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爱也没有天意。（1/1）

姜时宁在车后排坐着，车辆在马路上行驶，他们在往医院去。

姜时宁努力消化着刚刚父亲的话，恍如隔世，不敢相信。

“步行街那里出现恶性伤人事件，老陆那里的警局接到电话，他带着几个警察到的时候，却看见是陆臻在和别人打架。”

“老陆冲向前去制止，慌乱中……挨了一刀。”

“送到医院以后，已经失血过多，来不及了。”

……

姜时宁跟着父亲走到病房前，推开房门，陆叔叔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安详地躺在床上，陆母倒在妈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病床前，陆臻跪在那里，手臂血流汩汩，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姜时宁几乎是顷刻间眼泪落下，陆叔叔是很好的人，他们两家关系极好，陆叔叔很想要个女儿，对姜时宁极好，姜时宁小时候几乎是在陆父怀中长大的，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为什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她走到陆母面前，半跪在地上，抽噎着说：“阿姨，节哀。”

妈妈红着眼眶，拍着姜母的肩，轻声说：“让陆臻起来吧，他手臂还有伤。”

陆母本蜷缩在妈妈怀里，听见陆臻的名字后，像是突然惊醒，冲到陆臻面前，抬起手，重重打了他一巴掌，陆臻被打地身子一偏，摇摇欲坠。

陆母浑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指着陆臻：“你，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害死了你父亲，陆臻，你太让我失望了。”

“还有那张照片，陆臻，你发疯了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跟一个男的纠缠不清？”

陆母不住摇头，不敢相信，她语无伦次：“不，不是，你肯定是生病了，肯定是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陆臻抬头，眼睫颤抖，全是痛苦，他颤抖着开口：“妈妈，我和他，我们是认真的……我……”

陆母反手又打在他脸上，歇斯底里地怒吼：“不！不可能！陆臻，你看看你面前躺着的，那是你爸爸，他已经死了！”

她颤抖地指着自己：“你也想逼死我吗？”

陆臻眼泪夺眶而出，他嘴唇颤抖，看着自己的母亲：“我……”

妈妈见状拉开了陆母，冲着地上的陆臻说：“够了陆臻，你还想怎么逼你妈妈？她已经够难过了，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陆母抢过桌上的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喉咙，歇斯底里对陆臻吼道：“跟他断了，不然我就和你父亲一起走。”

陆臻慌忙站起，想夺走她手上的刀，慌乱喊着：“妈妈……”

陆母置若罔闻，将刀刃深陷了几分，脖颈处已见血痕，她哭喊：“跟他断了！听到没？”

陆臻缓缓放下手，垂下头，眼神黯然，泪水席卷眼眶，他喑哑着说：“好，我和他断了，妈妈你把刀放下。”

他又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我跟他断了。”

满目苍夷，尽是荒凉。

陆母这才缓缓放下刀，疲累地瘫坐在地，倒在姜母怀里。

*

姜时宁和陆臻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长廊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哭声常在，总有人在不断与世界告别。

陆臻靠在椅子上，沉默地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姜时宁拭去眼角的眼泪，轻声安慰：“陆臻，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自责。”

陆臻愣了很久，长睫微闪，眼泪顺势流出，盯着姜时宁，满眼通红，他颤抖着说：“妈妈说是我害死了爸爸。”

姜时宁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不是的，是那群人的错，不怪你，陆臻，不要把错揽在你身上，阿姨，阿姨只是太难过了。”

陆臻低头，双手遮住眼睛，他说：“也许，从一开始，我遇见谢寻，就是个错误。”

姜时宁皱眉，盯着陆臻，他脊背弯曲，整个人哀颓脆弱，她知道陆臻有多喜欢谢寻，逼迫他放弃谢寻，等同剜去他的心。

她看着陆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还满是血迹，陆臻没有管血迹斑驳，点开谢寻的聊天框，上面的备注是：男朋友。

上面全是陆臻发来的消息，陆臻一点一点翻下去，在最后点开聊天框。

他颤抖地打字：我们分手吧。

指尖在空中悬了又悬，最终点击发送。

之后是利落地拉黑，把手机关机，然后随意扔在一旁，低下头，干脆利落地剜掉自己的心脏，是什么样的感觉？

姜时宁不知道。

她只看到陆臻一言不发。

她却知道陆臻鲜血淋漓。

姜时宁没办法劝陆臻抛下一切去和谢寻在一起，陆臻只有两条路，可两条都是荆棘满地。她只能轻轻抱住陆臻，对他说：“不要难过。”

*

陆叔叔的葬礼举行那天，姜时宁跟老林请了假，顺便帮着陆臻也请了假，老林在电话那头叹气：“陆臻，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姜时宁没有接话，她从来不觉得陆臻和谢寻在一起有错，他们只是性别相同，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有什么错？姜时宁不明白。

只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不放过他们。

葬礼那天，天色阴沉，飘着淡淡细雨，陆臻抱着陆父的遗像，始终跪在墓碑前，雨水打湿了他全部衣衫，陆母在一旁泣不成声，对着陆叔叔的墓碑，抽噎着说：“我会照顾好陆臻，哪怕我死了，也不会让他走歪路。”

她几乎走不了路，在亲友的搀扶下才离开。

人群散尽，独留陆臻一人跪在墓前。

姜时宁发现陆臻不在后，去了墓地寻他，陆臻现在的精神状态太紧绷，姜时宁害怕他出事，快速走到墓地。

远远地却看见人影纠缠，谢寻半跪在陆臻身前，红着眼尾逼问：“你要和我分手，总得给我个理由。”

陆臻神色淡漠：“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谢寻指尖按上陆臻脖颈，稍稍用力似乎就要掐断，他轻笑：“我不信。”

陆臻推开他，用力攥紧左手，指尖深陷热掌心，背在身后，残忍开口：“我同意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生活太平淡，但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比我有意思的多，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只是不想让生活太枯燥。”

“至于喜欢，我实在说不出口。”

“你的掌控欲太强，哪怕没有现在这些事，我迟早也会跟你分手。”

“更何况我父亲去世了，谢寻，不要再纠缠我，更不要在我父亲的墓地撒野。”

“他不想见到你，你不要扰他清净。”

“当我求你的，离我远点吧。”

谢寻大概是完全没想到陆臻会这样说，最后几句话彻彻底底刺痛他，他脸色惨白，眼尾深红，却还是握着陆臻手臂不肯放手，像是被抛弃的野狗。

陆臻一点一点拨开他的手，逼着自己无情：“回谢家去吧。”

“我不想再看到你。”说完转身离开，没回头看谢寻一眼。

谢寻跪在地上，雨水浸湿他整个身躯，身后来了一辆黑色车俩，下来一群黑色西装的保镖，拽着谢寻上车。

谢寻离开时仍然死盯着陆臻的背影，启唇却不出声，他说：“你会后悔的。”

他不知道转身的陆臻早已泪流满面。

姜时宁走近陆臻，轻轻扶上他的手臂，她说：“回家吧。”

陆臻回抱着她，在她颈侧，泣不成声。

姜时宁想，爱也没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