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君子动口不动手啊!(1/1)
夏钦文茫然看着地上杂乱散落的血滴,却辨不得翊炀离去的方向。
秋风一扫而过,夹杂着陈年佳酿的香味。
“糟了!”夏钦文心道糟糕,疾步赶去,却已迟了。
酒窖中,一大罐杜康酒坛已是空空如也,静静地倒在地上。
翊炀正举着另一坛烈酒,直往嘴里倒,犹如长鲸吸水般,酒水沿着嘴角极速滑落,尽数滴在伤口上,翊炀却浑然不知疼痛。
夏钦文见状,心中大惊:“大人,您受了这样重的伤,别饮酒了!”
翊炀视钦文为无物。
“牛饮水也没有这么快的。”
夏钦文心中一急,伸手就来夺酒坛。
酒水洒落伤口处,灼得夏钦文疼痛连连,可她却仍是忍着痛楚,抢夺翊炀手上那坛子酒。
“咣哐!”
酒坛被打翻在地,上百年的陈年佳酿流得满地都是……
翊炀也不动怒,他回首怔怔地望着夏钦文,呆呆地望了好一会儿,眼神空洞地找不到任何情绪。
轰——夏钦文闻得一声响,尚未及反应,身上却骤然一沉。
翊炀陡然间竟一头栽到她身上,许是醉了,许是失血过多……
夏钦文怔了半响。
“还好有三两下功夫,否则定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垮,可现在该如何处理?”
一路拖拽,终是抵达。
翊炀的卧房内,夏钦文气喘吁吁,伤口又开始突突往外冒血,她疾速涂上金疮药,给自己缠上纱布后,便将视线转向床榻上那烂醉如泥之人。
钦文双手颤抖着扒掉翊炀身上残存不多的衣袍碎片,精壮结实的躯体已是被打得皮肉翻绽,钦文鼻头一酸,泪水溢满眼眶,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她开始为翊炀上药包扎。
“阿鸢……阿鸢……”低低的梦呓声,却将夏钦文震得两耳发懵。她再也无法控制那怒火。
“她已经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整间屋房充斥着夏钦文的滔天怒吼,余音不绝,惊得庭院外几只夜枭仓惶飞起。,却唯独叫不醒沉浸在梦境中的翊炀。
夏钦文觉得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竟是满脸的泪水。
“翊炀大人一年前大破蛮军,何其风光,谁料想今天竟会沦落至此。若是我今日不去寻他,他定是重伤昏倒于东宫,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如是这般想着,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淌个不停。
“翊炀大人是孤儿,和我一样……”
夏钦文明白,从小失去父母的那种辛酸苦楚,和那心底对爱和陪伴的渴望,这是多少功名利禄都无法替代的!
可偏偏翊炀大人爱错了人,他竟是爱上那个心狠凶残的假货太子,这注定是一场悲剧,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翊炀全身伤口已经上药包好,夏钦文无奈长叹一声,默默退了出来。
月圆之夜,本是阖家相聚之时,钦文回屋后却难以入眠,她想起了干爹干娘,想起许多旧事,她又从锦盒中取出那杏黄色缎布,那上面斑斑血迹早已干涸,她也从不想将其洗去。
毕竟是亲生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其上的血迹很有可能是父亲的。
夏钦文拿着缎布看了又看,她开始回忆今夜在长乐殿外看到太子殿下衣袖时,那图纹花式当真和自己手中的这块一模一样,干爹曾提及我是皇宫里侍卫和丫鬟私通生下的孩子。
这缎布显是同东宫有些联系,也许我的亲生父亲是东宫里的侍卫,是保护前太子乔聘的侍卫。
想起这段历史,钦文又觉皇室争权夺位之事极其残忍,虽说杀兄弑父之流在帝王家也并不稀奇。可德辉帝不仅仅杀死了他的皇兄乔聘,听说还血洗东宫,将东宫内每一活物都灭尽。
心狠手辣!
谁知这假货太子也一样心肠歹毒,前段时日不是还在翊炀大人怀里温存孟浪?今夜又恨不能将人给活活打死!
回忆起那早已化为灰烬的林间小屋,夏钦文自是不知道二人在其间发生什么,她只知翊炀大人痴情至此,必不会做出加害殿下之举,更何况在马车内,殿下不还狐媚勾引翊炀大人,那可是她夏钦文亲眼所见。
世人皆说情爱这杯毒酒会让人痴狂癫傻,虽说钦文尚未亲自品尝过,但眼见翊炀这般,便知此言不假。
“可惜得很,我看假货太子压根就没对翊炀动真心。否则又怎舍得下此毒手?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李翊炀这个傻子,把别人对他的一时兴起当成是世间挚爱。不知假货殿下将别人奉上的真心随意踩在脚底践踏,是否爽快?”
