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第三个受害者(1/1)
还没来得及切身感受一下新官上任的快感,顾星一晃眼就已经回到了冰冷冷的被窝里,除了手上那把从未松开的短斧,以及怀里那块光滑洁白的虎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指轻轻地摩挲那块小骨头,这是吉娜带着它仅剩的独生子离开之前专门叼给顾星的离别赠礼,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隐藏的作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一件有用的道具或装备,顾星仍然满心欢喜地接受了,谁能拒绝一只大猫专门拿过来的礼物呢。
“我的小宝贝,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呢~现在困了么~”鬼物照常用它听着很柔和实际上相当阴森的语气,三百六十度环绕地问道,顾星感觉它好像对自己的破题角度不甚满意,或者说,对于她没按剧本弄死瞎子反而转头搞死了“无辜”的路人团长,它似乎有点不爽。
可就算你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星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永远是从根源处永久消除隐患,相较于治标不治本地按流程促使瞎子自杀,她更倾向于让马戏团成员作无意义自相残杀的团长彻底消失,同样是致人死亡,她还是比较喜欢让有罪的人下地狱。
所以她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眼睛,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鬼目来了个对眼,随即整张脸探了出来,并朝着长相狰狞的鬼物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居然选择糊弄过去?!鬼物强忍着掐死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孩子”的冲动,勉强也朝她笑了笑,尽管它尽了最大的努力表现和善慈祥,但在那张怎么看都无法跟正常沾边的鬼脸加持下,最终呈现的却是极度的核善和能吓哭小孩的“慈祥”。
人全程装傻,鬼则假意友善,一人一鬼就这样对峙了一会,也许是因为负责其他床的鬼物已经开始走流程了,鬼物还是率先无可奈何地选择暂时放过顾星,并照旧进入了故事之间的十分钟内休息时间。
罪人们纷纷从床上爬起,三场过后大伙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了不少,倒抽凉气的声音随即响起,昭示着第三位受害者的出现,顾星比所有人都迟一步起身,四伪原本看到她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她难逃一劫,见她下了床脸上立刻闪过一抹可惜的神色。
大哥,我俩不是竞争关系好么,你老希望别人挂掉是怎么回事,你内心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暗。
顾星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然后缓缓扭头看向人群逐渐聚集的地方,让她有点诧异的是,这一回的受害者居然不是来自于唯二的新人,不止脖子被啃掉了一半,连双腿都被砍断的六号大姐躺在床上断了气,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大致丈量了一下大姐的尸体,正好比她变成侏儒时的身高要矮一点,而脖子上的创口很显然是某种猛兽的强大咬合力造成的,大概率是类似于吉娜的存在吧。
比起恐惧于死者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或者对她那副看着就心惊的死状,顾星更在意她死亡的过程,六号大姐到底是因为不够变态,不是,不够聪明,导致没答出正确答案而命丧黄泉,还是恰好相反,正因为答对了问题,并选择了跟顾星并无二致的道路,才落得如此下场。
顾星觉得,后面那个猜测更贴合实际一些,她略显呆滞的目光定定地凝视尸体,时不时抖动嘴唇,在一旁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没有表情的脸更显木讷。
其他人的视线同样停留在她的身上一会,然后全都默默地移开,比起没什么攻击性的书呆子,他们更在意看着更活泛的其余人等,连新人都比她看着危险。
成为全场关注点不过几秒之后,顾星就又被罪人们不约而同地扔进了角落,毕竟她确实不构成威胁,趁此机会,她的眼睛想一台高度精密的扫描仪,快速地观察尸体的蛛丝马迹。
脖子上的伤是唯一致命伤,因为可以看到狰狞的伤口旁有剧烈抵抗过的痕迹,证明大姐在被咬住的时候还活着,而裸露断裂的腿部皮肤是曾失血过多的惨白,证明断腿在先,啃咬在后。
所以六号大姐是在被人活生生砍断了双腿之后,紧接着又被人为地投入到了猛兽的利齿边,成了一顿甜点。
明明被截短的是瞎子屋里的家具,为什么变成了六号的双腿呢?
顾星微微敛眉,脑子里涌现出不同的可能性,而另一边罪人们又抓紧时间开始了新一轮的研讨会,这回新人们也许感受到了足够的危险,决定积极参与讨论,希望能够尽量多地从老手身上汲取经验,一号新人大姐此时也没工夫安慰依旧抹眼泪的二号小妹了,急吼吼地说道:
“那马戏团有问题啊,晚上按计划去锯瞎子的家具,结果动作大了会吵醒他,动作小了又来不及弄短所有的家具,幸好我直接.....”
她的话猛地停在半截,众人抬眼瞧她,女人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红,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把后半截话说出口,可表情瞬间的狰狞以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已经足够现场这些变态们脑补她的通关方法了。
不就是直接把睡觉的瞎子给弄死了么,论聪明,你比不过别人,论残忍,更是普通水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号大姐看了看其他人的眼色,没人露出哪怕一丝的异样情绪,她很清楚众人都已猜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反而松了口气。
切,又当又立,四伪嗤笑一声,看新人被他含着深意的笑声弄得有点尴尬,到底给人留了点面子,自己随即接话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捂死他,用皮带吊在横梁上,谁还能给他整活了不成。”
七号精神小伙闻言露出了只可意会的笑容,十号老头同样隐秘地勾起了嘴角,而五号大哥挠了挠脑袋,似乎不太赞同他们这种太过于直接的解法。
“大哥,你一直挺独辟蹊径的,咋过的这关?”四伪见他的神情不对,很自然地问道,语气倒是比对新人要柔和许多,是个见人下菜的高情商人才。
五号大哥用手搓了搓裤腿,蹭掉他手上还沾染的不明褐色液体,嘿嘿憨笑了两声说道:“我这法子可能不太适合你们。”
“别啊,就当交流交流,就算不能实施,也是一种思路。”七号小伙帮着说了一嘴,见大家都很感兴趣地看着自己,五号大哥也不再多推辞,把自己的解法很大方地告知了众人。
他居然跑了。
真的跑了,是实际意义上的跑了,不仅在跑之前去观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马戏表演饱了顿眼福,还借助演员的优势在观众中各种混吃混喝,最后用汹涌的退场人群作为天然的屏障,就这样顺顺当当毫无阻碍地离开了马戏团,整个过程中没受到任何的阻拦。
“没人拦你?到边界也没有鬼出来追杀?”十号老头颤颤巍巍地问道,满眼的怀疑。
五号大哥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顾星的睫毛上下扇动,眼眸中是冰冷的情绪,她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解决问题的手段无论如何多变,切题的角度无论多么刁钻,最后画上句号用的一定是鲜血,故事的结尾伴随的绝对是某人生命的终结。
以她的人生轨迹而言,长歪成这样也不能完全怪她,在黑暗中肆意生长的弱小植物,为了争夺稀缺的养分自然不能是什么白莲花,可阳光常年照不进来的角落,一定遍布着霉斑和病菌,而这些伴生物在为顾星提供生存基础的同时,也在无时无刻地侵占她的心灵。
她小时候总在想,若有一天大仇得报,下地狱之前能不能见见久未蒙面的亲人,可要是真的见到了,自己这幅近乎于魔鬼的模样,是否还能被他们认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