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丑事曝光（1/1）

苏文笔是土生土长的安洲人，在市里的自然资源局任职副科长。

他的仕途谈不上平步青云，但是一直稳中有升。十多年来，别人谓之“奋斗”的过程，在他那里如振果实。

早年间，安洲还处于典型的熟人社会阶段，各种人际关系和宗亲势力相互交织在一起，虽有百万之众，却难离传统的人情运作模式。

苏家利用这种模式，大胆经营，逐渐发迹，后来更是长袖善舞，蒸蒸日上。

一言蔽之，苏家在安洲的政商圈里得势得利、不可小觑。

在最近一次的机构改革中，国土、海洋、林业、农业、水利、住建、地理测绘等机构的相关部门根据需要进行合并重组，安洲市自然资源局应运而生。

苏文笔又在家人的成功运作下，有惊无险地从多方博弈中谋得了一份美差。

当然他的个人作用也不能忽视，多年的耳濡目染加上实践，使得他对体制内的生存之道了然于心。在工作以外的社交活动中，他出手阔绰，因此笼络了不少人心。

每当因为物质生活遭遇投诉、质疑、嫉妒，富二代的标签也能帮他掩护过去。

元旦前十天，在人们纷纷准备迎接圣诞和新年的时候，苏文笔收到了一份劲爆“大礼”。

一夜之间，和他有关的不雅视频和图片，大量出现在网络空间和社交媒体。

裸露的身体、辣眼睛的场景、花样众多的玩法。。。。。。尺度令人咂舌。

涉事女性的面容全被打上马赛克遮盖了起来，苏文笔的形象则清晰可辨。

正值周末，苏文笔躺在佑海的别墅里呼呼大睡，对自己的“热搜”毫无感知。

他的妻子黄妙在旁边怒不可遏地盯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嫁到苏家，黄妙就把身心投入其中，忙里又忙外。她的付出不但没有换来丈夫的疼爱，反而日渐被冷落。

欲求不满的夫妻生活已经让她感到十分不爽，如今还要面对丈夫的淫逸放纵所带来的苦果。想到这里，她越发地烦躁不安。

“王八蛋！你给我起来！出事了！” 在床上，黄妙狠狠地踹了苏文笔一脚。

惊醒后，侧卧一旁的苏文笔扭过头，皱着眉头看向黄妙，脸上挂着茫然和不悦。眼前的女人昨天晚上还在妖冶索取，一觉醒来就翻脸无情了。

“你可能大祸临头了！”黄妙声色俱厉地说道。

“干嘛？！”苏文笔一声喝斥，明显带着起床气。

“干嘛？自己看手机！”黄妙匆匆下床，嘴上不依不饶，“你在外面玩女人都玩成网红了！工作还要不要了？！孩子还想不想要了？！你可别把脏病带回家！”

苏文笔听得云里雾里，情绪也不佳，他起身拿起手机，还没有开始查看，心中的冲动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向黄妙回击：“你不脏？！别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不知道！”

黄妙听罢愣了几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咬了咬嘴唇，吐出一句狠话，“苏文笔，你怎么不去死？！”

打开手机没多久，苏文笔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心里又惊又恼。

他盯着屏幕努力辨别眼前的内容，仿佛这样就能扭转局面。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毫无心理准备。

夫妻二人无心再吵，各自转身。

洗漱完毕，黄妙心不在焉地来到一楼餐厅。

不远处，苏母板着脸，对她爱理不理。因为传宗接代的事情，婆媳关系时常剑拔弩张。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的相处却一直勉为其难。

黄妙虽然比丈夫苏文笔年轻几岁，但也将近三十，属于大龄未育的人群。

晚育是夫妻俩共同的选择，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苏母的文化程度不高，思想传统，对儿媳的晚育颇有微词。加上刻薄势利的性格和对儿媳的惯性打压，苏母给家里增添了不少阴暗的色彩。

