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砰，潜在的“危机”（1/1）

村头的狗巡视了好几圈，青烟在屋顶盘旋，被子里的小人还困在梦中。

魏青商在老太太家从来不敢晚起，前些天在程澄家里非拉着她熬大夜，昨天破天荒地说要早睡。今早的魏青商精神焕发似的叉腰站在程澄床头，看久了无趣一把掀开人家的被子。

程澄嘴里吼道：“魏青商，我要报警抓你！”

魏青商耸肩无所谓回了一句：“去吧，报个假警，先把自己套牢。”

程澄无奈地用手挡住自己的眼，躬身侧卧。

“你还不起来的话你外婆不留饭的干活。”大佐的气质飙升，口味正宗。

魏青商不再管她走了出去，刻意在门外清嗓小声的说：“咳咳，嗯——姨外婆，程澄不起来……”

程澄翻身起来从后面给魏青商一后脑勺，自个儿就往厕所去了。

魏青商在后面捂着自己的脑袋，哭哭啼啼地指着程澄骂：“你不是人，我好心叫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程澄装作没听见，跑得更快。

今日无事，程澄和魏青商两人靠在北屋的门框上，一人一边，像是守门神。

东屋那老门“嘎吱”一声惊得两人顿时打起精气神，眼瞪得老圆了。

程澄收收自己的小腿，想着别和老太太大眼瞪小眼，转身和魏青商提了一嘴：“你挂件找到了吗？”

魏青商一听这个又蔫了，要死不活地摇摇头。

“大抵是找不回来了，不过啊，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程澄余光瞄着，嘴里应付着：“谁？”

“徐江寅。”

他？程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努力回想这号人物，虽说彭应文被魏青商天天挂在嘴边，但是对于程澄来说徐江寅还是更熟一点，两人算是半个邻居。

“不能吧，他要你的挂件有啥用？”程澄实话实说，疑惑地在脑中盘旋这个问题，他和挂件有什么仇，不至于吧！

魏青商煞有其事地压低嗓音，“我给你讲，本来我觉得没他什么事，但是昨天晚上我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想，最后才锁定他。”

程澄扬眉，“讲讲。”

老太太出门遛弯的时候往她俩身上瞧了几眼，眼里毫无波澜，收回目光后自顾自地往小路走去。

魏青商伸着脑袋看着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翠绿之中这才转头对着程澄使眼色。

“我给你说啊，不是毕业典礼吗，徐江寅跑过来问我喜不喜欢那个挂件，你说奇不奇怪！”

程澄点点头，魏青商继续说：

“奇怪吧，我就回了一句，彭应文送的我当然喜欢，说完我就没管他了，不过瞧着他走开的时候挺生气的。”

“为啥？”

“这就是重点！”魏青商颇为激动，一脚踩在凳子上，“我以前发现他上课老是偷看彭应文，我当时就觉得古怪，你猜怎么着，有一次他逃了晚自习，我在五楼帮老师搬作业本呢，路过五楼一间空教室的时候撞见他了，你又猜怎么着？”

魏青商讲起来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程澄看不惯皱眉头：“你别怎么着，怎么着的，讲吧！”

魏青商嘿嘿一笑，指着程澄说：“着急了吧，等姐给你慢慢说来~”

她放下脚，一屁股坐回去。

“我发现他在临摹彭应文的字，写得那叫一个认真，大热天，额头上的汗都够一盅盐的，空调都没有，不知道他在那里待了多久。”

“你怎么知道他在抄彭应文的字。”

“大哥，我走近看的，彭应文的字我能不知道吗，单一个字我都能猜出来。再说他藏着掖着，肯定是我俩都熟的人。你知道吗，我为了藏住这个秘密憋了整整一年，他要不疑似拿我挂件我都不会给你讲这个秘密。”

程澄算是弄明白了，那魏青商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程澄问。

魏青商连连起身把凳子举起来往屋子的跑：“我没什么意思。”

程澄低头吃吃地笑，这个小孩还真的是脑洞挺大的。

“魏青商，我觉得你误会徐江寅了。”

