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放逐(1/1)
转金客?
双城,揆神约。
“轰隆!轰隆!”
几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双城,随后陷入黑暗,大雨冲刷着旧城和揆神约,雨声盖住了黑水河的轰鸣,揆奥的死讯已传到揆神宫,一场大戏拉开了帷幕,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之夜。
“嗷呜!”一只狲虎,在离揆神宫不远处的山坡上啸叫,它来回踱步,呼唤着它的主人。
揆神宫的天牢高耸于顶端,专为关押禁宫犯事者,孤枫伊梦站在铁窗之前,注视着狲虎啸叫的方向出神,她忠于揆奥和王室,被奥后复紫衣关入天牢,还穿着属于御前奥卫的金色盔甲,却是没有被伤到。
另一边,
通往奥妃宫的走廊,奥后复紫衣带领着一众禁军和戒语,去往奥妃宫,他们的步伐沉重有力,盔甲的摩擦声发出死亡的节奏,奥后复紫衣在前,他穿了一件金色的薄纱锦衣,眼神凌厉,透出杀人的气息。
众人在奥妃宫外停下了脚步,宫门外的禁军侍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知道,奥后对奥妃和王子凡尘的仇视,这已不是秘密,不过他们更加忠于揆奥。
“奥后,就到这里了,没有揆奥的命令......”
“噗呲!”
禁军侍卫长阻拦她们的去路,没等说出口,便被奥后身后的禁军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其他侍卫见状露出惊恐,纷纷拔剑,左顾右盼,已经乱了阵脚。
奥后复紫衣,上前一步,带着阴森的笑意说道
“以揆奥之名,放下武器,不要垂死挣扎。”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守卫最先把剑扔在了地上,众人纷纷扔剑。
复紫衣露出了笑容,对着那个守卫说道
“你是侍卫长了。”他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俯首说道
“禁军侍卫长需要得到揆奥的任命。”
奥后复紫衣转身,众人跟上,她的笑意溢于言表,大声说道
“你们将要迎接新的揆奥。”她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已被这种情绪冲昏了头脑,停下脚步,说道
“哦,侍卫长,请去巡视神宫的安防,其他地方更需要你们。”说罢转身离去。
守卫们拿起手中的长剑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领神会,离开了奥妃宫。
众人的脚步声淹没在暴雨声中。
在他们头顶之上一名黑衣人现出身来,还是他们特有的服饰,皮质黑袍长衣,雨水拍打着他的卫帽,转金客。
他抬起胳膊,一支袖箭射出,钉在奥妃宫的屋顶之上,飞身而去。
“嗷呜!”远处山坡上的狲虎,发出警示之声,却是没有人再回应,黑衣人潜入奥妃宫......
奥妃宫内,窗外伴着嘈杂的暴雨声,壁炉内火焰燃烧着,温度传遍卧室,温暖如宫巢,赢弱的蜡烛燃烧着,透出微弱的亮光。
旁边木桌上摆放着崖柏之星,虽然人们已经将它遗忘,但此刻代表着奥妃恒蓝对儿子的爱。
它还是静静躺在那里,晶磷石在微弱的烛光反射中透出微微亮光,中心的液体缓缓流动起来,它感觉到了召唤......
“吱呀!”卧室门开,门重重的摔在墙体之上,惊醒了还在熟睡的凡尘,凡尘起身,喘着粗气,看向门口。
恒蓝只穿白色睡袍,浑身湿透,她的手里提着一把长剑,跑过来抱着凡尘,说道
“孩子,跟我走,我们要活命。”她来不及多说,便带着凡尘起身向外走去。
慌乱中凡尘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向木桌,拿起桌上的崖柏之星,看了一眼,黯淡无光,这是母亲对他的爱。
二人出卧室,沿着走廊去往室外......