苏文笔不雅视频的出现，更让黄妙失去备孕的兴趣。

因为网络上的爆料，苏家的家族微信群早就炸开了锅。

苏母显然没有注意到手机里沸腾不已的信息和传闻，仍然漫不经心、自顾自地吃着早点。

一旁的黄妙只是瞥了她几眼，没有主动知会她这正在发生的大事件。

黄妙知道，即便她告诉苏母，除了蛮横包庇，苏母也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还不如让其他人去经手解决。

她自己也不想参与，除了不满和尴尬，她还有自知之明，这件事情不是她能解决的，也不是苏文笔，需要更强的人来摆平。

第一个给苏文笔打电话的是自然资源局的副局长马微山，他既是苏文笔的单位领导，也是苏家的常客。基于哪层关系，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苏文笔没有下床，他乏力地坐在床上，面对马微山的责问，他急忙解释道：“马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你帮我想想办法，免得影响局里。”

“影响肯定是不可避免了。”马微山在电话里严肃地说道，“你赶紧联系删帖！先把事情压下去。必要的时候，你发个澄清声明。”

“能行吗？”苏文笔心里没底，毕竟事关政府公职人员。

“不行就找文力帮忙！传播不雅视频涉嫌违法，公安有权介入。”马微山的老练和他的官职相辅相成，说话办事颇有一套，“这件事，局里肯定会妥善处理，有消息再通知你。”

位于佑海区的这幢别墅是苏家真正的家庭住址，苏父不在家，一大早他就驱车驶向了40公里外的红岛度假村。

直到中午从游艇下来，苏父才从别人口中获悉了小儿子的突发状况。

扫兴之余，他意识到，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机。

尽管如此，他却不急于回家，在他的惯性思维中，这仍是一起完全可以摆平的意外事故。

他拨通了小儿子苏文笔的电话，没等苏文笔说上全乎话，苏父便责怪道：“网络上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虽然做了心理建设，苏文笔还是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无所适从。

他支支吾吾正要解释，苏父又发话了，语气更加犀利，“我是同意你在旧屋搞招待，但不是同意你在那里胡搞八搞！一点分寸都没有，净给我添麻烦！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苏文笔心虚地回答：“已经在压了。。。。。。事态应该不会再恶化了。”

“应该？！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能不能长点心？！”苏父怒其不争，“还有，那些东西是怎么传出去的？谁传出去的？你想过没有？”

“我还没有头绪，可能是被人偷拍了。”苏文笔猜测。

“你现在人在哪里？”苏父话锋一转，他不准备再做讨论。

“我在家，在佑海。”苏文笔答道。

“你抽空去左畔那边检查一下。”苏父交代苏文笔，并且强调，“把你哥也叫上，他比你专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文笔本来就有压力，听到苏父提起兄长苏文力，心理又产生了应激反应。

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俩一直被拿来作比较，苏文笔总是在比较中处于下风。随着年纪的增长，苏文笔越来越反感这种比较，更加讨厌苏文力插手他的事情。

为了避免正面顶撞，他假装答应苏父的要求，“知道了。”

周末刚过，网络上的不雅视频和图片逐渐消失匿迹，当地的新闻媒体集体进入沉默状态。这样的方式方法简单有效，既能灭火又不用担责，让人屡试不爽。

如果没有意外，“火情”很快就会消散灭止。

然而结果适得其反，这屡试不爽的“常规”操作点燃了网友们心中更大的怒火。

不到三天时间，诸多信息就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出来，淫乱对象的身份、苏文笔的旧事，甚至苏家的财产情况等等。

