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故地重游（1/1）

“赵女擫鸣琴，邯郸纷躧步。长袖曳三街，兼金轻一顾。有美独临风，佳人在遐路。相思欲褰衽，丛台日已暮。昔日赵武灵王奋发图强，于赵国推行胡服骑射，并在赵国北部与游牧民族交界地区训练骑兵，改变了这个时代的作战方式。结秦、楚，以制齐、魏，灭中山，巡北疆，收林胡、楼烦二族，开辟云中、雁门、代郡三郡，于阴山下筑长城，拓地千里，称霸列国。那时候邯郸可谓是最繁华都市之一。高屋建瓴，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群，街道拥挤，叫卖声，辩论声、喧闹声......不绝于耳，水灵灵的少女倚在栏杆，袖手一挥，两眼泛着春光，一时引得多少王侯将相、才子侠客停驻于此”，嬴政于心中感叹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可时过境迁，一代雄主饮恨西北。

如今之邯郸，确是一片衰败破落景象，踩着脚下黄沙漫漫的道路，因灵气稀薄原因青青芳草在这盛夏已经枯萎，往日赵武灵王为了阅兵和观看歌舞修建的丛台，也不见踪影。太阳正渐渐落下邯郸城头，夏日傍晚一阵微风，让嬴政思绪更远，也让其心中生出一种失落之感。

放眼望去，旧时宫殿阁楼已经看不到任何遗迹，一群鸟雀落在枝丫上不停地悲鸣。更远处山中是无边无尽的坟墓，家家户户中都摆放着灵位，不知姓名的无数将士，于山中孤零零的任清风拂过，对着布满晚霞的天际，诉说着遥远的故事。

“嘿，你怎么又在思考。这个地方也不好看，你怎么总是在这里发呆呀”，赵凝雪见嬴政闷闷不乐的站在邯郸城外。

“此地，是我少时所待过的地方，也是先王被派做人质之地，更是我出生之地”，说出此话之时，嬴政内心竟怀着复杂感情，他一时不知道对于邯郸到底该抱有怎样态度。是必须灭掉的敌国国都？是秦王和流亡之子身份转变的过度？还是少年成长的一抹珍贵回忆？

“如此说来，你也挺可怜的”，赵凝雪在识海中漂浮着，长长秀发飘飘而去，望着远方愣神。

“世间万物，出生之时，都是无福无罪，无牵无挂，无因无果的，可偏偏上天非要把苦厄、荣耀、挫折、希望加之于身，命运就像是一个孩子，任性而为。芸芸众生在他的随意临摹下，默默经历着，忍受着”，“谁能想到时隔十余年，当我重回故地，竟是如此景象。天道无常，命运弄人”，嬴政长叹一声。

“你就一定要灭了赵国么？难道对这里没有一丝感情么”？

“感情？所受屈辱尽在此地，若有感情，当是滔天仇恨，绵延不绝”。

“可一个人总不能只带着仇恨行走下去，不能只为仇恨而生。你还有秦国，你是他们的王，秦国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秦”？嬴政影子在太阳下拉的老长，“赵人把口水吐在先王身上的时候，秦在哪里？赵人马鞭抽在我背的时候，秦在哪里？赵人辱我母，逼我下跪的时候，秦又在哪里”？沙哑的声音带着剧烈波动，阳光下少年身影更显单薄。赵凝雪第一次察觉，这位秦国的王似乎对秦国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不过是大棋子所生下的另外一个小棋子，不过是吕相国妄图实现权利欲望的一把利刃”，“棋盘上的棋子拼死杀出重围，成了执棋人，我这把利刃终究出鞘，我愤恨，我不满，所以我要终结这一切。我要创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一统盛世。在那个盛世里，再没有纷争，再没有战场，每一家每一户都能自由、幸福，我这样的弃子、傀儡再也不会有”！少年的眼睛不自觉上移，一望无际的晚霞印在脸上，一抹绯红。

“你好像很喜欢看晚霞”？赵凝雪兴许洞察了嬴政内心巨大的悲伤和痛楚，也或许是不愿再提旧伤，只能转变话题，强行挤出的笑脸抬头向上，希望嬴政能看见。

可嬴政并未回话，而是一个腾飞，来到邯郸城内王宫大殿西北外，一处小巷子内，几个孩童在街道嬉戏玩耍，小巷几座房屋内升起袅袅炊烟，拨浪鼓拍打的余音回荡，一个小孩子忽的转头对向嬴政：“你终于回来了”？

赵凝雪见此一惊，莫非这里也有修士？正欲跳出识海，自嬴政身后一铿锵有力之声传来，“哥哥今天打到的柴能换点布，今年你就有新衣了。告诉咱娘，我回来了，可以开饭了”，一位身穿粗大麻布衣物，脚上是青藤串成的草鞋，露出几个满是泥土灰尘的脚趾，弯曲的扁担两端是堆积如小山丘的干柴，少年弓着腰，一步一步自嬴政身后走来，眼里闪烁着希望光芒，张嘴灿烂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嬴政下意识退至一旁，那少年见此微微低头看了嬴政一眼算是感谢，遂继续往前走去。

那孩童手握着破浪鼓，两条小腿，尽可能迈出大的步子，向少年跑去，鼻涕挂在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容，顾不上其他玩伴。

“如果没有你所谓的战争，这些孩子都能成为很幸福的人吧”，赵凝雪说道。

“也不尽然，不是所有的花骨朵都能开出花来”，这一句却把赵凝雪也带入了思绪，那一片梅花，如今只剩它，往昔繁花似锦的人间仙境，现在却是那般荒凉。难道一切美好事物都不能永存么？

嬴政隐去身形，靠在巷尾的篱笆墙上看着落日，大概再过不了几日，这里又将充斥着血腥，弥漫着硝烟。

“嘿，你为什么总是看盯着落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你的路还长呢！本姑娘还没修为大成呢。不要表现的这么落寞，成么”？

“赵姑娘，不是落寞。自小就喜欢日落。曾经在这里遭受无尽屈辱，只有黄昏时刻，那些王公大臣去吃美味珍馐，这个时候才有我片刻自由。便倚在栏杆上看着日落，当斜阳余辉洒落在身上，没有杂尘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有亮闪闪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