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朋友与朋友的夹缝之间（1/1）
致海笛·霍格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提丰的路上了。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但当维罗妮卡成功的把这份信送到你手中的时候，你应该对【塔尔塔罗斯】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了，而我了解到的不会比你多出多少，这也正是我利用你们这些无辜者的其中一个原因。
你一定会对我产生怨恨，这个笑面虎把陌生人拖入血海魔渊也不曾眨眼，所有外人都是实现他邪恶计划的一次性餐巾布，即用即丢。我承认，你的痛骂并不是恶言蜚语。
但你一定会理解的吧？当一个人对眼前的灾难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会拼命地抓住旁边的稻草，我与这种人相较而言，只是能挣扎的幅度更大、能抓住的稻草更多而已。
这并不是我的忏悔信，直至长久的未来，如果我成功站在了胜利的宝座上，我可能会对你们这些牺牲者感到悲痛，但也绝不会后悔曾经做出的决定。
所以，我不会反对你对我的报复，但这也要在尘埃落定之后。考虑到不少人正在诅咒我，我会尽量在最终决战期间“英勇牺牲”，但由于我也算是怕死之人，很可能不会先死。
因此，想要当面理论的话，你最好也活的更久一些。
贝利斯·瓦尔特留
“哼，狗屁不通。”
我用火将这封不伦不类的信件点燃，把散发着青烟的纸张扔到了垃圾桶里，温吞的日光似要拖着我的脚步，但我还是使出力气提起脚来回到了旅馆，一位精灵正坐在椅子上拿着笔写写画画，她在规划我们未来的计划。
维罗妮卡朝我点头致意，然后继续沉迷于手边的工作，与无所事事的我真像是硬币的两面。
但考虑到作为两天前刚刚经历过生死之灾的幸存者，并且由于魔力消耗过度，我身上每一个能贮存魔力的器官都褪色了，因此从忙碌的时光中偷些闲暇也是可以理解。
现在的我披着一头灰暗的白发、眉毛也暗淡了下去，眼瞳也只能看到黑白两色，倒也没有过于影响日常生活。
幸好这是暂时的现象，发根上已经出现黑色了，不然我这就去砍死那个老混蛋。
从休谟斯返回的路上，维罗妮卡向我提出，一起探索【塔尔塔罗斯】。
我有些不解，身为女王侍卫的她肯定不会缺少队友，找一个落魄的人族魔术师干什么？
她却回答我说：“同胞的自傲让我存在些许抵触，我很想与未曾谋面的他人产生交流和友情。
但当我真的付诸实践时，我却和他们一样，拒绝了所有人递过来的好意。但我与您的初次见面时，我下意识地听从了您的建议。
所以我认为，您有着【我们】都不具备的闪光点。
况且，您和我一样，都对‘深渊’抱有强烈的感情，这使得我们合作的效率会大幅度的提高。”
原来是这样，洁身自好的精灵大都认为其他种族是肮脏且不纯净的，于是会对他们产生排斥感，这导致了虽然精灵的寿命极长，却交不到多少朋友。
所以与一个连名字都是借来的怪人相处，这是踏入人间的一次尝试吗？
“我们走吧。”她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后向我喊道，我收回飞出去的心，跟着她走下楼梯。
交付给前台小姐租金后，我们离开了底比斯和休谟斯半路上的冒险者旅馆。
我们向马厩边走去，可爱的比格正在埋头苦吃，鼻翼轻微扇动，努力吸收着草料的清香，很是幸福的样子。
真是羡慕啊，下辈子我也要做一匹马儿。
对了，说起马儿，现在有一个关于它的非常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
为了避免过度消耗魔力，维罗妮卡小姐要骑着它原路返回。
为了避免过度消耗魔力，我也要骑着它原路返回。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正骑在同一匹马上。
再换句话说，快要半瞎的我正环抱在她身后。
你若问这是什么情况呢？
我只能告诉你就是这么个情况。
反正作为高贵精灵的人家都没吭声，我又怎么好意思提要求呢？
感觉头上有乌云在凝聚，我赶紧收起了心中的恶念。
......
到达底比斯城门后，已经是傍晚了，还是那个相同的时间，一同前往的还是相同的两人，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分开找门，我也不需要办理入城手续了。
侧门的卫兵朝我们挥手致意，欢迎着远去的人们回归家乡。
可是这里真的能称作家乡吗？真的能成为故乡吗？
很沉重的话题，我抽回思绪，再度走向曾经居住过的廉价旅馆。
“如果不嫌弃，我在城内北部的偏僻区域有一处居所，住下两三个人绰绰有余，您愿意留住几日吗？”
“还是算......不，那就感谢您的好意了。”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矫情了，在旅馆生活的滋味终究距离“家”相距甚远，还是去叨扰一下吧，不合适的话告辞就好了。
显然她也没有预料到我的“天真”，她笑出声来：“您真的是位非常有趣的人呢。”
有趣吗？什么时候我才能自认为是有趣的人呢？
意识到了自己的妄言，她的脸庞微红，低眉致歉：“是我失言了。”
哎呀，精灵都是这样吗，耳边回响起曾同行过的精灵女性的话语神态，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又想笑又想哭，真是的，海笛·霍格尔，你这人怎么这样。
“您想起什么事了吗？”
我把那一日的两人对话告诉了她。
“是位值得尊敬的同胞，请您稍驻片刻，待我为其献上祈祷与祝福。”
我们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为逝去的陌生同胞祈福的神态认真而美丽，宁静就像洒在大地上的麦色余韵一样，温暖了行走中的旅人。
“她叫什么名字？”
“阿莉西亚·卡莫拉”
“......”
“怎么了？”
“我认识的一位友人，她的姓也是卡莫拉......”
“......需要我...赔罪吗？”
“不！霍格尔先生，不要认为不属于他人的罪责就一定属于你，这很愚蠢，也很危险。”她一板一眼的对我劝说道。
“果然强者都有共通之处啊。”我对相似的话语感到惊叹。
“？”维罗妮卡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的一个朋友也这样对我说过，你应该和他见过面的，鲁伯特·弗雷泽，是个很厉害的冒险者。”
“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寻常，霍格尔先生，您对他最好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戒心。实际上，若非他一直在您旁边，我早该去探望您的。”平和的她再次摆出了严肃的神情。
不过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她的仪态了。我僵硬的拧过头去，开口询问道：
“不寻常......是什么意思？”
“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就是很难从他身上感觉到‘人’的存在，我在短暂与其接触的时间里，手臂会不自主的抓住武器，当然，这也许会是我的错觉罢？”
精灵挪动脚步继续向前走着。但我不行，我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像是掉进了冰窟里，骨头、血肉、神经、灵魂通通被冻结了。
“我不能说”
“【塔尔塔罗斯】的更深处有其他东西。”
鲁伯特，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