“你别说，我要是从他家里找到我的挂件那他就算是坐实了，从今以往我俩不能在一起玩了！你愿意和他一起玩我不管！”魏青商难得放下狠话，程澄偷摸掏出手机，以非正常角度来拍下这段话。

魏青商躺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金表，“十点多了。”

“走，程澄，去找饭吃。”魏青商转头对着程澄说。

程澄摇头，老太太哪里会给她们留饭啊，溜进去了也只有灰溜溜的出来，万一被发现了又要被骂了。

魏青商却想得和程澄不一样，她想的是跑去从前在老太太这上班的秦阿姨求助。

秦阿姨就是爷爷在世时雇佣的长工，主要是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人勤快又善良，就是她年轻的时候为了逃婚跑到这个村里面的，嫁了个男人，结果没几年就死了，养了个娃还是别人丢在山里面的，所以啊，这些经历在村里难免被人说长说短。

魏青商对西屋以外的地方都比较熟悉的，她在村里混得可谓是人模狗样的，那些小孩跟她关系铁得很。

程澄被她拖着去蹭饭，一路上都有小孩给她问好，顺带着程澄在小孩心里的地位也变高了。

“青商姐姐！”正好从梨树下走来的秦心看见魏青商叫道，脸上立马扬起的笑容带着杏的青涩。

“嘿，心心，你要去哪啊，秦阿姨在家吗？”

秦心从下面小跑到两人跟前，轻微喘气，露出几颗贝齿，两颗兔牙又大又圆，说话时让人不经意间就注意到她的牙齿，小羔羊似的，大眼萌萌的盯着两人看。

不大的模样梳了两条短短的辫子，乌黑油亮衬得人脸白净红润。身上套了一件浅色牛仔背带短裤，内衬是件粉色的体恤，中间的印花格外鲜艳。

程澄瞧着可爱极了，忍不住勾起唇角，看了一眼又赶紧撇开，生怕把小姑娘看害羞了。她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竹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们的对话。

那细枝上钉上的青翠而锋利的叶尖，像一把利刃。她脑中忽而闪过奇怪的画面。

针尖般的叶直戳一颗晶莹剔透的眼球，水面似的膜被划出一道风眼，玫瑰状的血从里面像瀑布一样迸出来洒在她的脸上。只听见“噗”一声，脸上就是血腥的黏腻的浆液。

身临其境般的幻想让程澄愣住，后背发凉，头顶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冷气从小眼里面灌进去。

“呼——”她不想打扰两人的交谈引起她们的注意，自己小心地缓解了不适，只是脚底还有些冰冷，小腿发软。

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这样了，为何今日突然开始蹦出这些东西。原先的自己会时不时跳出这些东西，不受控制地，好像某个东西是关键按钮，只要它一出现，程澄的脑子就会像一个程序一样运作起来。

她的眼微微颤动，心底生出一丝多久不见的疯狂，血色藤蔓绞进她的血肉之中，青白的手忽然不受控制似的紧紧扯住自己的衣摆，生生的快戳出一个洞来。她在努力压制自己动摇的意识，但是这股力量巨大且神秘，毫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将程澄新搭建的防护瓦解掉。

面前的秦心还未察觉程澄的异常，依然同魏青商聊天，并且听闻两人要去她家还想要带她们去。

“我们自己去，你快去忙你的，我们知道路的。”魏青商拒绝了，她注意到身旁的人，面色有些苍白，贝齿死死咬住放开后鲜红欲滴的唇。

秦心笑着点头，未做停留，一路下到梨树下，从一旁的小路离开，乱木纵横，正值夏日，绿荫与各种程度的绿交错，秦心一走进去就消失在拐角处。

魏青商瞧人走了立马问程澄：“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程澄说不上来，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慌张，以至于不敢告诉她，只是说自己饿了，身体不舒服。

“你低血糖犯了?”

