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主赴黄泉（1/1）

眼见三郎那小毛孩子在自己面前像跳梁小丑一样地登了基，太平公主彻夜难眠。白日里那和煦的南风，到了夜晚，吹到她的房中，便渗骨地寒凉。

她披上一件比甲，踱步来到院中，银色的夜幕下，一切都灰灰的，雕梁画壁失去了颜色，白日里娇艳的花朵也死寂一般的伫立，令人胆寒。太平公主抬头望，半轮明月当空，冷冷地注视着她。

她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很不舒服，回屋又打了个喷嚏，眼皮一直跳。

皇上近来总说感觉疲乏，批奏文太累，高力士命膳部司给皇上做一些温补的汤饮。李隆基多喝了几口天麻鸭汤，膳部便经常送来这道菜。高力士对李隆基进口之物的检查一点都不敢含糊，每顿饮食、每道菜肴皆亲自验毒。

这天送来的天麻鸭，银针一进一出，还没来得及去试下一道菜，尖上便黑了。高力士心一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是谁这么大的熊心豹子胆，竟敢这般公然下毒。

高力士凑到李隆基耳边，小声而凝重地汇报。

李隆基听了眼神一暗，随后交待他不要惊动宫中，秘密去查。

夜里，膳部司的奴婢，全部进了刑部走一遭，高力士坐在刑部审讯的隔间里，看着大理寺卿把嫌疑锁定在保管药膳豆食的老妇身上。她还没挨严刑拷打，便被各种各样的刑具吓得将背后主使和着鼻涕眼泪全招出来了。

李隆基听到这个幕后主使的名字，心情沉闷而落寞。

怎么会是她呢。不是她，还能是谁有这样的胆量和手段呢。

李隆基犹豫不决，荆州长史谏言道：“那位图谋上位之心，朝中早已人尽皆知。陛下在东宫做太子时，身为臣子，无计铲除他们的势力，如今陛下已为一国之主，只需要颁布一道诏令，该裁的裁，该贬的贬，将她的党羽剔除出宫，谁敢不从，陛下，不要再等了，万一公主他们先动了手，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隆基遥想过去，姑母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样好看，从前他们二人之间，毫无利益纠葛，宗亲宴会上，总要对饮一杯。他道：“爱卿说的有理，只是，太上皇健在，他与姑母感情甚好，朕不想惊动他。对太平动手，我如何跟父皇交待。”

“陛下，天子大孝在于四海安宁。若将江山社稷拱手让给窃国奸党，圣上又孝在何处，怎有颜面见庙堂高祖。只要陛下将羽林军和万骑军控制住，再将公主党人一网打尽，不会惊动太上皇。”

逆党被斩，太平公主逃往城外护国寺。三日后，李隆基亲自去见。

“好侄儿，你就这样报答我。”

李隆基面对太平公主的指责，毫无怨言。

三年前，要不是姑母筹谋相助，自己根本无力铲除韦后一党，可以说，当年立功，登太子位，实乃她所赐。

“我等姑母好几日了。”李隆基冷冷说道。

太平轻蔑一笑，逃亡的憔悴、权势的折损，丝毫不影响她半只眼睛也瞧不上李家的男子，“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你我都是在刀光血影里趟过来的人，夺权杀亲这种事你也应该早就见惯，成王败寇的道理我懂，不用矫情了。”

“既然姑母这样说了，侄儿只好遵命。还请姑母顾及皇家颜面，回府自裁。”

直到李隆基最后一天活在世上，想起太平，仍然记得她离去时留给自己的，那个夹杂了失望、懊悔、不甘、以及痛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