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莲花村里看莲花（1/1）

秦姨正好背着红薯藤从上面走下来，两人迅速移到竹林后面，魏青商推推薛记秋，压着嗓子说：“薛老师，靠你了。”

薛记秋背着手比了一个OK。

程澄偷偷在竹叶后查看，听见秦姨的声音身子一激灵赶紧往后躲躲。

“你！”魏青商小声惊叫。程澄一把捂住她的嘴。

“嘘。”

魏青商指了指自己的脚。

程澄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她踩到魏青商的脚。她双手合十，请求原谅。

魏青商挥挥手，免除程澄的罪责。

程澄笑着给她捏捏肩。两人在竹林后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听见薛记秋被叫进屋内才探出头去。

程澄刚把脑袋伸出去，一张熟悉的脸怼着她。

程澄呼吸一滞，身子往后退了退。

魏青商威胁道：“程澄，被我打一顿才罢休啊！”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程澄用手拉着身后的魏青商，想让她抬头看看。

“你拉我干什么，我打蚊子呢！”

程澄无奈，只好对着面前的人说了一句：“嗨，好久不见。”

那人微微勾唇，点头颔首。随后轻声道：

“好久不见。”

魏青商纳闷，抬头说：“你小子，在和谁说......”

“嗨，宋照赫好巧啊。”魏青商的脸渐渐扬起几分假意的笑。

同样，他点点头算作回应了。

“你们在这干什么？”他看着程澄圆圆的眼问。

程澄胡乱应付想要快点离开，“没有干什么，我们找笋呢。”她环顾四周信口胡诌。

宋照赫没有拆穿她的话，反倒是很信任的点点头，“那你们找到了吗？”

“哈，我们打算去上面找找。”

说着，程澄拉着魏青商的手准备离开，结果刚走到路口，旁边传来秦姨的声音，她又连忙退回去。

“程儿，我穿的是凉鞋，脚指头坏掉了。”魏青商生无可恋地说。

程澄转身一脸抱歉，但是嘴角压不下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照赫饶有趣味地瞧着她慌张又偷笑的表情。

“你们要去濑池吗，今天有采莲比赛。”宋照赫环抱着手，身姿高挺，黑发下的眼微微闪烁。

程澄看向他，还没等拒绝，面前的魏青商立马答应。

“好啊，正好可以躲躲不是？”她前一句声音洪亮，后一句是压低了对着程澄说的。

好吧，程澄被魏青商拖着离开。

现在是下午四点，晴空万里，好在宋照赫带的路都有树荫。

魏青商取下路边的蒲葵叶拿来当扇子，边扇边说：“宋照赫，濑池是往这里走吗？”

程澄也热得不行，低头一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四点半了。他们已经走了有半个小时了，虽然一直是下坡路，又没有负重，但是当她看见村口标志性海棠树时恶狠狠地盯上宋照赫的背。

“怎么，你要把我们拐到别的村去？”程澄喘着大气，手指向那棵海棠。

宋照赫掩饰自己的笑意，高高地扬起自己的眉毛，装无辜地讲：“嗯？我忘记给你们说是在莲花村了吗？”说完，嘴角显出一个小小的括号。

他长腿领先二人一步，已经站在坡下了，距离大约是五米。

魏青商的扇子被捏得只剩下几片稀疏的叶，她半蹲着，手撑着自己的膝盖。

“你带青姐来看莲花，青姐很高兴，但是，你捉弄青姐，青姐不喜欢。”

“马上就到了。”宋照赫站在路中央，站在十几米高的杨树下，绿荫笼罩，脚下是灰蓝色的阴影，他捻着竹枝上的叶肆意地笑着，随后高举自己的手，挥了挥竹枝，逆风吹动几片长叶。

程澄有些失神地看向他，身体背着阳光，笑容在极力遮掩疲惫，但是那双眸子此刻好像真的在发光，他的发梢飞扬，白体恤在热风中翻滚，那一刻，他身上的陌生感融化，变成让人踏实的温暖，让她想起童年时候的烂漫，也像自己玩偶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宋照赫高呼：“跟上啊，先到的奖励一把蒲扇！”

爽朗的声音顺风传来，杨树在高枝上沙沙作响。

程澄不知道为什么，宋照赫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她发现他似乎很忙，因为总是能在村子的各个地方与他相遇，经历那么多次无言的见面，她并不了解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有很多面。他的心就像是一个大的房间，里面有很多扇门，每打开一扇你就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宋照赫，但是哪一个又是真正的他呢？

魏青商从后面拍她，“发什么呆啊，我抢到了，就是我的喽！”

说罢，她就冲出去了。

下坡让人的停不下来，魏青商穿得黄色长裙在风里摇曳，风声贯耳，她奔跑在绿荫中，碎光跌落在她白肤之上，她跑得飞快，裙脚的花纹折叠像蝴蝶的翅膀，而她像一只精灵，一只在森林中肆意奔跑的精灵。

