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也有私心（1/1）

上一辈子，绘宁没有听说过纪鸣身边有过女人，围绕着他的言论更像是救世主般的赞誉，他们歌颂他的伟大也把他高高架起。

一旦纪鸣所做的决定里出现了任何问题，他会在一秒里从云端跌落泥底。

在高压之下，他不能犯任何错，他拥有能力的同时也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但是他不能低头不能放弃，如果连他都不相信人类了，就真的完蛋了。

“纪鸣，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这些告诉我，我会把你当成怪物。”绘宁问他，就像她无数次问自己那样，如果秘密暴露，会不会被当成异类，被伤害，被诛杀，被捆缚在刑柱上，人们只会记住他们成为异种的那一刻。

“想过，但我更怕你受伤。”纪鸣缓缓地走近绘宁，劫后余生般的，“还好，你没有意外。”还好，绘宁的秘密，就是精神体上的异物连接，她没事。

绘宁这才明白，也许在进入空间看到她与迟玉的精神体连接之前，纪鸣或许没想过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那些在寂静黑夜里，自己忍受的心理上随时崩溃的绝望，他都是打算自己忍耐的。

或许在他们初遇的时候，在绘宁穿过感染者人群带走纪鸣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纪鸣就心动而不自知了。

他以为绘宁与他一样，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一步踏错跌入深渊的可能性也越大。

他们背对着灵泉的水，雾霭的天，拥抱在这个时间被停滞的地方。

离开空间后，在末世的第三十天，纪鸣接到了来自纪沧的任务，“秋城基地危机，感染者进入基地，并且占据，目前基地内的幸存者生死不明。”

“纪鸣，瑰城基地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恢复，我需要你去查清楚秋城的意外。”

绘宁玉纪鸣相视一笑，他们会并肩作战，面对一切。

夏凌竹看着他们走得越来越近，感情升温，原本是一件好事，却也会担心，这样糟糕的大时代之下相爱，其实更痛苦更甜蜜。

“万事小心，尽量活着回来。”夏凌竹甚至不敢说，一定要回来，他们都知道前方危险重重。

“我会找到舅舅他们的。”纪鸣承诺着，不论生死，查清一切。

绘宁这才知道，难怪纪沧会特地派纪鸣出发去一个已经沦陷的基地，原来如此。末世基地之间本就是各自有联络但是大多保持对彼此的危机置身事外的态度。

因为一旦出手，有可能搭上自己。

回到了蔷薇庄园，绘宁才问起他，“好像你的家族，早在末世之前就已经修建好了基地，为什么？”

他们可以选择避世隐居，有纪鸣在，有这一座地宫在，几乎是可以生存很多年。

纪鸣倒了一杯水给绘宁，“我们本就有实验室是专门研究物种的，所以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可斯病毒的数据资料，远在官方发布的末世降临日期之前。”

“然而，末日里，救一个人是救，救很多人也是救，我们有能力，为什么不能多救一些人呢？”纪鸣反问着，他们怀着悲悯和善良，妄图在末日里多拯救一些人，哪怕只是多一个人活下来。

这与绘宁的观点全然相悖，但是她尊重纪鸣的观点，也依旧坚持自己的。

“我其实一直没明白，在你面前我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残忍和狠辣的代名词，我所救的人，我所做的事，都是因为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永远不会去救与我无关的人，你明白吗？”绘宁也袒露自己的观念，她不善良，也不想伟大。

纪鸣挽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相互依偎在末世地宫的蔷薇庄园里，植物的气息清新着潮湿的空气。

“我明白，但我仍旧爱你。”纪鸣喃喃道，他知道绘宁没有她嘴上说得那么糟糕，他知道绘宁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死，他也知道绘宁是因为爱屋及乌才留在瑰城救了那么多人，但她所说的，都是把最不堪的自己暴露在他眼前。尽管如此，他也依旧爱她。

这时候的绘宁不知道，上辈子最是公平冷静的少年首领，早已对她有了私心，他的天平倾斜一侧。

哪怕绘宁的观点与基地的守则不同，与他的观念不同。

保护人类是他的事，绘宁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他温柔冷静地不曾要求什么，只希望他的爱意他的到来，不曾打乱她原本的生活。