“嗖!”一支袖箭,射中了恒蓝的左肩,应声倒地。
“母亲!”凡尘哭喊着扑倒在地,扶着恒蓝。
回廊尽头,转金客头朝下,缓缓落地,
松手,身直,
雨水沿着他的帽檐滴落,蓝色的瞳孔透来杀意,从腰间抽出短刀。
在地上的凡尘抱着恒蓝,嘴里念叨着
“母亲!母亲!”
倒在地上的恒蓝,踉跄着起身,她缓慢举起长剑,将凡尘护在身后,母亲的本能让她坚强。
她随手一丢
“叮铃铃!”一枚转金在地上打转,说道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放过我们!”黑衣人弯腰拾起,看了一眼,说道
“洛玛的预言已经现世,这些都将毁灭,你的命已在死亡名单,作为一个转金客,你们的命将在此终结。”说完,举起短剑,冲了过来......
“嗖嗖嗖!”三支短箭射来,转金客躲闪开,停止进攻。
一个同样身穿皮质黑袍长衣的转金客现出身来,缓缓说道
“总算没有太晚!”他的目光跟恒蓝交错,同样的黑色眼睛,他扫了一眼凡尘,难掩心中激动,却来不及说些什么,他走到二人身前,对转金客说道
“你带不走他们,洛玛的预言已经传遍转金之轮,我虽是转金客,已准备赴死,把那枚转金还给我。”
转金客有些诧异,短刀举起呈防御姿态,幽幽说道
“阻止归零者的觉醒是我们的使命,那是洛玛预言中的密钥,组织的每一个成员奉那则预言为神明,而你背叛了誓言,转金之轮会将你碾碎,我将发起对你的裁决。”
“哥哥,是你吗?”恒蓝吃力的问道,袖箭射中的位置已被血迹染红,她面露惊疑。
前方的人是她的哥哥-月蚀。
奥妃宫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月蚀微微点头,来不及回应,便跟转金客交战。
转金客挥砍短刀,
月蚀腾空而起,侧踹墙壁,砍向他的头部,
转金客低头躲过,
起身,
月蚀同样将短刀抬起,放在面部前方,另外一只手托着刀刃,死死的盯着转金客。
二人同时攻击,
短刀碰撞中溅起阵阵火星。
试探中,二人已经身中数刀。
二人喘着粗气,不敢有一丝走神,对峙,
月蚀背对着后面的恒蓝和凡尘,说道
“走!”
恒蓝踉跄着起身,这难以抉择,她还是带着凡尘转身奔向宫墙。
转金客被迫斩断自己的后路,
他扔出了银球,
月蚀眼前升起一团黄烟,
转金客起身跃出回廊,腾空中,射出袖箭,
钢索嵌入墙体,
绕过月蚀,荡向恒蓝母子,雨水沿着他的帽檐滴落,手里的短刀将空中的雨水斩断出一道痕迹,凡尘的腿疾致使他们行动缓慢。
人到,
“噗呲!”
短刀划过恒蓝的喉咙,
落地,
恒蓝只觉一身寒凉袭来,
“铿锵”她扔下了长剑,清脆的声音回荡......
她捂住脖子,
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袍,
躺倒在凡尘的怀中......
“母亲!.......”凡尘无助的哭喊......
转金客再举刀,砍向已是残疾的凡尘王子。
“铛!”月蚀挡住了他,二人再次陷入缠斗。
凡尘抱着母亲,颤抖着,他张大了口,却哭不出声音,回廊外大雨倾盆......
他的泪水滑落,滴到恒蓝的脸庞上......
恒蓝紧紧握住凡尘的手,泪水已滑落......
她的嘴不断的抽搐着,脖颈的鲜血止不住的喷涌,凡尘手足无措,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
“跑!......”
她推开了凡尘,一只手捶打着他,
凡尘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墙,还在缠斗的月蚀,目光落在恒蓝身上,恒蓝拼命的挥舞着一只手.......
他努力站起身,挪动着他残疾的双腿......
终是战胜了恐惧......
越跑越快,
越跑越快,
跑掉了困住他双腿的枷锁......
跑掉了心中的梦魇......