夜色凉如水,一阵瑟瑟秋风吹进屋内,夏钦文的皮肤泛起一层寒栗,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猛然记起翊炀卧房内的窗枢也尚未合上,便折返过去。
轻轻阖上门扉窗枢后,夏钦文瞥见床榻上的主子,皮肤上缠住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红,钦文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意欲为翊炀换药,可指尖刚触碰到翊炀身体的那刻,就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怎么这么烫!”钦文以手背试翊炀额头,果真是发了高烧。
仓惶间,钦文忙为翊炀换了一轮药,再缠上干净纱布,不断用冷水擦拭翊炀烫得惊人的额头。
又开始说胡话了……
夏钦文将耳畔贴到翊炀唇边,想努力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不走……入云峰……回不去……我绝对……不和你分开……不分开……”
夏钦文断断续续捕捉到几个字,听了个大概,却已是恨得牙痒痒。
“不分开……不分开……你下次再赖在东宫被打到半死,看谁还敢去长乐殿捞你!”
念及此处,钦文气得呼吸急促异常。
沉睡中的翊炀明显感觉到面前有火热的呼吸气息。
是谁?
是谁和我贴得这样近?
还会有谁和我贴得这样近?
恍恍惚惚……
是阿鸢……是阿鸢……
夏钦文的腰突然被抱住,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落在翊炀身上。钦文忙要爬起身来,翊炀却抱着她一个侧翻,直接将人压在身下。
夏钦文全身登时就僵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完了!完了!这傻子十有八九烧坏脑子,将我当成假货太子了。”
夏钦文隐隐觉得不祥,因为她已经感受到这双铁箍般的双臂越收越紧。
“虽说我夏钦文身份低微,也渴望爱和陪伴,但也不会下贱到冒充他人的地步,我也是有尊严的。”
久久得不到该有的回应,翊炀的双臂死死抱紧钦文,夏钦文明显感受到呼吸有些费力,翊炀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他死死抱住身下之人,好像那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浮木。
“阿鸢,不要离开我……”
夏钦文明显感受到快要被勒死,无法呼吸了。
“我不离开你!”夏钦文努力从牙关里挤出了这五个字。
得到这句承诺,快要溺死的人仿佛得到来自天边的救赎。
微微松开双臂的瞬间,翊炀的一条腿直接搭到她身上。
夏钦文被死死固定在翊炀怀里,动弹不得,这也就罢了。可她还得被迫听着翊炀那含糊不清的告白,气得她白眼直翻,直在心里怒骂。
“阿鸢,我……第一眼……就对你情根深重……”
“啥?一见钟情!我呸!一见钟情不都和色相有关嘛!说不定啊,你目睹我真实容貌,又要对我一见钟情了……”
“那些山盟海誓……你承诺我的……会永远爱我……”
夏钦文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得上来。
“什么山盟海誓?哄哄你的,假货随口骗你几句,你还当了个真,傻子!”
翊炀听不到任何回应,双手又开始不安地有了动作。
“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发高烧,胡言乱语,恶心我就算了,怎么还开始扯我衣衫!”
夏钦文惊恐万分。
“这……不成……不成,翊炀大人待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肝脑涂地,可唯独这个不行,这样算什么?无名无份?酒后乱来?而且,听说那样……会很疼……”
夏钦文自诩有些风骨气节,虽是钟意翊炀大人,可万不能趁其醉酒,糊里糊涂与大人成了那事。
翊炀扯开钦文的腰带,钦文慌忙为自己系紧腰带,翊炀又来扯,钦文就忙着系……
如此反复……
那层薄薄的的衣衫不知脱了多久,翊炀终是不耐烦。
哗啦——夏钦文的衣衫被粗鲁撕开。
还来不及惊叫一声,嘴巴就被一个湿热柔软的东西给堵上。
若非是翊炀,夏钦文绝对会一口咬断侵入她口中的舌头,她对翊炀是情意满满,可她也不甘当个替代品。
这是夏钦文第一次与人亲吻。
翊炀身上浓郁的酒味和那滚烫的体温,惹得钦文一阵昏眩,渐渐地她竟觉得这感觉有些惬意……
可她很快就因生成这样的想法愧疚。
“我怎可如此自我作贱?这算什么?”
“世人皆说酒后乱来,在酿成大错前,我必须做些什么?”
夏钦文开始乱动挣扎,可这一点用都没有,只让翊炀将她圈得更紧,猛然间,她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半天,她挣扎从翊炀怀中抽出一只手,慢慢抚摸他的背脊,却学着假货太子说话的音调。
“翊炀,我好累,我们快睡吧,睡吧……”
“睡吧……睡吧……”温柔的语调,轻柔的抚摸,让翊炀心安。
“你不走?你不走……不走……”
夏钦文见这招极有用,便忙又补了一句:“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快睡吧,我好累。”
浑浑噩噩间,翊炀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夏钦文心中一惊,原来翊炀大人也可以笑得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