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府（1/1）

楚歌原以为他们要带着这鱼回去烤，没想到魔尊大人好像那个百宝袋，非常麻溜的架好烤架，就提着一把小刀去岸边杀鱼了。

她实在见不得明赫纡尊降贵的蹲在那里摆弄那几条死鱼，穿好鞋子提溜着明赫施法给她烘干的裙子噔噔噔的跑过去，说道：“我来我来，你别弄了。”

明赫眼都没抬，问道：“你会吗？”

楚歌不会，但她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可以教我啊。”

他语气淡淡，“不教，这有什么好学的。”

楚歌顺势在他身边蹲下，实在不解，“你不但会补墙，还会杀鱼啊？这是魔尊的必备技能吗？我感觉这种技能应该离你很遥远才对。”

明赫手下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看着楚歌说道：“我在成为魔尊之前，或者说在上九重天之前，也只是魔族犄角旮旯里一个不知名的小畜生而已，我那时和你一样也是满脑子想着衣食住行，要是什么都不会，是会被饿死的。”

楚歌哽了一下，摸了摸鼻尖，“哪有人这么骂自己的……”

明赫莫名其妙笑了一声，“我打记事起，周围的人都是小畜生小畜生的喊，起初以为这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别人叫我我还会回应，后来才知道这是别人在骂我，年纪小的时候脸皮都比较厚，所以我当时也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叫我，但后来有了名字，有了自尊有了廉耻，我就偷偷从九重天上溜回了魔界，将那些曾经指着我叫小畜生的东西都杀了。”

楚歌哑然，“啊？那二十四位神官应该很生气吧？”

“不会，神官是神不是官，祂们对我授业解惑，虽有师徒之实，但无师徒之名，而且祂们眼中无善恶，自然也不论是非对错，万事只论因果循环，不管我做了什么祂们都不在意，更不会因此评判我。”

楚歌摇摇头，“说实话，我想象不出来不论是非对错、只论因果循环的神官应该是什么样的，那祂们都教你什么呢？”

明赫撩起水流洗了洗手，提着处理好的鱼站起来，又伸手把楚歌拉起来，才回道：“看天时、看地利、看人生百态、看世间万物，既教我杀生，也教我救人。”

楚歌继续追问：“你杀过很多人吗？”

他答：“很多。”

“为什么呢？”

明赫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坦然说道：“看不惯就杀，不需要为什么，只是现在不行了，身上的罪太重，所以干什么都得掂量一下，免得把自己作死了。”

他话中顾虑深重，楚歌便不再追问了，从明赫手里接过处理好的三尾鱼，踩着大大小小的石子走到烤架旁边起火烤鱼。

青烟带着滋滋的腥香飘了老远，又是刷油又是撒调味料，翻来翻去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楚歌撕下带肉的鱼鳍放进嘴里尝了下味道，拍了拍手，感慨道：“我也不是只能做出盐水煮馕饼嘛！”

明赫本来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睁开了眼，问道：“那是什么？”

楚歌拿起一串鱼走过去递给明赫，意味深长的答道：“是一种我时至今日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的速食，每次我一做那玩意儿，就有‘好心人’来给我送吃的，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尝过味儿。”

她微微俯身，凑近明赫，笑眯眯的说道：“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您后才知道，原来都是沾了您的光。”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明赫举着那串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但楚歌直起身，又很快说了句：“谢谢魔尊大人送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两个人分食完三条外焦里嫩的鱼，然后靠着软榻晒太阳。

本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或许是日光正暖，楚歌越坐越困，最后枕着明赫的膝盖蜷缩着睡着了。

能吃是福，能睡也是福，但明赫怕她又入梦。

明赫不是没办法，对他来说甚至称得上简单，楚歌虽不能修炼，但其实她有识海内府，只需要在楚歌熟睡后入她识海内府用他一身魔气将其包裹，达到隔绝意识的作用，算是强制干预，顺便还能找找她入梦的原因。

但坏就坏在，明赫得先入她的识海内府。

识海内府绝对是一个修行者最为至关重要的私密地和弱点，也是需要被重点保护的地方。

楚歌又不是普通人，她的识海内府究竟是怎么样的，明赫此前没进过，自然不清楚，可能进去的一瞬间他的元神就会被碾成渣渣，然后变成白痴或者死人。

但明赫压根没考虑这些，他只是出了会儿神，又低头看了看楚歌熟睡的脸，而后手指覆盖在她眉心上，缓缓闭上了眼。

楚歌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怪异感惊的打了个哆嗦。

她的意识有一瞬间回笼，又快速的涣散，潜意识告诉她，她的梦境似乎被什么打断了。

这种感觉相当难以形容，好像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被一只手拨了一下，霎时颤音连绵，挂在弦上的朝露飞旋落地，砸入净水之时能听到“滴答”一声细响。

无声无息的柔软触感由内自外的迸发，又直达不可言喻的深处，她好像被托举放在云中，又像是被欺压跌入沼泽，很沉很重，很轻很柔，百感交集于一身，既妙不可言，又无所适从。

楚歌觉得热，热的厉害，也觉得闷，闷的想喘息，但她使不上力气，也找不到可以发力的点，如飘蓬随激流而下，摇摇晃晃，起起伏伏。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吸入旋涡，被这股浪潮淹死了。

想醒，但也不是很想醒，只能昏昏沉沉的陷在里面，被挤压，也被安抚。

在无意之中，楚歌似是碰到了什么，想再靠近的时候，却什么都没了。

所有的怪异感霎时消散，残留一地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漫无边际的空荡。

明赫瞬间睁眼，眸光近乎涣散，直到视线聚焦他才反应过来，侧目看了眼还在他膝盖上未曾惊醒的楚歌，无声的呼出一口热气，指节不由自主的勾住她的发丝，寸寸缠绕，丝丝入扣。

楚歌摸到了他的元神……不然他还腻在其中，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