跑向奔向自由的宫墙......
他不时回头张望,看着已经趴在地上的恒蓝,
恒蓝已经油尽灯枯,她望着凡尘,望着那个已能自由奔跑的孩子,脸上露出笑意.......终是重重摔打在地,没有了声响。
凡尘停在了宫墙之下,左顾右盼中,一双手抱起了他,是月蚀。
再回头,那名转金客已经倒地不起。
“抱紧我!”
月蚀的袖箭带着钢索,嵌入墙体,
他用双手吃力的拽住钢索,跃上高墙。
大雨冲刷不止......
“嗷呜!”远处的狲虎不断啸叫。
月蚀快步疾行,时而高高跃起,时而回荡在宫墙之间......
“铛!铛!铛!”揆神宫内的钟声响起......
大批禁军,奔跑于神宫之内,
月蚀和凡尘,停下脚步,观察着......
从怀中掏出绳索,一端系在凡尘的腰间,他深切的看着凡尘,已有泪水滑落,一阵悲凉涌上,颤抖着说道
“抱紧我。”
凡尘望着眼前的陌生人,他已哭不出泪水,更像是大悲之后的麻木。
闪转腾挪间,来到近在咫尺的宫墙,黑水河畔.......
滔滔河水,夹杂着暴雨,奔涌向下,远处的旧城只有星星点点......
此刻或许连上天都在哭诉,
哭诉一个民族,
哭诉一个命运的多舛,
哭诉久别重逢又可怜的人儿......
月蚀举起短刀,
冲向守在宫墙尽头的禁军,
顷刻间厮杀在一起,
他已是强弩之末,
但却有赴死之心,
缠斗间,他已跃上高墙,
“嗖嗖嗖!”箭雨袭来,
身中数箭,
月蚀用力一掷,将凡尘抛向黑水河,
巨大的张力将凡尘晕厥,
绳索即将用尽之时,月蚀拿起短刀,斩断了绳索。
“扑通!”凡尘落入黑水河......
他只听到嗡嗡的耳鸣声......
黑水河内一片漆黑,
昏厥的凡尘睁开了眼睛,下坠的身体让他无法呼吸,
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黑水河无尽的黑暗,
他的脑中闪现过......
恒蓝的最后微笑的脸庞,揆奥的慈父教诲,犹安格和犹莉安的微笑.......
他努力挣扎着,
挣扎着,
慢慢的他不再挣扎,
平静下来......
放弃自己的生命,何尝不是解脱......
慢慢下沉......
幻境?召唤?
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孩子,醒来吧,你终究要完成属于你的使命,大地在等待你的召唤......醒醒,醒醒,孩子。”
他胸前的崖柏之星,亮起微微的粉色光芒.......
光芒一阵,一阵,一阵,最终消失不见......
崖柏之星
翌日,黑水河下游,孤鸣涧。
崇山峻岭间,覆盖着满满绿意,古老的黑水河是南境艰险的航道,鲜有人逆流而上,而为了生计,总有一些人去冒险,为整个南境带来北方的货物,而今年的秋季越发漫长,迟迟没有进入冬季,这也给了人们赚取生计的时机。
航道上,漂流着大批竹排,他们连成长长的一线队形,上面载满了货物,每个竹排之上都有人在看守,他们皆粗布麻衣,下肢健硕,赤脚,他们被称为-长流者。
此刻队伍的号子声,响彻孤鸣涧,他们齐声高喊:
北国的美酒啊,一喝就上头,爱人在等你......
唱诵那雪白的XX啊,令我垂涎。
激荡的力量啊,无处安放。
我只能劈波斩浪,奔腾向前行。
天地做舞台啊,歌声如水流长。
.......
