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位卑不敢忘忧国（1/1）

郭子仪独饮三杯。

他神情肃穆，一言不发，只是自斟自饮。

三杯过后，他脸上浮现出难言的痛苦和凝重。

小申静静地注视着，不忍打扰郭子仪的思绪。

他明白，此人心中定是千头万绪，需要时间静思。

这三杯酒，是在为国家前途，为自己的使命凝神。

良久，郭子仪放下酒杯，双目有神。

他似乎在酒精的鼓舞下，重新燃起斗志。

小申有意与之交流，可一看这好酒量，生怕没说两句话，就被对方灌趴下，于是迟迟没有动弹。

要获得郭子仪的信任，必须与他酒席相交，才能让言谈流露真心。

可自己的酒量着实难以对付，这让小申为难不已。

踟蹰间，方才隔空对话的几人倒先交谈起来。

小申见状暗自松了口气，自己暂时可以旁观变化。

“客官，热酒在此。”经酒保提醒，众人畅饮起来。

此时，窗外似乎喧闹许多。

小申敏锐地发觉，原本喧嚣的街市忽然嘈杂起来，隐约传来马蹄声与谈笑声。

“酒保，我问你，楼前那些官服模样的老爷，这是去往何处？”有人提出疑问。

“客官，你一面吃酒，我一面告诉你。”酒保会意一笑。

众人齐齐吃酒，皆待下文。

“为的是国舅杨丞相。”酒保神秘兮兮地凑近大家。

听闻杨丞相三个字，心中一动，连声追问：“丞相有喜事？”

“还有韩国、虢国、秦国三位夫人。”酒保摇头晃脑，含糊其词。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其中联系。

小申也百思不得其解。杨丞相与这三位夫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喜事?

众人都一脸好奇，眼神示意酒保快点讲下去。

酒保乃万事通，大事小事包打听，只见他神神秘秘地慢悠悠开口：

“这要从万岁爷说起……”

所有人不禁倾身向前，生怕漏过任何一个字。

小申暗暗揣测，这喜事定与钱财有关。

不过酒保这番卖关子的作态，着实令人无可奈何。

就算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也只能继续拭耳以待，静观其变了。

虽然开场白稍长，但是进入正题后，只听他寥寥数语，在场众人便弄懂个中缘由。

原来，皇帝为他们赐新居，还是四家府门相连。本来建房子也很正常，按照规定就完事了。

可是，修建途中临时起意，觉得太过寻常，不够体现自己的雍容华贵，于是特意改动设计。

众人听后都摇头感叹，这番举动看似无害，却已经埋下伏笔。

因为人啊，最怕嫉妒，而嫉妒源自攀比。

小申立刻会意，原来皇上这样安排，是要避免几位夫人之间产生嫉妒之心。

把四家连在一起，可以最大程度消除彼此间的较劲心理。

小申不禁感慨，原来天子的家务事也并不比常人简单。

这种妙计，也正显示出皇上处事之通达。

不过，事情的发展常常出人意料。

酒保绘声绘色地描述：

“这一家造来，要胜似那一家的；那一家造来，又要赛过这一家的。”

闻听此言，旁人皆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若见那家造得华丽，这家便拆毁了，重新再造。定要与那家一样，方才住手。”酒保手舞足蹈地描述。

他把两只手放在空中，分别代表两座宅邸。

一只手竖起大拇指，一个眼神说这个家造得很豪华。

另一只手立刻做出推倒的手势，表现拆毁重建。

两只手你来我往，最后双手并列放在一起，说明两个宅邸终于同样气派。

周围的人看他这生动的表演，都笑得前仰后合。

小申也忍俊不禁，酒保这番通俗易懂的说法让人一目了然。

原来这宫廷斗争，也不过是些无聊攀比的小动作。

酒保几个手势就道明内幕，让小申感叹不已。

“劳民伤财！”突然，郭子仪发出一声怒喝。

他脸上还保持着酒入喉肠的笑意，但语气已变得严肃认真。

周围的人闻言都静了下来。刚才的哄笑声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感受到这话语中的深意。

一时间，整个酒肆都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春风轻轻拂动窗棂的声音。

这句感慨，点醒了所有人。

原来这场明争暗斗，只是权贵们享乐的游戏，却要靠普通百姓的血汗才能实现。

人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完工之日，大小官员备好礼物，前往各家称贺。”这就是为何官员打从这里过去的原因。

直到此时，真相大白。

小申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从楼下经过的官员，是去庆贺几位夫人新宅竣工的。

怪不得他们都提着漂亮的礼盒，精心打扮，显然是要去庆贺的。

小申了然地点点头，官场社交就是这样复杂。为讨好权贵，祝贺新居是基本操作。这些官员也不知里面是否真情，只是为博取好感罢了。

想要在朝堂立足，没有基本的社交手腕是不行的。

回头看了一眼荷唐，他不自觉低下头，垂下耳朵。

小申了然地点点头，他明白荷唐作为宫廷中的下人，对这些内幕自然早有耳闻，只是不便对自己这个外人直言。

小申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再为难，毕竟还得靠荷唐这种内部人士指点迷津。

“居然有这等事！”

“呀，外戚宠盛，到这个地位，如何是了！”围观食客一副夸张的样子，大声感慨。

听完这个关于杨国忠、三国夫人斗富的故事，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流露忧心恼恨之情，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众人闻听此事，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脸上尽是忧心和愤恨之色。

小申扫视四周，只见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神情严峻，显然对这种败坏之举都很不以为然。

但是又能如何呢?身为小民百姓，面对权贵，又有什么办法?

小申看着众人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觉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呀，这诗是好奇怪也！”郭子仪疑惑道。

方才，他心中一时愤懑，伴随酒劲上涌，于是借由朝四周环看，试图转移注意。

不料，这几行文字勾住了他的视线，不由地轻声念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