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话 作死就要作大的(1/1)
此时时间是下午两点,距离死刑执行时间还剩一个小时,顾星却在耐心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其他罪人要么崩溃,要么在崩溃的边缘,她的这种淡定显得格格不入,而狍子虽然很心焦,但不知为何对乔乐杉极其信任,一点都不觉得只相处了一场的小伙伴会坑他。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斜对面的女人,光线亮的时候也很难看清她真正的面部表情,因为她总是刻意将自己的脸放在某种特定的角度,总会让人觉得有种模糊感,可又抓不到她是故意为之的证据,所以导致她整个人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分明。
但狍子却恰恰相反,他是真实的、坦然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放肆地把自己放在了台面上,也许是有城府的,却不是为了如同顾星一般坑别人,或者寻找乐趣,他的计谋主要还是针对于活下去这件事,小伙子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既然能跟乔乐杉成为朋友,大概率也足够幸运。
就这最后一点特质,让顾星极其不爽,乔乐杉的为人没话说,虽然傻了点愣了点可胜在乖觉,绝不会给身边的人惹事,哪怕她在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一句,傻小子挺乖的,如今对面那只姿势态度和表情都神似傻小子一号的二号机上线了,她只觉得头疼。
啊,我不想救,顾星撇了下嘴,然后进行了自我否决,如果不救,万一他挂了,不是,他肯定是要挂的,到时候给乔乐杉知道了,又是一阵聒噪,哪怕这小子肯定会帮她找个合理的借口对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进行开脱,可烦一定是要烦一会自己的,想想都脑壳疼。
可若是救他,岂不是违背了她跟石板说的话?顾星当时可是斩钉截铁地跟石板说,这一场要“无人生还”的,没想到这帮混蛋石头居然给她玩儿阴的,在同场里头塞进来了傻狍子这种人物,难道不是看准了顾星对相似类型的傻子,万般手段使不出来么。
她可不信所谓的随机,一切的随机都是有迹可循的,但凡上过学知道正态分布原理的都该明白,所谓的随机大约都不太随机,反过来讲,就算是纯粹意义上的随机,那按照“随机”分配,哪怕机率再小,两个独立的罪人都该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然而就她这三轮看下来,所有相遇的罪人全部言之凿凿,声称从来没跟同场过的伙伴再见过面,并且连见过曾经伙伴的人都没有遇到过,那就很可疑了,一直重复抽到同样的人有问题,但一直抽不到同样的人也很有问题,一直抽不到有关联的人更加有问题,只要出现过于极端的结果,这个过程便一定是有问题的。
不要跟她说孽债轮回特别大,小副本的数量比罪人多多了,不见面是有可能的,之前这种说辞还能糊弄一下顾星,毕竟她在这里才过了两场,见识比较少,但狍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说法,你要是搞绝对,那为什么突然又给她来了个例外呢?
所以,孽债轮回是有权限进行分配的,先不说这种任务量得多大,至少这个世界里的“神”是个无比强大的存在,狼千浔三番四次地警告顾星,作死可以,但是对待上头,还是得恭敬严谨些,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对于比自己弱的人,顾星选择性对待;对于跟自己差不多强的人,如果性格还跟她一样差,那顾星一般会选择人道毁灭;对于比自己强一点的人,顾星会先进行学习,把对方比自己优秀的地方临摹一遍,然后再尝试人道毁灭。
对于比自己强太多的人,她敬而远之,至于会不会作死,她大约会,很有礼貌地作死。
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罪人们都听见了,所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呈现出一种死灰,那是绝望的颜色,狍子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顾星,心底也有些失落,看来这场确实太难了,不然也不会连大佬这种人物都被困着毫无办法。
“兔兔,去吧。”
女人的声音是陌生的感觉,之前的尖酸刻薄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中夹杂着兴致的声线,狍子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是顾星说的,随着她一声令下,手脚都恢复得不错的“大兔子”站起来,走到栏杆前活动了一下手脚,猛地用拳头砸在了栏杆上。
早前就已经被姚立新弄的实际上摇摇欲坠的栏杆,哪里承受得起兔兔的全力一击,重拳摧残下只用了不到三拳,便轰然倒下,砸在了曾经关押郑春林的牢门上。
其实姚立新试图毁坏顾星牢门这件事情,小狱卒应该是看到了,可它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一雪前耻,不是,毁灭人证,连这么大一只兔子窝在顾星的房间里都没看见,更加没有心思查看顾星的牢门稳固情况了,如果它用一点心,稍微用手碰一碰,肯定能发现这栏杆用手指就能晃动。
当时修姚立新门的时候,顾星还真是担心了一下,万一被狱卒发现她这扇也不太稳,给她顺手修好了,岂不是很抓瞎,不过之后有了兔兔,而且小狱卒业务水平不行,她也就毫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失败了。
门倒下的时候,非常精准地横在通往外界的铁门上,“很凑巧”地挡住了门,因为牢室里传出的异常响动而加快脚步,此时“刚巧”走到门外推门而入的牢头尝试着开门,然后迅速黑了一张白脸,它从门上的观察口看向里面,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看到顾星笑吟吟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笑容,可恶至极。
见顾星出来,大部分的罪人除了狍子外齐齐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中,率先反应过来的张候,他紧紧握住牢门,大声喊道:“顾小姐!顾小姐!你帮帮忙,帮我把门也打开。”
柳子雅心里其实也是想让顾星帮忙的,但她知道,顾星是绝对不会帮助不久之前还在谋划把她扔出去当替罪羊的主谋的,于是便出言讥讽道:“出去了有个屁用,门口堵得全是吸血鬼,每一个都能徒手捏死咱们,显死的不够早么?”
