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新势力（1/1）

昊昊天光将整个天宇静静照亮，叽叽喳喳雀鸣声四起，更显夏季清晨闷热烦躁，蝉声肆无忌惮从四面八方将整个东裕王府笼罩，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皓华猛然抬头，天亮了，原来自己竟是一宿未眠，自昨晚早些时候东宫那边的眼线何文提及萧晟的名字，自己的思绪竟飘至那么远。皓华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个无奈酸涩的苦笑，皓华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想著去榻上小眠一会儿，未及站起却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人？”皓华不耐烦蹙眉沉声问道。

“皓华，是大哥我！”皓华心下狐疑，这大清早的皓炎又有何事，这么匆匆忙忙。

“皓华，今日我接到消息，那李翊炀今日就要回邺方了。”

李翊炀！

皓华一听到这个名字，未等皓炎把话说完，忙一把将皓炎拉进屋内，四下张望见周围无人才嘘了一口气，急急把门掩上。

“少在外面嚷嚷，虽说父亲几个月前告诉我们李翊炀是十几年前逃出王府的那个贱人养的孩子。但再三嘱咐我们不得向外人提及他的身世。”皓炎见皓华这般谨慎轻蔑一笑道：“我几时四处嚷嚷李翊炀的身世了？不过那次父亲向我提及十几年前那个孩子，我回忆了好久才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样一个人，你那是年纪更小还不一定记得有呢？”

皓华嗤笑一声，“听你这么说，有那么一点印象，十几年前，他那样卑微的身份，谁来记得他？不过人家现在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哼！”皓炎一声冷笑，愤怒道：“当初要不是我们可怜他，留他一口气，没将他活活打死，他哪来的机会习得一身武艺？就凭他下作的出身，上次我们去云麾将府寻他你没看到他那幅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样子吗？以为勾搭上太子就多了不起了？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皓华听著皓炎似乎无休无止的抱怨。

皓华早就从何文那里听得翊炀与太子私交过甚似是早已超越普通知己关系。那时的皓华冥冥之中感觉那二人怕是明为君臣，实为爱侣。他想到了那日云麾将府内，自己极力掩饰情绪像个旁观者一般，故意暗示翊炀萧晟与太子的不寻常关系。

那时李翊炀的眼神，神情说明了皓华先前的臆想非虚，尤其是他和皓炎一唱一搭故意提及将来，幸许被封为一品大将军调离边关，那时，李翊炀整张脸上阴沉可怖，可见，李翊炀在乎的并非富贵荣华而是太子。

皓炎又略带几分气恼道：“父亲今夜还邀我们兄弟三人同聚！”

皓华抬了抬眼淡然道：“得了吧！父亲现在也无非想利用他的权势才待他礼遇三分。大哥你可别忘了，那夜是谁破坏了咱们踌躇那么久的计划。

啪！一声巨响，皓炎怒气冲天重重拍了一下身侧桌案，破口大骂：“想起这件事我就来气，那个贱人养的畜牲什么时候跑出来不好，非在那至关重要的一天来坏大事，早知如此，当日定将他活活杖毙……”

皓华前些日子闻得父亲提及那被太子带入东宫的李翊炀，实则就是破坏他们行刺太子的江湖人士时并不意外。那日行动失败后，他便从那幸存逃出的刺客那里得知行刺细节，在那般绝望无助面对意图折磨自己的人，忽然出现那样一个挺身相助的恩人，无论是尊贵的太子亦换成任何人，又怎会视若惘然？至于李翊炀随太子来到皇宫着实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皓华本想著李翊炀的出现必然使得萧晟同东宫保持距离，没想到，那李翊炀处理城外军务期间，萧晟竟一直常驻东宫。这世间怎么会有像太子这般不要脸的人。那个本该被自己取代的人，又何得何能拥有眼下的一切？想到了这里，皓华恨不能将太子狠狠踩在脚底下，踩的粉碎。他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会让曾经那个尊贵的太子殿下痛不欲生。

皓炎仍旧痛斥著翊炀。

“大哥，现在说这话又有何用？”皓华神情涩然：“好事多磨，成大事业并非一蹴而就，朝中天罗地网，遍地安插咱们东裕王府的势力，只是萧丞相却是愚忠之人，冥顽不灵。”

皓炎若有所思道：“萧中石那老头若是能同咱们合作，呵呵！”

皓华顿了顿：“他要是能同东裕王府联手十几年前便联手了，十几年前父亲略微抱怨那乔启几句，萧中石就跟有人要挖他祖坟一样，破口大骂。我看那乔启同那萧中石之间，连半点嫌隙都没有。”

皓华脑海中闪过一念，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若是让萧丞相同那乔启之间有嫌隙，除非……”

“除非什么？”皓炎眼中流转出惊喜神色。

“除非从最宠爱的儿子下手。”皓华的语气中不带半丝情绪。

皓炎惊呼“萧晟？”良久狐疑道：“我看那萧晟待太子的忠心和他老子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皓华眉宇间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大哥，我自有办法，你等着看吧！

屋外的蝉鸣声愈发猖狂，吵得人心愈发烦躁。

邺方城的街道繁华依旧。

满市古玩花瓶，山珍药材，钗饰脂粉，糖藕面人各类商品琳琅满目，街头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蓦然在熙熙攘攘布衣百姓中出现十多个骑著骏马的青年男子，这一行人行色匆匆，从他们的打扮庄着装来看也丝毫不似途经邺方城的商人。这样朴素装束出现在这喧闹街市中倒也不显突兀。说来也奇怪，这十来个疲于赶路风尘仆仆的青年人，脸上却毫无倦意，他们的眼神中却是踌躇和惊喜。

