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世君臣(1/1)
王守仁在军中很有威望,外四军那点小骚乱很快就被他给平定了。
仅仅三天,王守仁便回京缴令了。
这是朱载煜登基以来取得的第一场胜利,虽然小,但却很有意义。
为了表示感谢,朱载煜特意赐宴于王守仁。
因为还在国丧期,所以这场宴会很简朴,无酒无肉,只有几盘子素菜而已。
朱载煜笑着举杯道:“先生,大将凯旋,朕本该以国礼待之,但现在还在国丧期,朕今日便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日后朕再给您补上。”
“皇上过誉了,此乃老臣应尽之责。”王守仁非常谦逊的回道。
王守仁此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后世,都是朱载煜崇拜的偶像。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这是士人们所追寻的终极梦想,但数千年来,能达到这一目标的人寥寥无几,唯有王守仁,是公认达到这一不朽目标的完人。
朱载煜摆了摆手道:“先生莫要自谦,江彬伏诛,朕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这杯酒是朕该敬您的。”
“皇上,臣以为此事最大的功臣是王琼王老大人,臣不敢居功。”王守仁拱手拜道。
对于王琼这位老上司,王守仁一直都很尊敬,想当初要不是有王琼在朝中鼎力支持,自己未必能平得了宁王之乱,说不定现在自己早就成为了一堆枯骨。
“先生,您与王老大人一向亲厚,朕之所以免除王老大人的尚书之位,也是有苦衷的,大明朝现在缺的不是一个吏部尚书,缺的是名将,朕已经得到了消息,今年西北的鞑靼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所以朕决定启用王老大人统归西北边防,“三边”数千里边防,朕尽数托付于王老大人之手。”
听了这番话,王守仁心中的那丝不满早已不翼而飞。
王守仁拱手拜道:“皇上英明,王老大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朕觉着先生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朕现在还离不开先生,便只能为难王老大人了。”朱载煜苦笑一声道。
“皇上要是需要老臣,老臣万死不辞。”
朱载煜笑着扶起王守仁道:“先生啊,朕还有大事要托付于您,岂可轻易言死?”
“皇上请说。”
“朕希望先生可以为朕改革军制,现在大明各地卫所早已名存实亡,朕听说在浙江沿海一带,十几个倭寇就敢撵着咱大明数千大军到处跑,说实话,朕听闻此事后,可是接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啊,想当初我大明雄军北驱胡虏,南平蛮夷,纵横天下,无可当矣,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朕无颜面对太祖、太宗皇帝啊。”
“哎,卫所制的崩溃,非一时之过,老臣觉着还是多多采用募兵制为好。”
朱载煜点了点头道:“自从孝宗皇帝以来,大批屯田被豪绅、将校侵占,商屯亦因“开中法”遭破坏而废弛,军卒生活无落而大批逃亡,卫所制已名存实亡,所以先生做的这第一件事便是以募兵制取代卫所制,这非一日之功,先生不妨就先从京军下手吧。”
“皇上的意思是要老臣整顿京军?”
“正是,对于京军现在的战力,朕非常不满意,朕决定将外四军、御马监、京团十二营全部整合在一起,淘汰老弱,只留六军,一军两万人,这些人朕将全部交予先生之手,希望先生不要让朕失望。”
听到此话,王守仁不禁心头震动,皇帝这手笔有点大啊,二十万大军全部交给了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老臣遵旨,但老臣觉着,皇上您的安危关乎天下苍生,身边还是留一支军队为好。”
朱载煜摆了摆手道:“朕只要三千甲士即可,朕准备重建羽林军,三千甲士再加上朕招募的三千良家子,自成一军,这支军队在精不在多。”
“皇上圣明,那不知谁为臣的副贰?”
“先生这是不相信朕的诚意?”朱载煜佯怒道。
王守仁摇了摇头道:“皇上此言差矣,臣不是不信您,只是这世上所有的权力都需要监管,臣也不例外,所谓的忠臣、良臣在面对权力真空的时候,也未必靠得住,李斯敢篡改遗诏;霍光敢废立天子;赵匡胤敢黄袍加身;就连武则天这样的六旬老妇人,也一样不满足于当个太后,非要过一把当皇帝的瘾,皇上,前车之鉴犹在,不可不防啊。”
“先生所言甚是,朕想与先生做一世君臣,而不是一时君臣,既然如此,那就让张永、陈洪二人协助先生吧。”朱载煜苦笑一声回道。
“皇上圣明,臣佩服。”
接着二人又聊起了王守仁的“心学”,对于“心学”的理念,朱载煜也是赞不绝口,尤其是“知行合一”,这是朱载煜最欣赏的一个理念。
见朱载煜喜欢自己的心学,王守仁也是精神饱满,侃侃而谈,直到月上三更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段谈话。
“先生,下次进宫的时候,要给朕带一些您的大作啊,朕要好好研读,另外朕准备将国子监也交给先生,先生的“心学”就从国子监开始扎根发芽吧。”
“老臣叩谢皇恩。”王守仁大礼参拜道。
此乃万世之功,以王守仁的心性,也免不了老泪纵横。
出宫之际,王守仁又提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请求,那就是请求朱载煜释放自己的学生冀元亨。
冀元亨是正德十一年的举人,后来便一直跟随王守仁,朱宸濠曾经为其所学所服,并厚赠遣送,朱宸濠事败后,言与冀元亨论学,冀元亨被张忠等人诬陷,进了锦衣卫诏狱,至今没有放出来。
现在张忠、江彬等人已经被抓,也到了给此人平反的时候了。
朱载煜点了点头道:“此事朕知道了。”
“多谢皇上。”
王守仁出宫不久,谷大用便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道:“皇上,那冀元亨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怎么回事?”
“当初江彬等人想诬陷王大人与宁王私通,冀元亨宁死不屈,于是张忠便对他用了炮烙之刑严刑拷问,从那以后,冀元亨元气大伤,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谷大用小心翼翼的回道。
“倒是一条汉子,放出来吧,好好抚恤其家人。”
“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