信息真假难辨，讨伐之声沸沸扬扬，一时间满城尽是风雨。

敏锐的外地媒体闻风而动，陆续加入报道的行列，遮丑的盖子终究还是没有被捂住。

他们失算了。

跨年之际本是礼尚往来、维护关系的好时机，从天而降的变故打乱了苏家所有的计划，也冲击了他们长久以来的优越感和安全感。

迫不得已，苏文笔只好装作一副委屈模样出面“澄清”，他诉称网络上出现的素材都是伪造的，指责有人造谣生事、恶意攻击。

在马微山等人的授意下，安洲市自然资源局也发表了一份措辞简短的声明，表示要明察秋毫、秉公处理、接受监督，承诺如果丑闻属实，绝不姑息。

与此同时，安洲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展开行动，分别以涉嫌传播淫秽信息、侵犯他人隐私、寻衅滋事等罪名迅速逮捕了几名活跃的网友。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网络上的质疑声音仍然在延续，事件的热度却发生了断崖式的下降。

2020年1月1日，元旦。

同样的方式，一份关于苏文笔职务犯罪的检举揭发材料在网络上流传起来，舆论再次哗然。

刚刚准备对苏文笔进行诫勉谈话的安洲市纪委驻自然资源局检查组，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轻量级的决定。

气急败坏的苏父只得继续通过官场人脉向下施压，竭力左右事件的走向。

苏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几乎每天都在屋里咒骂那些损害自己儿子、威胁自家利益的对立者，不管是网友、记者还是监管部门的正义人士。

黄妙索性不回娘家走动了，她抵触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的东捱西问、指指点点。

那些日子苏文力正在省城开会，趁着机会他照例拜访了厅里和省里的部分领导，这是他每年必做的功课，几乎雷打不动。

苏文力的妻子秦琳琳亦在省城，两人分居已久。

确切地说秦琳琳一直在躲避苏文力，远离苏家。

秦琳琳尝试过协商和起诉，但无一例外，通过正常途径离婚的希望都被苏文力给浇灭了。

找到秦琳琳，其实对于老刑警苏文力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巧家里事态恶化，他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连夜赶回安洲。

在苏文力的过问下，安洲市公安局的网络警察加强了对源文件的追查力度，结果显示，发送源文件的IP被伪装成了国内的地址，并且设置了层层代理，实际它在国外。

根据种种迹象，苏文力断定，这是一起有预谋、有针对的打击行动，至于对方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早在丑闻发生之初，苏文笔就通过安洲的上市公司邑奈集团的电商部门程序员追踪过不雅视频的传播路径，惊悚的是，IP地址竟然指向了自家建在左畔的那幢楼房，房里的电脑和监控系统都有被黑客入侵的痕迹。

情急之下，苏文笔自作主张销毁了电脑，拆掉了监控。

为了自保，他将这条线索隐瞒了下来。

让他寝食难安的是，监控设备和电脑里还储存有其他公职人员和行业人士的视频，一旦全部泄露出去，他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很难在安洲翻身了。

2020年1月6日，小寒。

随着事态的发展，安洲市委和纪委监委审时度势，做出了对苏文笔立案调查的决定。

当天苏文笔并没有被采取留置措施，就在一家人焦急地等待他回家商量对策的时候，他却跑到左畔区的酒吧街买酒消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外面喝酒？！”苏文力感到不可理喻，他的愤慨化作声波通过手机猛烈敲打苏文笔，“赶紧滚回来！”

“最后的晚餐！”苏文笔把手机移到十几厘米外，对着收音孔大声说着丧气话。

一旁的顾客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丝毫不予理睬。

酒吧里灯光昏暗，竟然没人认出眼前的胖子就是“火爆”网络的堕落干部“安洲苏”。

脏话刚到嘴边，苏文力又咽了下去，他缓了缓，说道：“你在作死知道吗？搞不好所有人都得跟着你遭殃！”

“我他妈也不想啊！那你说怎么办？！”苏文笔绷不住了，拿起酒杯又放下。

他一度起了杀心，可是连目标人物是谁他都还一无所知。

“这样吧！你不是在左畔的酒吧街嘛？你先从那边回老宅，马上！我这就过去找你，咱俩见面再说！”苏文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