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茧自缚（1/1）

魔界的疆域广阔而贫瘠，此刻的魔尊堡垒里，一人红色眼眸里是温情，但两只长长的犄角却有着不一样的威严和霸气。

一身黑色羽毛重重盖过那宽阔厚实的肩背，长长的尾羽是刚从一只成精的乌鸦身上拔下来的，看起来颜色如黑曜石，闪着五彩斑斓的光泽。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两缕随意搭在耳边，在慵懒的气质下格外魅惑撩人，一排紧实白皙的腹肌更添一股邪魅之风。

“魔尊，这是今日的膳食，请您过目。”一旁人类模样的手下毕恭毕敬为躺在白骨做成的靠椅上悠然喝着红酒的人送上今日份的人类制作食物。

然后，和往常一样，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英俊挺拔的王面无表情一一吃下，他的脸上露出仿佛吃翔的表情。

他依旧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王吃完，还悠闲的砸吧砸吧嘴巴舔干净手指上的汤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恭恭敬敬行礼。

“王，魔下告退。”他依旧没有得到魔尊的回应，和往常一样完成任务就退下了。然后，看着魔尊拿起一旁人头骨拼成的桌子上那泛黄的纸页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一度以为自己眼花，好在依旧习惯如此。

魔尊慢悠悠翻看书页，拿着一支小碳条在不认识和不明白意思的字上圈点勾画，实属骇人，但他偶尔点点头摩挲着下巴好似勤奋好学的学生在思索，若是有修仙界的大能此刻站在他面前，一定会产生对人生的终极拷问。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见了什么？”如此光景，实在匪夷所思。

众人都知道新任魔尊喜欢抓人种地却没人知道此刻的魔尊正为了与另一人的相见而积极准备着，当然，为了避免两族交流障碍，语言不通，正在废寝忘食的学习认字，写字。

转眼，不见天日的下午，魔尊按时去人族耕种的地里视察，原本泛着紫黑之气的地下泥土，却在魔尊一番神乎其技的操作之下，愣是长出了绿油油的麦田，一旁的向日葵长出了紫色的花苞，魔尊总是爱不释手，每个都要抚摸一番，直直叫还在种地的农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看，魔尊又想媳妇了。”一边的大爷冲大娘使眼色，两人看了一眼默契的一笑，干活更起劲了。

比起原本种地还要被剥削压榨的日子，他们一家一户的已经在此安家落户许久，虽然这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天空尚有一轮红色的月亮，足矣看清周围和脚下，而且这里的环境也慢慢在变得明亮。

到这里的时间越久，他们发现这个改变就越明显。

天启王朝近来的风向可谓一边倒，处处都是对司源的讨伐之声，这其中有司源自己的原因，也有皇帝暗中挑拨的因素。

司源已经宅在王府许久没有出门，他回绝了所有人，包括司马邺，司马昭和慕容瑾瑜，他在修炼，因为他能感觉到距离他回无极宗的日子，不远了。他要一举突破，直达化神。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突破，系统附赠渡劫丹一枚。】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打坐的司源脑中响起，司源这次却没有听到大星星系统的声音，这让他觉得奇怪，他以为系统现在是完全跟着他的，原来不是吗？

“系统，这次需要渡天劫吗？”司源生怕波及到无辜的人，先出口一问。

【宿主，您可以选择神魂代替肉体渡劫，效果是一样的。】

“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司源决定好了要做的事，便不会迟疑，为了不被打扰，他直接在自己房间外设下任何人不允许入内的结界，吞下那枚和他炼制极为相似的渡劫丹，他隐隐看见了上面原本不存在的丹纹。他想：这枚渡劫丹可能是师尊重新炼制的，或者是系统直接派发的没有丝毫杂质的，跟他炼制的丹药相比，不仅仅高了档次，更是直接提升了丹药的品质。

此刻，王府外的叫骂声，皇帝派来押解司源的士兵捶打大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司源隔绝一切声音，他运转体内元婴，进入无边无际的识海，像是到了一片汪洋大海。他毫不迟疑，直接沟通天地气运就地突破。

突然，门外几声踹门的巨响过后，顶着门的管家佣人散落一地，各个人仰马翻叫苦不迭。

“你们不能进，殿下他不在屋内。”是管家拦住禁卫军时急切的劝阻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看来是管家也被推倒在地。