再一次出发，绘宁靠在副驾驶座上，陡然生气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迟玉，你知道吗，上一次坐在这里我在想，该怎么抓到他的把柄，然后杀了他。”绘宁不由笑着，那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被纪鸣打动了。

“宿主，秋城基地没有您的任务，但是有一个隐藏任务藏在纪鸣的舅舅身上。”迟玉突然道。

“宿主，如果有一天，纪鸣入侵了您的精神体，您会怎么做。不是探查，是强制入侵。”迟玉问道，她需要设置权限。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哪怕不符合末世准则，哪怕我会被强制销毁。”绘宁平静道，她寄予信任的同时寄予爱意，如果被辜负，那么她会同归于尽。

“那么宿主，如果我的系统检测到被强制入侵，我会给您一把枪。”迟玉冰冷的声音在绘宁的脑海响起。

绘宁望着纪鸣的侧脸，她想，一个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保护全人类的人，应该不会伤害同属于人类一部分的她吧。

也许是绘宁的视线太过灼热，纪鸣一面关注着路面情况，一面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在想我的准男友，长得真帅。”绘宁打趣着，纪鸣红了耳根。

纪鸣轻笑着，他也没想到绘宁蹦出这么一句话。

绘宁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不自觉地睡着了，只是她下意识地头偏向在纪鸣的那一侧。

而纪鸣，在赶时间的同时也尽力平稳车身，他们都知道前方是危险重重的，但他们也知道绝不后退一步。

当他们的车随着时间驶入黑夜，而周边的丧尸也像是有组织一般地围了上来。渺小的一辆车，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丧尸群围地紧密。

他们的手都扒拉着车身，甚至有人攀爬着上了车顶，绘宁与丧尸的眼神接触，他的眼神里茫然无物，只有充血赤红。

这一刻，她才陡然明白，秋城基地在经历什么。

上辈子她只是一时心软，救了冯诀，但是并没有管秋城的危机。而如果一切时间线如同上辈子，当她离开后，纪鸣一定来过这里。

他们的时间线，是线性地，一个向前走不回头，一个时不时交叉不出现。

绘宁这一刻，徒然一种无力感，原来他们曾经在那么多次的时间节点，都差一次相遇。

如果他们相遇了，纪鸣就不是存在于传言中的瑰城基地少年首领，而绘宁也不少游走在末世人群里孤独的守望者。

在她下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情绪上头，泪流满面了……

纪鸣小心翼翼地像擦拭珍宝一样，给她擦干了眼泪，绘宁环住他的脖子，任由眼泪流淌宣泄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们差一点，就在上辈子相遇了……

“是见到了熟悉的人吗？绘宁，别难过，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但是为了更多人的命运，哪怕是我们的亲人，朋友，一旦感染，都只能死去。”纪鸣抚上她鬓角处的头发，语气温柔如水。

“如果有一天，我是感染者呢？”绘宁闷闷地问道。

纪鸣苦笑着，“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囚禁在瑰城基地的密室里，用我活下去的所有时间看管你……”他也有私心，如果命运不幸，灾厄降临，那他会用自己的余生看管爱人，再和她一起死。

绘宁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原来她在纪鸣心中，和他的信念并重，换言之，绘宁也是他虔诚理想里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

绘宁开了车门，下车的那一刻，她没有使用隐匿剂，在迟玉的惊呼声中，“宿主！”

绘宁给自己结了保护罩，“这个都是跟你换的，你忘了？”她听到了迟玉的担心，有些无奈。

纪鸣也是在绘宁下车时，立刻控制了周边的丧尸精神体，这对他本人来说，大面积的丧尸群，也是十分消耗体力的。

“宿主，您不该冒险的。”迟玉的声音听得出来不高兴。

“我想试试他的精神力到底有多强。”

绘宁望向丧尸群，都好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般，退开了他们的车，四处散开。

而绘宁也才对纪鸣的实力有了具象的概念。

“为什么冒险？”纪鸣虚弱的语气里有些后怕和生气。

绘宁走到驾驶座旁，任由纪鸣下车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绘宁偏头亲了一下纪鸣的脸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被感染了，你可以捏碎我的精神体。”

这是绘宁的私心，末世游走，如果真的有一天她成为没有理智的丧尸，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病毒变异到突破了灵泉滋养的防线，那么她愿意死在纪鸣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