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话(1/1)
可能外貌过于艳丽的人就是会给人一种别样的冲击感,让人忍不住的揣测和试探,试图揪出对方皮囊之下潜藏的东西,一旦知道对方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完美,才会心满意足的在变本加厉还是就此停手之间做选择。
这是源于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在发现自己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对方的高度时,又进一步萌生出想要破坏的心理,将对方拉下神坛后又要奚落一句:看吧,你也不过如此……
楚歌当然不会想这么深,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对这位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暗戳戳起过杀心,还不止一次。
而明赫就更不会拿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问了。
毕竟现在的楚歌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就是一个喜恶都溢于言表的弱小人族,需要被保护,也需要被关怀。
楚歌靠着倚几卧坐在长案前,手中端着琉璃盏吃东西,身侧火盆烧着,火炭时不时炸响一声,一室静谧。
她嘴里嚼着东西,明赫斟了杯奶酒推到她面前。
明赫其实想问问楚歌是不是有什么事,穿这么少在外面晃什么,但又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难得,好不容易不是见着他就跑,他便憋着不问,光顾着看她吃东西。
他指节撑着下颌,淡淡问道:“暖和些了么?”
楚歌点头,“多谢魔尊大人招待,我其实是来……”
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明赫好整以暇的等着楚歌开口,而楚歌挠挠头,半天憋出来一句:“我睡不着,所以逛逛。”
“是因为我杀的那个道士?”
楚歌干笑一声,“倒也不是因为他,我和他不熟,完全不熟,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杀了就杀了呗,和我又没关系。”
明赫似笑非笑,指腹抚摸着胸前的颈链,毫不遮掩的开口,“他是来特意寻你的,想带你离开魔界。”
楚歌:“……魔尊大人好坦诚,我其实没那么想知道。”
明赫悠悠叹息一声,从托盘中拿起酒盏放到自己面前,又拂袖添了杯茶,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无妨,有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还不如我自己告诉你,只要我在魔界一日,你便离不开。”
这话有点意味深长。
楚歌仔细品了品,也没品出个所以然来。
“我虽然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其实还是想问问……”她打量着明赫的神色,继续说道,“您当年为什么要把我带回魔族?我又为什么不能离开?我身上的禁制是您下的吗?我不能修魔是不是因为这个禁制的原因?”
明赫等她问完,才答道:“因为想杀你的人很多,把你带回魔界是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你身上的禁制不是我下的,所以我也解不开,至于你为何不能修魔……你什么都修不了,所以可以不用想了,可还有别的要问的?”
楚歌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便继续问道:“那我是谁?”
明赫答道:“那得看你想成为谁。”
“那杀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所有人都想杀你,没有为什么。”
楚歌算是明白了,这位魔尊大人大约是真坦诚,但也是真的会和稀泥,就算刨根问底,他不想说的就不会原原本本告诉她。
但是有所谓吗?没有。
楚歌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她是谁、她经历了什么、以后要面对什么,人活一世,当然是开心最重要啦!
所以她竖起食指,对明赫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明赫颔首,“讲。”
楚歌神情严肃,无比认真的问道:“我的身体还有二次发育的可能吗?”
明赫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言行不受控制的在捏着太阳穴在笑了。
清悦的笑声在暖暖的温度中散开,听着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楚歌蹙眉,不太开心的嘟囔了句:“我在很认真的请教你……很好笑吗?”
“倒也没有……”明赫忍住笑,好脾气的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世间生灵各有风姿自成景色,冬有凛霜之色,夏有绚烂之美,或可欣赏,或可向往,各有各的长处,自然也各有各的短处,实在无需事事要求自己也如他人一般,更无需为此徒增烦恼,你如此甚好,好到无需再好了。”
被安慰了……好气!
总之这个天聊下来,楚歌还是一无所知,但看魔尊大人前前后后表达的意思,无疑就是告诉楚歌:好好待在魔界,什么都别想,也别干多余的事情,否则大概率会被他教做人。
至于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般,所有人都要杀她……嘴长在他身上,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楚歌不信也得信。
胳膊拧不过大腿,楚歌也没想拧。
当目送这位魔尊大人离开后,楚歌滚进软软的床榻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怎么稀里糊涂的在魔宫睡下了?那是睡一晚上就走还是厚脸皮的长住呢?
魔尊大人说的太自然,楚歌都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无所谓,也不是很重要。
楚歌惯会蹬鼻子上脸,魔尊大人看起来对她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此时不得寸进尺更待何时?
怀揣着这个贱嗖嗖的想法,楚歌终于裹着被子睡着了。
……
整座魔宫四通八达,三千世界纵横交错,瞬息万变不可控制,各路自有各路的去处,素有迷宫之称。
而明赫走出楚歌的寝殿,下一瞬人就出现在了别处。
红月普照之下,一条壮阔的黑河似帷幔般自天际垂下,又如女子披在身后绸缎般的青丝,长流之中荧光点点,恰似银河倒灌,将整片不见边际的土地淹没成海,海面无波,红月悬于上空,亦不见倒映。
明赫踏入这里的一瞬间就被铺天盖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包裹。
“我有罪!”
“我有罪……”
“我真的有罪吗?”
明赫心口如斧凿刀刻般骤疼,飞速蔓延至全身。
他低低咳了一声,将喉中上涌的血迹咽下去,勉强问了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