队列的头排,是掌舵者,来控制整个队形的走向,这需要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撑桨技艺。
掌管这支长流者队伍的,是一名老者,他的胡子已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却精神矍铄,左侧的胳膊空空如也,人们叫他佬独臂。
与佬独臂在同一竹排的,是一个女人,棕色短发,常年与这些男人奔波于黑水河之上,已经让她的皮肤变成古铜色,敏捷的身形优美健硕,透出一种俊美,她同样赤脚,眼神却很凌厉,她名为-青屿,是佬独臂的义女。
竹排上的男人们号子喊完,意犹未尽,开起了青屿的玩笑
“青屿,北国的男人可好?如饥似渴的你这次满足可否?哈哈哈哈。”众人随声附和,显然,她是个豪放粗犷得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她,而青屿稳稳的坐在竹排上,她已经习惯这些人的调侃,有些不苟言笑,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专心的雕刻着一根木头,似是一个人形的模样,她只是偶尔抬头斜他们一眼,露出一丝诡笑。
佬独臂专心的看着前方,他经验非常丰富,整个排队连成一线,稳稳的航行,开口说道
“青屿之心,你们无从知晓啊,有多少人都拜倒在她的面前,你们也配?哈哈。”众人自愧不如,大笑。
青屿抬头看了一眼佬独臂,露出微笑。
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前方水面的一团黑色,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佬独臂身旁,说道
“小心暗礁。”
佬独臂专心的撑起船桨,两根硬竹一端系着粗绳,另一端被斜着扎进河内,以产生阻力用来减速,对青屿说道
“吹号!”
青屿从怀中掏出一支已经变为古铜色的竹制号子,嘹亮的声音在山间轻鸣,所有长流者皆起身将硬竹扎入水中,整个排队慢慢的减速,靠近那团黑色。
“是个人。”佬独臂皱着眉头,看着水中,青屿也在眺望。
随着排队缓慢靠近,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出现在眼前,他还穿着揆神约王子的服饰,是王子犹凡尘。
头排已经到了他眼前,只见他漂浮在水面之上,已经昏厥,面部露在了水面之上,而他的身下则是一团绿黑色的水草将他托住,水草之下是无数的鱼群,将他托起,以防止他的下沉。
佬独臂和青屿惊奇于这个场景,面露惊异之色,纵是跟黑水峡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佬独臂也是没有见过。
“扑通!”青屿跳入了水中,鱼群四散,她用手拽着凡尘,将他拖到竹排旁,佬独臂面露厌恶之色,但还是把他拖上了竹排,青屿随即上来。
佬独臂呼喊二排的长流者过来接手掌舵,青屿吹响竹号,解除警戒,所有硬竹被收回,排队照常航行,过来接手的长流者面露疑问,接手掌舵。
青屿有些紧张,趴在凡尘的胸部倾听,用手指试探他的鼻息,知道他还活着,这才坐了下来。
在一旁的佬独臂一把推开青屿,走到凡尘身前,在他上下摸索,他是想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只找到挂在凡尘脖子上的崖柏之星,其他却是什么也没有。
佬独臂仔细端详着崖柏之星,粉色的晶磷石黯淡无光,中心处的液体缓缓流动。
他没有再看,起身用脚要将凡尘推入水中,却是被青屿拦住,佬独臂严肃说道
“你看他的穿着,哪是像我们一样的贱民,细皮嫩肉,双手没有一点老茧。”
他伸出手,说道
“这是晶磷石,他不是普通人,会给我们带来灾祸。”这种带有形状的晶磷石常人不得见,连蒙者们的手中也是没有的,他毕竟要对整个长流者群体负责,他们的背后是无数的家庭。
青屿只是死死护着凡尘,没有说话,而在掌舵的长流者也附和道
“遵从佬独臂的话,他是对的。”
青屿还是死死护着他,佬独臂长叹一声,说道
“他不是你的弟弟,不要被过去的事情困住。”
青屿没有回声,显然,她的身世不平常,并存在一段痛苦的记忆。
她迅速脱去凡尘的衣物,扔入水中,将凡尘拖到货物中间,以用来遮挡,佬独臂有些无奈,也只能默许。
整齐划一的竹排队航行在黑水河之上......
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