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照进现实（1/1）

有人说：失忆，是大脑的选择。

也许吧！就像很多时候，上一秒还记得的事，下一秒突然就忘了；但是多年前经历过的“不愉快”，还总是历历在目。

所以，有时候，我们会羡慕失忆者。人生，无论是好是坏，经历过的就算是过去了，忘掉它们，何尝不是人世间最洒脱的事呢！

老头儿靠在地铁里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他已经记不得昨天晚上向子睦讲述的那些精彩的“战斗场面”了，但是他能记住昨天早上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讨论的最近在哪个位置新开一个大型的美食综合体，开业大酬宾全场五折起。当然，他也没忘记做人的基本礼仪，刚刚他把座位让给了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但是，并没有人愿意给他让位置——虽然他的年纪应该比这节车厢里任意两人加一起的都大。抱娃儿母亲推脱和拒绝了几番，但是老头“炫耀”了一下自己身强体壮，那母亲才肯坐下。

不过，也正如老头儿所言，“我还有几站地就下车了。”

地铁停了下来，门开了。

华胥街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道，同时也是几条地铁线路的交换枢纽，即使是周末，这一站的人也不少。老头刚要下车，被一个要上车的、看起来五十上下的年轻奶奶、带着自己的孙子给挤了回来。上车的人蜂拥往车厢里挤，不给下车的人留一点机会。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等待“先下后上”的指定区域里笔挺的站着。

这一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突然消失一个人，都不会有人发现。

老头出现在了离开地铁站的上行电梯上。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这。反正是离开了拥挤的人群。他抬头向上行的方向看去，一个超短裙女士的裙底一览无余。老头赶紧低下了头，心中感叹道：明明刚开春儿，用得着穿这么凉快么！

离开地铁站，老头儿直奔人们描述的美食综合体而去。周末，家里那些“妖魔鬼怪”都会睡懒觉，只有他这个“老不死的”仍然是固定的生物钟。他来给大家买早餐，这样风续起床后就不用现做了。风续的工作不能说多辛苦，那也“养”着一大家子呢，老人就是更能体谅到年轻人的“苦”，因为他们都是从“苦”里走过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现推出防疫套餐，只要288，只要288，退热、止疼、止咳、平喘、病愈恢复一条龙。”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现推出防疫套餐，只要288，只要288，退热、止疼、止咳、平喘、病愈恢复一条龙。”

老头儿嫌这家药店的扬声器声音太吵了，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刚走出这家“噪音”范围，就遇到了下一家“噪音”：

“所有感冒药、消炎药买一赠一啦，买一赠一啦。购药200元，即赠一筐土鸡蛋。”

“所有感冒药、消炎药买一赠一啦，买一赠一啦。购药200元，即赠一筐土鸡蛋。”

马路对面也有声音传来：

“本店可刷省医保、市医保。免费办会员，即可享受每月免费测血压、无限次打取健康水。”

老头儿摇了摇头，陈真手中握着的“东亚病夫”的牌匾此刻仿佛就立在他的面前。

“老爷子，多大年纪啦？”赠土鸡蛋的那家药房门口一位穿着护士装的中年女性上前和老头儿打招呼。

老头儿并不想理她，但还是礼貌的回了个笑容：“哎呀，老到记不得了。”

那女人立刻说：“老爷子，身体挺硬朗啊。记忆力不太好了是吧？这都是正常现象，毕竟上了年纪了。不过啊，我们这有一款保健药，专治老年人记忆力减退的，长期服用，还能让记忆力恢复到五六十岁的水平呢。当然了，想要恢复到年轻时那样，就不太可能了。”

老头儿笑着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没多大活头了，用不上了。”

女人说：“哎呀，老爷子，别这么说嘛。咱家还有鸡蛋赠送呢。”

老头儿尴尬的笑了笑：“我出门兜里也没带二百块钱。下次吧。”

女人对老头儿失去了兴趣。老头儿再次加紧了步子，迅速逃脱了。

再走没多远，就到了那栋“传说中”的美食综合体大楼。临街的一楼店铺很“亲民”，是一排早餐店。有些桌椅板凳摆到了街道上——不过这里是步行街，不允许车辆行驶，倒是不会构成交通拥堵——但没被城管找理由没收还是很难得的。

老头儿简单看了看，这几家早餐店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主打的不一样。主打粥的店铺，也卖豆腐脑、豆浆、小笼包；主打豆浆油条的店铺里，也可以买到粥、豆腐脑和小笼包。

老头儿随便选择了一家，排起了队伍。这里开业也有几天了，没有刚开业的前两天那样人山人海了，所以队伍不长，这家前台有两个售卖员，一位是四十出头的胖女人，还有一位是瘦高男子，速度都蛮快的。

很快，老头儿就成了队伍里的“二号种子选手”了。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单独从右边另起了一排。瘦高男子见状，直接问那中年男子道：“来，要什么？”

中年男子点了粥和包子。老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时前面的人拿好了她的东西走了。胖女人喊了声：“来，下一个。”老头儿上前一步，但是老头后面的女人嚷了句：“四个韭菜馅饼，两碗粥，一份小咸菜。”

老头儿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胖女人，胖女人对他笑了笑，然后去拿韭菜馅饼了。

瘦高男和胖女人同时完成了打包。胖女人这才对老头儿说：“来，下一个吧。”

老头儿微笑的问：“是轮到我了么？”

胖女人点了点头，笑容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的。

老头点了三人份的东西——飞翼有狗粮，金翷儿有鱼食，大仙儿可以光合作用！本来是将近四十块钱的东西，因为活动，所以只需要不到二十块钱。老头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看着还比较新的百元钞票。

胖女人皱了下眉头：“老爷子，我们这儿不收现钱，只能扫码。”

老头儿一路走来，无论遇到什么，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微笑。此刻，他第一次露出了不悦，“我没有智能手机，收一次现钱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吧？”

胖女人说：“哎呀，老爷子，这是本店规定，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头儿身后第一顺位的人嚷道：“喂、喂，快点，不行就让我先买。”

但是再后面一个人则喊道：“不收人民币可是违法的。”

瘦高男冲那人叫了句：“我们店儿就这规矩，不行你就去别人家。”

这时，老头儿大喝一声：“你们看，”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着实把胖女人和瘦高男吓个不轻，老头儿展开他的百元钞，说道：“你们看清楚这钱上印着的是谁。”

胖女人和瘦高男用愤怒的目光盯着老头儿，瘦高男叫了声：“看了，你能把我咋地？”

他想再骂两句难听的，但是被胖女人制止了。瘦高男这才发现，已经有很多人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瘦高男再叫一声：“拍拍拍，拍什么拍，一个个的不务正业，都TM想着当网红。你们自己开个早餐店招呼这老头子不就好了。”

老头儿用极为锋利的目光瞪了一下瘦高男。瘦高男余光感受到了这一“刀”，竟被震慑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老头儿大喝一声：“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毛主席。你是Z国人，就得尊重他。”

瘦高男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压迫感。他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老头儿又瞪向胖女人：“还有你……”

话音未落，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好了，这餐的钱我付了吧。”说着，女子掏出手机去扫码，“但是，拒收人民币真的是不对的。”

“还有，老人家说的对，每个Z国人，都要尊重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