程澄不会让着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跟着跑下去，紧紧追在她的身后，她们忘记方才的疲倦，酸痛消失不见，大笑着奔向终点。

“我穿的凉鞋，胜之不武非君子！”魏青商喘着气转头对着奋力狂奔的程澄说。

两人相差无几，程澄的额头滚下一滴热汗。

“风太大，听不清啊！”程澄装作听不见，但是速度渐渐降下来。

宋照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眉间的疲乏逐渐消散。

“恭喜！”宋照赫看着冲线的魏青商说道。

魏青商鼓起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的蒲扇不要骗人啊！”

宋照赫歪了一下头应答：“当然。”

他看向程澄，她的额头布满汗珠，鬓角打湿了，雪白的肤微微透着热气，面颊粉红。

“我是不是君子？”她转头质问魏青商。

“是，你当然是！”魏青商坚定地说，随后走过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只是一个游戏，只要青姐能够开心，那才算是有意义！”

宋照赫微笑，没有方才的肆意，转而冷静很多，他微微弯腰对着两位说：“我们马上就到了，时间也快了，你们想占个好位置吗？”

“要！”

三人继续赶路，或许是奋力奔跑带来的快乐，他们不再沉默，尤其是宋照赫。

“给。”他拿出两张纸巾递给程澄和魏青商。

“谢啦。”魏青商迅速接过，连忙擦擦自己头上的汗水。

“谢谢。”程澄接过时也道了一句谢，宋照赫抿唇微微点头。

随后魏青商看着他取下几张蒲葵，边走手边运作。长指在青叶之间灵活穿梭，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红唇乖乖紧闭，眼只认真地盯着手中的东西。

程澄小心地侧望，两人距离不远，她站在他的左侧，能够看见他手背上的痣。

“这样看着怎么又变得乖乖的感觉，像一个小正太。”她在心里暗暗地想，憋着笑转回头。

莲花村的濑池确也在不远处，三人路过几户人家，过了一座木桥，在柳树底下看见成群结队的人。

“到了。”宋照赫说，他手中的几片蒲葵叶变成了一把精致的蒲扇，绿油油的，摸上去还很冰凉，扇起风来有一股清香。

“哈哈哈，谢谢了。”魏青商接过扇子，拿在手中细细地看，又递给程澄欣赏。

确实不错，手很巧啊。程澄在心底想，不由自主地往宋照赫的方向看了一眼。

“来，跟着我。”宋照赫走上前，越过众人，在人群中开一条路出来给她们。

程澄在人群中被草帽划伤了额头，一道口子赫然出现在她的头上，她的皮肤白，伤口周围泛红，又有几颗血珠涌出来显得格外明显。

宋照赫转头查看二人是一眼看见程澄的伤口，他微愣，停了一会，待二人赶上来时，让他们上前，宋照赫则护在程澄身后，两只长手将周围的人与她隔开，留一道不宽的间隙，但是足够让程澄在里面自如地走动了。

程澄一心想要走过人群，她没有注意到宋照赫，只觉得顺利很多，还有额头有些轻微的刺痛。

“澄，来。”先行一步的魏青商在前排找到一个好位置，正招呼二人赶紧过来。

今日采莲节来了许多人，站在前排程澄才算明白诗句的美妙之处。落日时分，浮光跃金，红渠映金波，莲花是亭亭玉立听风起，金叶是潺潺清流顺北去。

晚霞在对山上显现绚烂的天光，如烈焰一般燃了山顶。

“好多人啊，这里每年都会办吗？”程澄四处张望，小声地问身旁的宋照赫。

“不是，这是最近两年才开始的，听说是这个村被人开发成避暑村，开发商把莲花池扩大了，到了夏天莲花盛开的时候就举办采莲赛，吸引人来玩。”

魏青商踮脚往前看，一个个肩头却挡住她的视线，没法，她只好左移一点，找到个空隙，离两人远了些。

宋照赫顾着程澄，没叫她被挡住。

比赛是晚上七点开始，夜幕降临，空气也变冷了，在度假村里休息的游人更愿意出门观赛。

在桥头就已经有村民用竹筐装满莲花售卖了，与普通的售卖不同，顾客只有猜出谜语才可以拿到一支莲花。

太阳彻底下山后，莲花池里的游船放开了绳子，参赛的人多是游客，他们穿戴好各自队伍颜色的护具按次序上了船。

观众大多站在莲花池的两旁，是两条宽阔的石板路，木桥在石板路的尽头，连着两条石板路，莲花池大约有十几亩，正值时节，朵朵娇艳无暇。

夜风静扰，一声震天的锣鼓敲响，岸上的人纷纷欢呼，众人高举双手为池中的人加油助威，声势浩大，而此时鼓声一响，灯光一亮，不知何时，柳树、桃树、榆树、杨树和乌桕树上挂满灯盏，花纸封灯，柔和的橘黄从桥头绵延到池边，一时热闹非凡。