程澄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可能是吧。”

魏青商变了脸，牵着程澄的手直奔秦阿姨家。自己内心还有些自责，她知道程澄身体不好，明明知道时间很晚了还要和人家聊天，害得程澄又难受了。她手心里的汗冒出来，程澄手腕上的皮肤感觉到了。

程澄微微下垂的眼眨了眨，挣脱开后主动握紧魏青商的手。

“我没事。”程澄笑着说。

一路向下，秦阿姨住在半山腰处的马路旁边，一间一层的平房立在小坡上，一圈竹林，其间绕着几棵桃树和橘树。秦阿姨坐在小院里择毛豆，大腿上放着簸箕，已经有一半还多，地上未处理的还有半边院子。

“秦阿姨，我们来蹭饭了。”

秦阿姨循声抬头，还在猜测是谁，一眼就看见许久不见的程澄和魏青商。

她立马站起身来笑着回应，上了年纪的眼不服输似的眯着看清二人的面庞，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两条板凳。

魏青商连忙拉着程澄小跑进院子，从秦阿姨手里抢过凳子。

“秦阿姨，你身体还好吗？”

程澄开口问道，一路快走她的思绪回归常态了。

秦阿姨虽然比家里的老太太要年轻几岁，但是常年劳作身体早就埋下病根，有些小病都是忍着硬扛过去，时间久了，慢慢的变成大病了，前些年卧床不起，乡里的人纷纷让秦心去联系办丧事的，后来薛医生来看过后病好多了，能干些不重的活。

秦阿姨缓缓坐下，眯着的眼睁开，带着皱纹的眼笑着对程澄说：“好多了，还是要谢谢你家的老太太。”

程澄点头说：“那就好，道谢的话想必你早就对老太太说过了，不过秦阿姨，你身体好些了就不要太劳累了。”

魏青商附和，她看了一圈发现秦阿姨家的猪圈荒废了，院子干净不少。

“秦阿姨，你家没有养猪了吗？”魏青商问道。

秦阿姨点头，望着远处草棚搭的牛圈说道：“是啊，我想了很久，打算把这些都卖了，我身上还有点积蓄，进城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应该没有问题。”

程澄呼吸重了几分，没再说话，她耐心地听着，脑子里慢慢浮现出她们的光景。

秦阿姨对着两个乖巧沉默的小孩问：“你们觉得怎么样，阿姨没读过书，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你们替阿姨想想。”

程澄脑海滚过自己那个世界的秦阿姨，她们确实去了城里，没在今江，去的是周边区县，日子还算好过，秦阿姨继续找了一份家政的活，只帮人做饭，工作比较轻松，工资不错，关键是她听说秦心考了不错的学校。

所以，程澄点头，肯定地回复：“秦阿姨我觉得可以，现在城里发展很快，对秦心的发展来说进城是个不错的选择。”

魏青商没说话，她心中有疑虑。万一没有找到工作怎么办，秦心还小，秦阿姨年纪又那么大了，能行吗？她望着程澄的侧面，见她说好便不再反驳。

秦阿姨笑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说好。她是开心的，终一日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是她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理由之一，秦心到城里能好她也放心了。她没再多说，不可察觉的神态下，颤抖的喉咙早已将声音撕碎了，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终于要放下了。

程澄知道秦阿姨的苦，见她难忍的模样便将目光放在青涩的桃上，袖珍的果即将在几个月后成熟。

魏青商沉默数秒忍不住说：“秦阿姨，其实我们是来蹭饭的。”

秦阿姨有些吃惊地抬头，转眼噗嗤笑了。微重的气氛在一声出乎意料的笑声中慢慢消散。

小院里刚刚漫上晨曦，竹林被分为两个世界，金光灿烂的上半身，幽蓝清冷的下半身。程澄站在分界线之上，一线天光刺入她的眼，微热袭入她的眼球，瞳孔收缩，她并没有迅速离开，而是紧闭双眼，短暂的眩晕让她能够重新唤回自己的意识。

“来，吃饭吧，都是你们爱吃的！”秦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地说，声音爽朗，倒是真心的开心。

趁着还凉快，两人在院子里吃完了早饭。

不一会太阳就照到魏青商的鞋尖，微微地热让她收回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