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圈套(1/1)
说来奇怪,明明是不学无术的纨绔败家子,为何有这么一手锋芒隐隐游龙戏凤的好字。
更奇怪的是,从他这种不靠谱人处得到的一句“无须忧虑”,真的让她彻底安心下来,再没有一丝一毫烦忧了。
沈琼芝化了些墨,提笔凝神想了许久,才写下几句话。
【多谢筹谋奔走。先礼已收到,万分心爱,然贵重之物不敢多领,不如留着几年后一并送到府上。】
她是故意写得这么模糊不清的,怕信落到其他人手里,成为把柄。
写好后,沈琼芝塞进信封内,原来的那张信纸则藏进了床头拣妆内秘密暗格中。
其实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烧掉,可她不知为何舍不得。
可能是字实在是太好了,也有可能是那封信给她莫大的勇气与心安。
走出卧室,沈琼芝把信交给秦管事,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秦管事却心领神会,慎重点头。
春棠夏莲们早已习惯太太吩咐秦管事处理各种各种的事情,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夏莲笑着对沈琼芝道:“太太,你方才只吃了几口燕窝粥,那顶什么的?要不再和奴婢们一块儿吃点吧,不然晚些没力气查账呢。”
沈琼芝还没来得及说话,兰香忽然慌慌张张地来了。
看得出来这次事情不小,向来懂规矩的她这会儿连通报都等不及,踩着点儿就进房了。
“二太太,出大事了,老太太那边请您过去商量对策。”
沈琼芝点点头,随意带了几个媳妇就往荣华园那边走。
才一进上房,孙老太太看到沈琼芝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一叠声地唤她。
“老.二媳妇,你可算来了!完了完了,这回咱们孙府真要完了!”说着,她的老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
沈琼芝假意安慰她:“老太太您别急,好歹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都怪你那个不成器的大伯子,眼下是选官的要紧时候,他居然跑去外头喝花酒!这也就罢了,他多灌了几碗马尿便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竟然为了一个卖笑姐儿动手打人,把参议家的公子给打了!”
听到这话,沈琼芝也是微微一愣。
参议可是眼下的实权官儿,即便是孙鸿业祖父还在的时候,这也是一场不小的麻烦,何况是如今的孙府?
沈琼芝心里头满是幸灾乐祸,可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继续演戏。
“这不过是酒后无心之举,况且那些荒唐地方什么荒唐事没有?又不是故意结仇。咱们让大老爷过去赔个礼,再送些东西过去,想必这事也就结了。”
孙老太太头一次觉得这个儿媳说的话如此中听顺耳,拼命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那参议家不依不饶,非说你大伯子把他家公子打坏了,一定要送官。我去求了安国公府出面,他们家才勉强不告了,改口说要三万两银子药钱!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哪里要这么多?”
沈琼芝啊了一声,眉头微皱:“三万两?这未免也太多了。莫不是故意讹人?”
孙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我看就是做成的圈套!老大他平时多是在家里喝酒,很少去外头,再加上如今府里银钱吃紧,他哪来的现钱出去?无官无职的一个人,居然有人来请,要说里头没问题,我老太婆是不信的!”
尽管孙老太太的本意是推卸责任,偏袒自家儿子,可不得不说她几乎接近了真相。
沈琼芝估摸出来孙老太太叫她来的用意了,开始哭穷。
“老太太,若是我刚嫁进来那会儿,三万两勉强凑凑还能凑出来,可现在别说三万,三千两都吃紧。账本你也看过了,这几年我的嫁妆几乎全都填了进去,眼下手里只有不到一千两,实在是爱莫能助。”
孙老太太半信不信:“我知道你为了这个家贴进去不少,只是你现在已经是孙家的人了,有什么必要藏私?大伯子倒霉,你和鸿渐就能逃得脱关系吗?”
“我可是听说了,你娘家那边不知怎么的祖坟忽然冒青烟,竟然连供奉条子都拿到了。等日后做了皇商,那银钱不是大把捞?三万两对于沈家来说不过是洒洒水,你娘就你一个女儿,你回去借,他们自然是会给的。”
沈琼芝的面色微微一沉,嘴角勾起略带讽刺:“那条子又不是包成,哪里就板上钉钉做皇商了?如今年成不好,沈家许多外头的庄子也卖了,实在不像往日。既然老太太这么急,那我这就回娘家去问问吧,至于能不能借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孙老太太听她这话,没由来一阵心慌。
这个滑不留手的儿媳最近心眼儿忒多,这一回娘家怕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要么推没有,要么拿个几千两来恶心人,绝对的。
孙老太太连忙喝止:“得了!你才从娘家回来,哪有动不动回去的道理,叫外人看着还说是我们孙家容不下做媳妇的呢。你就不能再想想别的法子?”
沈琼芝想了想,故意道:“要不就让他们家送官得了,我就不信衙门也这般狮子大开口,破了点皮也要几万两银子。说不好等开堂的时候,那位公子破的皮都长回去了,没得让人笑话呢。”
孙老太太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你这女人真是糊涂至极,一点事都不懂!他家是参议,我家如今一个当官的没有,怎会按照平时的判法来?况且你大伯子若是吃了官司,十几年都选不得官了,他如今这个年岁再拖下去,要当官岂不是得下辈子?”
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一点见识都没有,说出这样可笑的话!
沈琼芝又出馊主意:“那……咱们备点礼物,再求一次安国公府?再怎么说都是咱们孙家的亲戚,又是如今最硬仗的关系,看在国公府面上,参议家或许就不会如此为难咱们了。”
孙老太太张了张嘴,想骂又不好骂,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