顾星不理她,示意兔兔去拆狍子的门,这期间,她得好好跟牢头掰持掰持。
“典狱长,我原本没想逃狱的,再给我两天时间,说不定就能把故事线捋顺了,可您心急,不是,您上头的人心急,非要置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于死地,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她这话说得假惺惺,牢头没搭理她,手用力地锤了锤门板,铁门瞬间凹进去两个拳头印,“吓得”顾星朝后退了一小步,奈何这铁门为了防止犯人逃脱,质量造的那是相当好了,也只是出现了印子,连晃都没晃一下。
“你到底想干嘛。”牢头一时间只好先跟顾星来套虚与委蛇,不要让她狗急了跳墙,虽然也不知道她能跳哪儿去,但它就有种很不好的直觉,这家伙说不定真有什么脱身之法。
顾星摊摊手,身后哐哐的砸门声响彻耳际,作为昂扬的背景乐最合适不过了,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恳切”,说道:“我都跟您说了,是您这边不愿意给我时间,那我只好去找,愿意给我足够时间的人啦~”
这话让厉牢头蹙起了眉,她果然要逃狱,可执行的狱卒们包括自己虽然被堵在门外进不去,并不耽误她们出不来啊,它隐约觉得肯定是忽略了什么东西,便让人叫来负责看守的两名狱卒,厉声喝问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狱卒基本不巡查这间牢房,负责的一直是不太靠谱的小狱卒,老狱卒有点担心地瞟了一眼满脸惶恐的小狱卒,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出问题,要是这几个人真跑了,它想顺利退休的愿望估计要跟铁饭碗一起砸个稀巴烂。
小狱卒相当慌了,它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巡查时候的景象,自觉没有错漏任何的细节,便小心翼翼地回了句‘一切正常,并无异样’,然而顾星就像故意的一样,突然让开了挡着观察口的脸,将正在尽心尽力拆迁的兔兔展露在了它们眼前,厉牢头登时就看呆了,紧接着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就是你的,一切正常,并无异样?!那你跟我说说,这么大一只的异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狱卒一下子白了脸,老狱卒闭上了眼睛,觉得退休无望了,顾星却嫌事情还不够大,便“好心好意”地补充道:“他是昨儿半夜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还要杀我,要不是我有能耐,早就死在兔兔拳法下了,还有还有,前天和大前天都有,郑春林吃掉的也是兔兔~”
牢头终于绷不住了,拽着小狱卒的衣领,狠狠地问道:“你不是跟我说,他吃的是老鼠吗!”
“我不...我不知道....只剩下毛和一个糊得乱七八糟的动物头骨....我以为.....我以为是老鼠呢!”小狱卒吓得口齿不清,磕磕巴巴了半天才说清楚话。
“确实,都是啮齿类,看着挺像。”顾星轻飘飘的话传出来,让厉牢头的脸黑成了一整块煤炭,它将小狱卒随手扔到一边,力度之大让它撞到墙的时候发出一声痛呼,竟然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这下简直是火上浇油,所有吸血鬼的心里都咯噔一声。
果然,厉牢头看见它的模样后简直是火烧到了天灵盖,大声地叫人去找审核官,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更令人火大的顾星,让狱卒找拆门的工人来。
顾星一看,这是要用方案二啊,她趁着空隙瞟了眼身后拆迁的进度,狍子的铁门在兔兔的持续强攻下已经变得扭曲摇晃,而狍子咧着嘴一脸开怀,一点也不惧怕近在咫尺的异人,反而很贴心地给他建议,砸哪里能够事半功倍。
MD,辣眼睛,早知道不救了。
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很有兴致地旁观厉牢头盘手下的好戏,但典狱长显然不想让她再看笑话了,随手关上了观察口,切断了“直播画面”,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板传进来,搞得她是相当扫兴了。
就在此时,狍子的铁门终于也到达了极限,伴随着年轻男人高兴的欢呼声,以及兔兔粗重的喘息,整个铁栅栏向外倾斜,砸在了顾星原来的牢房门上,狍子欢快地从里头钻出来,绕着顾星就开始打转,边打转还边说:
“大佬大佬,我叫史京,外号狍子,这一场是第三场,第二场猛鬼夜遇到了乔乐杉,小乔说.....”