“我们打个赌，猜猜哪个队采得多。”宋照赫突然凑近程澄的耳畔说。

“我猜红队，红队有很多年轻人。”

“我给你一次机会啊，蓝队不错的。”

“那我选蓝队。”程澄改口，对着宋照赫假笑了一下。

“那我选红队。”他没再看她，嘴角却噙着一丝难忍的笑。

魏青商转头过来看见没了影的两人又折回来，“哎，你们怎么挤在这，来来，我那有空位。”

宋照赫点头，跟在程澄后面，用手小心挡住靠近程澄的人。

“你们看，那个红队好快啊！”魏青商惊呼，指着远处的船队。

一条船上有五个人，一个人掌握方向，在绿波中破水前行。

每条船上有一只竹筐放在船头，众人需要将采来的莲花放在筐中，等比赛时间到后进行检查数量。

夜色越来越浓，程澄有轻微近视，但是她看见红队的筐里堆满了莲花，簇拥在一起像蟠桃大会上堆的桃子。

“你骗我。”程澄有些不满，但是她没有做出表情，只说了这句话。她心里有一点生气，但是她想了想，原本就是自己立场不坚定，怪不了别人。所以她说完就释然，继续睁大自己圆圆的眼观摩局势。

身后的宋照赫并没有说话，他装作没听见，让程澄那句抱怨的话就风散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程澄的头顶，柔软细滑的乌发像山涧溪流一直流到她的下颚，她的耳尖露出来一点，微卷的发梢轻轻勾住她脸。他没有多看，将视线立马移到莲花池中，随意的挑一个队伍注意他们的进度。

人群越来越拥挤，程澄他们原本站在前列，但是随着石板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各个都想上前来看，不自觉地推动前面的人挪步。魏青商站在第一排，靠近池子的边缘用石桩和铁锁拦着的，但是铁锁只能放一些小孩子，石桩的高度还不及成人的腰。

眼见魏青商要被挤到石桩处，宋照赫眼疾手快的拉住她腰后的裙带将人扯进来一点，随后，宋照赫头向后，冷眼瞧了一会，低头对程澄说：“走吧，时间不早了。”

程澄全然不知周围的拥挤，她摇摇头，认真盯着水面上的赛局，“不行啊，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魏青商觉察到身后这些人的疯狂，想出去，她听见二人的谈话，见程澄拒绝，她拉住程澄的手腕，“我肚子痛，咱们快出去吧。”

程澄一听立马跟着两人往后走。

宋照赫在前面开路。

“麻烦让一让啊，谢谢。”

“来，程澄，魏青商，你们小心脚下。”

程澄走了一小段路，但是听见不少骂人的话，男女老少都有，故意把脚放在路中间的也有，从人堆里出来她的脸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热死了，都呼吸不过来了。”

魏青商反手重新系上自己的裙带，指尖抹去鼻翼上的汗水说道。

宋照赫打量一圈人堆，眉间染上一丝不悦，“今年人格外多。”眼底闪过怀疑的神色。

还未等三人调整完毕，刚沉下的气又顿时跳起来。

只听见一声“砰”，随后尖锐的人声从人群中传来。

“救人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三人看不太清，依稀只能看见一点水花，其余的都被一个个好事的脑袋挡住了。但是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和躁动吸引了对岸的人。

池中的一位选手丢了花一跃而下。

“那个人跳下去了！”

周围的人大声喊道，大家的视线纷纷转移到水中的人。

魏青商看得真切，嘴里喃喃：“希望能救到。”

“我们回去吧。”宋照赫打断两人的注意。

程澄拧了一下眉毛，“不看看吗？”

宋照赫瞧了一眼池子，又转头看看了身后无人才轻语：“边走边说。”

两人糊涂地跟着他过了桥，桥上的人少了许多，卖莲花的地方空无一人。

宋照赫走在前面一点，他取下竹竿上的谜语，扫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个“江”字。随后长手一勾从筐里挑出一只莲花。

正好程澄走到他跟前，瞄了一眼纸条在打量了这只花。

“你猜出来了？”

他“嗯”了一声，将花给了程澄。

“这个还没有开，可以用水养养。”他继续说道，声音忍忍了，眼看着那朵未开的花，他咽了咽，悄悄地抬了一下自己的眼。

“那我呢？”魏青商抱手邪魅一笑。

程澄接过花，用花骨朵轻轻敲打魏青商的的头。

“你呀，还要花，这是宋照赫和我打赌输的！”

宋照赫眉尾微微下垂，脸颊的梨涡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