司源真真切切能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事，他没有丝毫动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迎接着道道激射的雷霆。

他的举动引得天地产生异象，就在那群雄赳赳气昂昂的禁卫军嘴角挂起冷笑，就要推门而入之际，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到了他脚下。

他吓得摔倒在地，此刻，他才感受到原本明亮的天色好像突然暗了下来，他恍惚的抬头，只见乌云全部聚集到了九王府的上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因为他看见云在旋转，而他的正中间赫然有一道状似龙的闪电在云层里穿梭，这一幕被很多皇城中的人看到了，他们皆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指着那忽隐忽现的龙。

“娘，我害怕。”一个小男孩立即扒拉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母亲的衣角，那妇女立即抱起孩子冲进了屋子里关好门窗。

乌云总是给人不那么愉快的感觉，使人下意识觉得那是灾祸的前兆，皇城中霎时鸡飞狗跳，众人慌张的往家跑，纷纷房门紧闭。

“快，回宫，回禀陛下，王府有妖物。”那个倒在地上的禁卫军统帅此刻颤抖着嘴唇下了结论。凭他没见过天启以外世界的眼界自然想不到会有人在皇城渡劫。

一旁几人听到这话，立即架起瘫软在地的统领就跑，原本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城中，此刻只有电石火光中的龙吟响彻九天。

宫中深处的国师，一甩浮尘，走出屋外，看着乌云中穿行的龙形闪电，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点点头，倒是心情颇好的对一旁震惊的司马邺说道：“徒儿，可看见了？”听着自家师傅轻松的口吻，司马邺也镇定了心神，不解的问道：“师傅，这难道又是……”国师冲他点点头。

“真龙之命，众生所向。”此言包含了太多令司马邺疑惑的字眼，但他看着师傅的样子，不像是会解释的，就没有再问。

天命所归的，是一颗为世间万物的善心，是足以撑起时光打磨的坚韧灵魂，而此刻，这个灵魂，正在苏醒。

修仙界这一刻，被震动了，所有人看着天启王朝上空已经成型的威猛巨龙。

百姓们看见听见了那龙在咆哮，他们素来敬畏龙神，于是纷纷又从紧闭的房门探出头来，瞥见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让他们终生难以忘怀。白色的龙周身缠绕着闪电，声声龙吟震天响，他时隐时现，庞大的身姿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

魔界之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攥紧了手中的四库全书，他朝着龙吟声传来的方向，似乎透过重重阻碍，眼神射向那深闺一隅，想直直击穿那躯壳，直达他深藏于心的那一人的灵魂。

这场声势浩大的突破，司源惊醒了整个世界，唯独他双眼紧闭，在梦中蜕变。

【叮！恭喜宿主，完成突破。】

【已获得破碎虚空能力】

【已获得大道法则部分能力】

【已获得两千年寿元】

【已获得飞升仙界资格】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传来，司源缓缓收起气息，此刻的他，眼中原本紫罗兰般的瞳孔变成了金色与紫色交织闪动的光点，他的皮肤更加细腻光华，眼眸更加深邃，眼底开阖间，似有莹莹流光洒下，看起来整个人被岁月吸取铅华，恍如仙人降世，令人不忍多看，唯恐亵渎了神明。

在他睁眼的一刹那，天空的乌云即刻消散，龙形的闪电也随之消失，这一刻，众人恍然大悟，他们错将神明认作妖邪，纷纷来到九王府门前叩拜颔首。

“是时候，去一趟皇宫，见见那位道貌岸然的父亲了。”司源喃喃道，而司源渡劫间，时间，悄然已去半月。

病榻上缠绵的皇帝这些天听着下人的报告，已经震惊到麻木了，他此刻眼底满是不甘和愤怒，唯独，没有后悔。

“你来了！”皇帝冷漠的看着此刻悄无声息站在床前冷眼看他的司源。他对司源这半月来的变化感到心惊，他隐约觉得自己这儿子已经全然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了，但他的眼底还是不露丝毫怯意。

