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饭（1/1）

一天中午，奶奶正要开火，准备做饭。

小侄子来了。

虽然辈分上是我小侄子，但其实他只比我小两岁，因为我爸爸结婚晚生我也晚，所以导致我跟我表哥的儿子，也就是我姑姑的孙子，年纪差不多。

小侄子林聪说：“太祖母，我奶奶叫你们今天中午过去我家吃饭，她杀了鸭子，今天中午我们打牙祭。”

奶奶看了他一眼，停下正在淘米的手，“你来得正巧，我准备做饭呢。”

林聪再次强调道：“我奶奶叫你不要做了，今天去我家吃。”

奶奶转头吩咐我：“好嘛好嘛，小悦，收拾一下书，作业回来再做，我们现在过去你二姑家吃饭了。”

“哦哦好的好的。”我赶紧把书和凳子收好，抬回大堂。

姑姑家有彩色电视机，可以收看很多电视台，我特别喜欢去她家蹭电视看。

但小侄子喜欢看动画片，于是我一般也只能跟着看动画片。

姑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生气地朝着我们两个叫唤：“别看电视了，吃饭了，赶紧去洗手！”

“哦哦好。”我和林聪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跑去厨房随便洗了个手。

虽然姑姑家基本上隔三差五我就会来一次，是很熟很熟的亲戚，但我依旧有点拘束，坐在饭桌边不敢开动。

姑父首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大鸭腿放到林聪碗里，“来，聪聪，你不是最爱吃鸭腿了嘛？今天这只鸭子腿大，给你吃。”

林聪很开心，“谢谢爷爷。”

姑姑又夹了几个鸭胗给林聪，“这个鸭胗，也是你喜欢的，先夹给你，免得等下被我们夹走了你又要闹。”

林聪看着自己碗里的肉，一脸笑意，十分满足，“嘿嘿。”

我看着他这副被宠爱的样子，十分羡慕，其实，我也很想吃鸭腿，我也很想吃鸭胗，但是全部已经在他碗里了，我不可能抢过来。

姑姑又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奶奶碗里，“妈，这块肉比较耙，你应该嚼得动。”

奶奶说：“我自己会夹来吃，你不用管我。”

姑姑被拒绝了，有点不是很痛快，“好嘛，那我就不招呼你了，小悦，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哈。”

我低头扒饭，“好的。”

其实这样的场景我经历了无数次，每逢赶集日，姑姑会叫上奶奶一起去城里买东西，奶奶也会把我带上，当然，林聪也会在。

经过菜市场的一些小摊面前，看见有卖各种包子馒头的，姑姑就会问林聪想不想吃。

林聪自然会说想吃，于是就会买给他。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很尴尬，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被问过，想不想吃，要不要吃。

我当然知道，姑姑不是我的直系亲属，她只需要负责照顾好她自己的孙子，我有我奶奶，但那种场面下，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个人永远有东西吃，一个人没有，没有的那个人心里一定会产生很微妙的失落感。

所以，小时候，我最不喜欢跟姑姑以及侄子他们一起去赶集，只有跟奶奶单独赶集，才是我最放松最自在的时候。

我可以像林聪一样，撒娇耍赖，看到想吃的就告诉奶奶，我想吃，然后奶奶会衡量一下价格，再决定要不要给我买。

当然，我其实并没有真的多想吃，多想要，我只是也想撒撒娇，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

但奶奶往往都会咬咬牙满足我。

中午，奶奶带我走进一家面馆，服务员一端上来，我便如狼似虎地吃了起来。

奶奶看着我，笑着问：“这面好吃吗？”

我边吃边点头，“当然好吃！”

奶奶感叹道：“有点贵，要1块五一碗，我们买个挂面回去自己做，可以吃好几顿了。”

我不赞同，“可是人家的味道好吃嘛。”

奶奶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那也是，这个味道我们家里做不出来，他们佐料比较多。”

我继续闷头吃，“嗯嗯是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嘛。”奶奶说着便把她碗里的面夹了一半给我。

我赶紧把碗移走，不让她夹给我，都给我了她吃什么，“不要不要，你自己吃。”

奶奶笑着作势准备继续夹，“我不爱吃这些，太咸太辣了，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了。”

我想了想，“那好嘛，你夹给我嘛。”

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觉得奶奶吃不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太可惜了。

后面才渐渐明白，哪有什么她不能吃，她不喜欢吃的，只要是我爱吃的，她都不肯多吃一口。

比如当天晚上回去，奶奶懒得煮饭，便煎了两个鸡蛋，煮了两碗面，当做晚餐。

奶奶把她碗里的煎鸡蛋夹给我。

我赶紧把碗端到背后，“你干嘛又要夹给我？”

奶奶说：“你不是喜欢吃煎鸡蛋嘛？”

我不解：“我自己碗里有一个啊！一人一个嘛！”

奶奶说：“没事，老年人不能吃太多鸡蛋，尤其是晚上，不好消化，容易得胆固醇，你帮我吃了。”

我再次被她欺骗了，“这样啊，那好吧。”

现在回头想想奶奶这些蹩脚的借口，真的又想哭又想笑，奶奶什么都没有，但她给了我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