他噼里啪啦一通介绍,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对顾星全盘托出,顾星打断他,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嫌他烦,而是外头传来了异常的动静,某种器械的发动机轰鸣隐约地透了进来,顾星脸色一变,对兔兔说了句咱们走,便毫不迟疑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牢房。
狍子一脸懵圈,却下意识地跟上了顾星的脚步,“大兔子”紧随其后,三人跑回了牢房,站在了坑洞面前,狍子粗粗打量了一下粪坑,突然眼露惊奇说道:“呀,大佬,这个洞怎么比我那边的大这么多啊。”
当然大得多啊,你那个是装屎尿的,我这个,是过人的,能一样么,顾星不多说,但也不愿意拿自己试水,便给“大兔子”做了个手势,兔兔没二话立刻跳入了坑中,别说,这尺寸刚刚好,要是他个头再大一点,估计就塞不下了。
过了一会,坑道里传来了敲击的声音,估计是他到底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跟顾星发信号,顾星站在坑旁,一脸不情愿,但想到梦境里的那句“跳下去”,她便只好心一横眼一闭,摆直身体跳了进去。
至于还留在牢室里其他罪人,他们的结局大约已经尘埃落定了,顾星也不在意就是了。
通道里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只有淡淡的灰尘和潮湿的味道,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让顾星老怀安慰,听头顶上的动静,除了狍子跟着跳了下来的声音,还伴随着狱卒们终于突破障碍得以破门而入的声音。
失重感没有持续特别久,她突然从狭窄的通道中落入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然后被兔兔稳稳地接到了怀中,啊,被八块肌和紧实的人肉垫子拢在怀中的感觉真好。
而跟在后头的狍子就没有这种VIP待遇了,直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若不是地上提前垫好了草垛子,他大概会屁股开花,但这种程度的冲击力也足够他躺着疼一会了。
“它们不会追过来么?”
顾星其实没想过兔兔会回答,也许他并不知道答案,而下一秒却有一个陌生但阴恻恻的声音从身边的角落里传来,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它们追不上来,因为通道里有机关,如果不是我们想要见的人,就会被导向真正的化粪池。”一个女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身形妖娆,一双美目死死盯着顾星,仿佛能看到实质性的、并被努力压制的怒火,“我亲爱的妹妹。”
啊~原来是消失已久的九兔子,久仰久仰,顾星露出一个热切的笑容,这种异常的态度让九兔子不由得放缓了接近的脚步,然后立刻回过了神,并对自己这种畏缩的行为感到了耻辱,有点恼羞成怒地说道:“十六号,过来!”
十六?谁?顾星疑惑了一秒,随机反应过来她应该叫的是兔兔,而大兔子果然应声抬头,看了九兔子一会,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兔兔拥紧了怀里的顾星,很是果决地摇了摇头。
顾星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一种称之为得意的神情,看得九兔子越发的火大,之前被她设计了也就罢了,没想到沦为阶下囚的她竟然还能薅走己方最得力的干将,这可是他们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造出来的强大武器。
该说是她人格魅力过于强大,还是该说这人心机太深,能够随时影响别人的决定和立场,知道她威胁巨大,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眼色深沉,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该将顾星直接就地诛杀,哪怕需要她的助力,但无法完全掌握的力量,宁愿不用。
顾星当然看出了她的潜台词,可不能让她继续顺着这个思维往下想了,再想就完犊子了,于是她立刻主动出击,笑吟吟地说道:“哈喽啊,我的姐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咱们不要多废话了,快点完成我们身上的实验吧,你再迟一点,我可能就会变成像那俩残次品一样的疯子了哦~”
九兔子闻言身形顿时一僵,仿佛被顾星戳到了什么痛处,顾星见状眼色流转,从大兔子的怀中离开,他乖巧地让在一旁,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站位很讲究,既不遮挡顾星,却又处于随时可以冲出去阻挡来自各个方向的针对于顾星的潜在攻击。
可以说不能再贴心了,顾星有点感动地搓了搓手指,这居然是不花钱就能得到的护卫,只用打一架就行,这也太划算了。
若狍子听到这些心声,估计会喊一句:“你都快被揍挂了好么!哪里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