“我找你的目的，想必你清楚。”司源的声音比往日清冷了些也更凌厉了些，话像刀子直插皇帝心间。

“那你想知道什么？”皇帝先是嘲笑般的语气嗤了一声，然后满不在乎的开口：“是，你不是真的亲子，你是我遇见你娘之前，就从娘胎里带来的孽种，因为你，我最爱的女人死在我面前，临死前还苦苦哀求我，求我放过你。”皇帝状似疯癫，吃力的半撑起身子，愤怒的嘶吼着，宛如野兽最后的挣扎。一众侍卫听见异动纷纷冲进屋内，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瞬间呆愣在原地，司源挥手之间，全部扔出门外，房门紧闭，结界大开。

“我怎么可能好好对你？我为什么要好好对你？啊？”皇帝继续嘶吼，看着皇帝紫青色的眼底不甘的愤怒，额头的青筋和如雨的汗珠，司源只是冷冷的看着。

“对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走吗？现在你知道了。我要你变成这世间最下贱，最腌臜之物，叫你生不如死，尝遍世间苦难也不能消解我心头之恨。”皇帝的眼球暴突，布满红血丝的瞳孔，嘴角流出的黑色血迹，无不昭示他的垂死挣扎。

“你……该死！”最后的三个字，他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像是在控诉命运不公，也像是给予司源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他倒下去了，双目睁着，瞳孔散开，浑浊不清的眸子里仿佛满是未消散的尘埃，司源缓缓走过去，阖上他的双目，他坐在床边，轻轻摸着皇帝的粗糙的面容。

将自己的额头贴在皇帝的额头上，像是两个信徒的仪式，他看着此刻安详睡去的人，轻声说着：“你错了，你不是为了她才将那孩子送人的，你全部都是为了你自己。”司源淡淡的说着，没有丝毫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

“你自以为是的爱，囚禁了两人，一人被囚禁的身，一人被囚了心，画地为牢，失去自我，这是你悲剧的根源，不是我。”司源把自己带入了那个少年的角色，他要替那少年唱完这场从头到尾的悲剧戏。

“可是，你知道吗？这世上最无辜的，是孩子啊？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出生后会迎来这样的结局，还会选择出生吗？”司源像是在问床上躺着的尸体，也像是在问自己。

“不会，谁都不会。”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也是无可奈何的，这是他和另一个他的悲剧，但他远比任何人都幸运。

最后，司源在皇帝额头落下一吻，那是祝福，祝福他在另一个世界和心爱之人相遇。

司源像平常一样出了门，撤去结界后众人一涌而入，然后，嚎嚎大哭声不绝于耳。

“陛下，薨了！”太监的嘶鸣响彻整个皇宫高墙，有人悲从中来，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言笑晏晏，有人泣不成声。

没有人敢拦这个刽子手，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以往人畜无害的九殿下只是表象，这个不可一世的冷面阎罗才是他的真面目。

【叮！恭喜宿主，身世解密100%，获得龙气加身，拥有帝王之资。】

司源没有管系统的说辞，他此刻只想回去，回到师尊身边，这次他不再是师尊身边的旁观者，他已经可以和师尊并肩作战了。

司源悄无声息的走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去面对那些真诚相待的人，他相信，时间会慢慢淡忘创伤，如果不能，他也不会退缩，不管前方是刀剑还是鲜花，他都坦然受之。

离开皇宫的刹那，他听到了一声呼唤：“殿下！”是夜影。司源转头看着那双流露出担心的双眼，司源冲他一笑。

“这个送你。”司源从头顶取下一枚金色的星星，那是神种结出来的果实，是他力量和心情的一部分具现化，那里面更多的，是思念和祝福。

夜影看着躺在手心泛着金光的星星，失神的望着远去的背影，他感觉好像心脏在被谁挖去。

下一秒，一只手穿过了他的心脏，他看着胸前从背后穿透的手掌中那颗跳动的心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死去了。

他伸手，想去抓住什么，但那个背影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涌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消失在胸口那空洞的地方，双眼一片模糊，他倒在了地上，空荡荡的胸口清晰的金色星星在闪闪烁烁，但却不能代替那颗血肉做成的心脏。

司源没有回府，没有回头，他径直走出天启的城墙，穿过大道小径，路过河流山川。

突然，他觉得脸颊上被什么刺了一下，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抬头一看，竟发现天空在下雪。已经是七月了，怎么还会有雪？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悲伤从心底深处传来，但仰望近在咫尺的无极宗宗门，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收拾心情，打算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