“聂威，你别总老是东张西望的，像个从没来过邺方城的乡下土包子一样。”

聂威闻言也不动怒，一张平淡无奇的国字脸上写满了感慨，“两年啦！我终于又回到邺方城了，在城外生活久了，快忘了邺方城是什么样的了。”

聂威之言纷纷赢得同行之人共鸣。

“夏钦文，你可别嘲笑我聂威是个土包子，若非翊炀大人相助，咱们这群曾被人四处排挤的乡下土包子，怎么会再有进邺方施展抱负的一天。”

“是啊！是啊！”四下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却都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齐聚到那行在队伍最前挺拔高大的背影之上。

那个沐浴在日光下的高大身躯，因连日的操劳却显得愈发健硕，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匆匆扫过城中熟识的一切，闹市繁华如初，亦如两个月前他从邺方城离开时的样子。

蓦然，匆匆一瞥间，目光定格在醉梦楼所在的那条街，那双锐利深沉的眼瞳中流转出难以掩饰的柔情。

那场尴尬的闹剧，那条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

与阿鸢初次相遇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来。

许是分离得久了，许是触景生情，此刻翊炀的思念之情排山倒海地喷薄而出。两个月来，翊炀在城外白日里忙于军务，结识人才，忙得不可开交。但尤其是夜阑人静时，翊炀独身一人，阿鸢的一颦一笑，她的柔美，她的天真，想来都让孤枕难眠的翊炀不能自已。

“阿鸢……”阿鸢现在在东宫做什么？是否也疯狂的想着我？是否也在思念著我的拥抱？这些问题每夜每夜萦绕在翊炀心头。翊炀甚至想提笔给阿鸢写信，可是只在挥笔的那一瞬间他就停驻了，墨汁在纸上慢慢化开的时候，翊炀的思绪渐渐清晰将那个冲动的自己拉回残酷的现实。朝中早就暗流涌动，遍地都是东裕王爪牙势力，自己的书信都未必能送至东宫，即便这些寄托相思的书信能送至阿鸢手中。太子殿下与云麾将军的密切书信往来，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将其大作文章又如何？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翊炀将面前铺开的纸张揉成一团，他长长叹一口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况眼下当务之急便是争取更多的人脉势力，为阿鸢铲除异己，实现她的心愿。”

每每想到这儿，翊炀白日便会投入更加旺盛的精力去处理繁乱军务，和地方良莠不齐的官员盘旋。

万事万物总是在变化着的，曾经那个内敛深沉的独行侠，不知何时变成官场浮沉的个中好手。翊炀常常想，有的时候好像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违背本性的变化，时常伴随着痛苦。可转念一想形势迫人，阿鸢现下更需要现在的自己，这段日子在外城，虽是奔波劳苦，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此生挚爱之人，所有的变化痛苦，这段时日的戎马倥偬仿佛都不值得一提了。

“翊炀大人！”夏钦文见翊炀驻足不前，便夹紧马腹追上前去。

“翊炀大人？”夏钦文又唤了一声。

翊炀回了心神，夏钦文在那一瞬间分明捕捉到了翊炀不同于往日的深情。那是深陷情海的痴情人的彷徨和神伤。

“有心事？”

“没有！”翊炀慌忙应付夏钦文，此刻他已是回了心神，他回首望著身后追随他的人：“诸位，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赶路！”说罢一扬鞭向前方驰去。众人紧随翊炀身后。

“噔噔噔”马蹄声宣告著另一股新势力，属于翊炀的新势力即将卷入朝廷纷争。

离皇城越发近了，翊炀心下波澜起伏得愈加剧烈。距离东宫只有一步之遥了。阿鸢现下在东宫做什么呢？阿鸢知道我今日回来了吗？

翊炀身后尘土飞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任命诏书进驻邺方王都。朝中大员大多都知翊炀今日回邺方，看到他带着那些新任官员们也丝毫不意外。他将众人入职事宜都安排妥当，已是夕阳西斜。

翊炀暂别众人，第一个念头便是去寻阿鸢，二人已是两个月不曾相见，冥冥之中翊炀内心深处竟有这样一个想法，阿鸢若知自己今日回邺方，说不定人已在云麾将府了，就像无数次在梦里梦到的那样。翊炀怀揣著憧憬和期许快步朝着将军府走去。

仍旧是整齐肃穆的桌椅摆设，和数月前离开时一样干净整洁，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只是……只是没有翊炀心中期待的那个身影。

“许是阿鸢政务太过繁忙。”翊炀虽心中有那样一丝失落闪过，却也不以为意，旋即转头就想去东宫。

“将军，你可算回来啦！”云麾将府的仆役连忙拿出一张纸笺：“将军，这是今日清晨有人朝咱们将府上送来的信笺，说是将军今日到府邸后立马让小的呈予将军。”

翊炀那逐渐熄灭的希望火种恍惚间被点燃了一般。

他不自知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那是这几个月来发自内心的会心微笑。在接过信笺那一瞬间，翊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不是阿鸢的字迹。

“诚邀云麾将军于府中赴晚宴。”信笺上只这寥寥一句，字迹潦草，最后落款——李千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