历练，必要经由你们的同意。只因这第二层的异兽异鬼大多皮糙肉厚，最好还是有宗门相互协作。”

“正是如此。一般来说，宗门、帮派总是能相互配合的，只消有些实力，不会有太大损伤。”唐崖说道，“但三层又是截然不同。”

宋域只是静静地听着，为了防止任何一点变动让唐崖放弃说下去的打算，他甚至也不去拈那些花生米了。

“三层远不如二层这般地形复杂，探明的部分不过方圆百米有余便到了边界。可正是这样大小点地方，就如同传说中的芥子界，不论我们派出多少人，进入三层后总会是孤身一人。侥幸不为里头的异鬼异兽围攻，侥幸能遇见同伴，也顶多不过相遇四五人。”唐崖脸色凝重，只恨宋域不能钻进他脑子里，体会到那种孤身无援、无能为力的绝望，“若相互配合得好，还能找到出口。若是不能……便再也出不来了。”

平安司曾经为了探明三层，召集了比今日下镇妖关还多的修士，写下生死状后突破隘口。可回来的人不足三分之一。

唐崖便曾是进入三层的人之一，当时只觉有些蹊跷，可找到同僚之后，一路拼杀虽然也不轻松，却也并非真的绝境。可出来与其他同僚一合计，才发现虽然大家进入的地方地界相同，遭遇的异兽、异鬼却千奇百怪，可以说不曾在天庸乃至天下的记载中见过。

之后唐崖也几次出入三层，倒也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正因如此，林听才派遣唐崖来主持接待宋域。可唐崖自己清楚，他只是在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中侥幸如此。

等唐崖说完这一切后，宋域便对镇妖关的结构有了一个大概的感受。

一层是精英怪刷新点，二层是足以容纳百人团战的大型副本，三层恐怕是小队为单位进行的试炼副本。

这倒也符合游戏的设计思维。

只要是副本就可以被攻克，宋域的内心反而轻松了很多。他知道唐崖是在换一个方式劝服他不要再进镇妖关，那宋域又何尝不能用另一个方式来说服唐崖呢？

比如击杀制造了那片黑暗的异兽。

“我可以先不去第三层。”宋域只有以退为进，反正只是说现在不去，将来还是可以去的，“但二层的事必须解决。”

唐崖抿着嘴。按他的想法，不过是平安司的人合力解决这一切，然后将功劳安给宋域，也算是完成了他要的“功绩”。

毕竟平安司如此见多识广，尚不知个中玄机。宋域这么个宫里养大，前几个月才被流放出去的小少爷，能知道什么？

宋域自有解释的方法：“还请将解道长请来。”

不多时，解南石便被引进了帐中。来路上，宋域已经将刚才知道的事通过传音全都告知了解南石，有些猜想两人更是不谋而合。于是来到帐中的解南石只是装模作样听了几句，便说道：“那黑暗并非什么罕见的异兽，而是异兽营造出的特殊领域。”

打配合的姿态，堪称完美。

唐崖和朱美人都是一怔。朱美人问道：“什么异兽能营造出这样大的领域？”

解南石还真被问住了。这只是他随口提出的一个假设，事实上他和宋域都认为那是归墟显露出的异象。毕竟宋域曾经进入过归墟，那便是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天地，不知生死。

还是宋域接的话：“我们在永熙州时便遇见过这样的异兽，当时便是解道长解决的。不过此种异兽极擅长隐藏行踪，排查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它的行进不快，只消做好准备，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大可清点一支机敏的小队，先侦察出对方的位置，然后再针对性击破。”

或许是有了解南石这么个大修行者背书，唐崖对宋域的这个计划并不反对：“也好。那便请少城主在卫所休息。我等前去便是。”

……原则很强虽然令人尊敬，但油盐不进是真的有点烦人。

一直说到夜里，宋域都词穷了，也没能让唐崖松口。

宋域气哼哼地就回了厢房。他对解南石提议道：“不然明天我们偷偷跟进去？我算是看明白了，唐崖根本是一力降十会，什么手段在他这里都没用，冥顽不灵。”

解南石刚想点头，却突然感觉到一缕气息，扭头看去，竟是陆椋之。

循着解南石的眼神，宋域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陆神医。”

他倒是不担心陆椋之去找唐崖告密，但毕竟没有那么亲近，他也不想把陆椋之扯进来。

不料陆椋之只是放下了手里的医术，淡淡一笑：“你们想进镇妖关？”

宋域奇道：“是。陆神医有办法？”

陆椋之却先意味深长地看了解南石一眼，才说道：“或许还真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道长一定是在想，我怎会有本事令道长进入房中并未第一时间发现我的存在。答案便是这个。”

陆椋之取出一个锦盒：“这是我炼制的无息丹，服用后能将个人的气息压到极低，任他人修为再高，异兽嗅觉再灵敏也难以察觉。我便是凭此躲过了许多危险。”

宋域打开锦盒，就见到里面密密麻麻，尽是些米粒大小的丸子。他捏起一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宋域从没闻过这种味道。而药丸不论是道具名还是道具属性，都是一片问号。

陆椋之又是微微一笑：“如若不信，你们可以吃一粒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