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现在呢（1/1）

直到从旧宅中夺门而出，傅瑞德和焦乐思还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随随意意地开了门，怎么就从恶鬼环绕的绝境中成功脱逃，怎么......反正有种被人罩着稀里糊涂过了关的荒谬感。

尤其那个人几分钟前还要哭不哭、一副吓得没了魂儿的怂样。

顾星出来后便发现他们站在一个类似于八十年代老旧汽车站的地方，她兴致勃勃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哪怕刚从群鬼环伺的困境中脱离，且“车站”满是裂痕的玻璃窗外围堵着数不清的鬼怪，都没法影响她的好心情。

鬼怪们用力拍打窗户，有的甚至把脸死死贴在玻璃上，摇摇欲坠的窗户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重压而碎裂，却又一直奇迹般地坚挺着。

“这是哪里啊？”

顾星伸手在旁边布满灰尘的塑料椅子上抹了一把，不出意料搞了一手灰，可她依旧兴致盎然，随手掸掉污渍，立刻将注意力又转向了角落里放着的自动贩卖机。

傅瑞德只觉得头晕目眩，也不管脏不脏了，扶着椅背坐下，撑着额头缓解不适感，一时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

而焦乐思神情相当复杂，但还是指了指挂在大门上的牌子，示意她看。

“忘川....”

还真是来阴间了，可人家忘川，不是条河么，这比黄泉和奈何要离谱多了。

“既然都是分隔人世与异界，周围徘徊的也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忘川是河还是车站，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星不演戏的时候心思很是外露，缓过神的傅瑞德只需打量一眼并能轻易知道她在质疑什么，男人揉了揉眉间，纠缠他的眩晕终于有了缓解的迹象。

“你到底是谁？！”焦乐思坐了下来，开口就是一句质问。

不过，是谁给你的勇气质问呢，顾星眼神中的危险一闪而逝，面上却乐呵呵地回道：“我叫顾星，我没骗你们。”

“还敢说没骗我们？！你刚刚......”

焦乐思的话被傅瑞德抬手打断，男人头上还黏着凝固的血块，金边眼镜也碎了一边，样子看着很凄惨，可他灼灼的目光透过有裂痕的镜片散落在顾星身上，倒让她的表情多少正经了些。

“雷子益为什么会死，而安格，又为什么会是我们逃出的必要条件？”

听到傅瑞德“态度诚恳”的求教，顾星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笑容中的森然让焦乐思头皮发麻，她觉得在面前晃晃悠悠踱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吃掉自己的怪物。

“你问我的两个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但作为交换，你们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两个问题呢？”顾星笑容中多了些狡黠，补充道，“有问有答，很公平。”

傅瑞德却不惯她，出了游戏场再杀人可就犯石门的禁忌了，他清楚顾星是疯不是傻，于是便以狭促回应狡猾：“不行，我们之前给你免费补习的信息还不够么，要知道那些东西放在鬼市里随便一条就能卖几十魂值。”

“我求你说了么，是你们自己好为人师，现在反而倒打一耙。”顾星啧啧两声，准备继续讨价还价。

但未等她开口，傅瑞德紧跟着说道：“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们怎么破局的，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要不然就拉倒。”

呀，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顾星撇了撇嘴，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交易条件。

“雷子益死，是因为他的门很早就开过了，之所以拖那么久，我猜是因为赤天邪鬼附着的沙发需要缓冲时间，大约是....五到六个小时。”

“什么时候开过门？”焦乐思问道，她仔细回忆全程，雷子益根本没出过客厅，客厅哪儿来的门。

傅瑞德则低头沉思，然后猛地抬眸看向顾星：“你的意思是....正门！”

bingo，顾星竖起大拇指，充分表达自己的赞赏，虽然她的动作嘲笑意味更重一些。

“那安格呢？是因为他被黄天邪鬼的鼓声迷惑太深，已经无法施救了？”傅瑞德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撑着下巴问道。

顾星抬起眉梢，脸上俱是恶作剧得逞的嘚瑟，傅瑞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她说道：“哦，他啊，倒不是一定得留在屋里给鬼吃，但我觉得....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焦乐思下意识“啊”了一声，随即猛地站起，用手指着顾星，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你怎么能这样，明明可以救他的！”

第二次了。

顾星的笑意在唇边舒展，傅瑞德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气息的蔓延，立刻扯住焦乐思，避免她惹怒这个疯子。

“总的来说，她没做错。”男人说出的话更像苍白的辩解，唯一的作用是安抚顾星。

顾星亮出的虎牙看着无比锋利，眼睛里分明没有笑意：“你该对他以身相许，他救你两次了。”

“你什么意思？！”焦乐思困惑地看了傅瑞德一眼，男人的脸色却像白油漆刷了一遍般瞬间变得煞白。

她知道了。

傅瑞德颓废地窝在椅子里，挺直的脊梁因为疼痛和心理上的彻底溃败而有些弯曲。

见此情形，顾星虽很享受扮猪吃老虎的快感，但也不至于到恶心人的程度，她便不再言语刺激傅瑞德了，好歹相逢是缘嘛，何况他还挺“欣赏”自己的演技的。

“我肯定得先对那四只东西回答雷子益是怎么死的，不然门打不开。至于安格，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在仅剩的五分钟内，要带走安格需要以做到下几步，首先我们三个人得合力把他从沙发里拉出来，然后扶着手软脚软的安格跨越一整个客厅走到门口，最后打开门出来。”

焦乐思不蠢，她只需稍微计算一下就知道，这个假设的可行性非常低，先不提五分钟内集三人之力来不来得及把安格从那张该死的怪物沙发里拽出来，就说以傅瑞德的情况也根本不可能参与救援行动，光靠她们两人绝对赢不过沙发。

“至于救你两次，那是因为你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两次，如果不是他帮你圆回来....”顾星的眼中迸发出摄人的杀意，仿佛一只盯上猎物的凶兽，让焦乐思瞬间汗毛倒立，浑身发冷。

“你，怎么发现的？”傅瑞德颓然的声音响起，言语中夹杂着隐约的不服气。

顾星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发现什么？哦，你是说忘川仍属于游戏场的一部分，罪人间有限的杀戮除了会涨一些罪孽值之外并无其余惩罚？是这件事吗？”

傅瑞德彻底服了，他低下头颅，一滴混着血色的冷汗顺着他的脸掉落，混入了脚下的灰尘中。

“因为你给我介绍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忘川，证明这里要么不值一提，要么就是灰色地带，甚至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根本就是留了一手，若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杀了我祭天，不是么？”

“不是的！”傅瑞德抬起头，言辞激烈地否认道，“我....我之前只是没觉得....没觉得你能长久地撑下去，哪怕侥幸过了这一场，也一定会折在下一场的！所以知不知道忘川里的阴私又有什么关系！”

顾星“和蔼”地看着他，这幅坦然充分表达了她的毫不在意，在傅瑞德稍显畏惧的目光中，她温柔地问出了三个字。

“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