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寿宴之变(1/1)
第六十九章 寿宴之变
申时三刻,夕阳低垂。
王允的寿宴理应开始半个时辰了,可此时的司徒府上却始终没有动静,静悄悄的。
能来的,愿意来的,或者不得不来的官员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可宴席始终没有开始,这些官员大多没有交头接耳,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十分小声的低头私语,或者只是对望两眼。
若是在平时,到现在还没开席,来的几个武将估计早已经不耐烦了,但此时却没有传出什么声响,甚至比那些看似没多少脾气的文官还要显得安静一些。
他们在等,等太师董卓过来,因为他说过可能会来!
一个不确定的答复,不仅推迟了寿宴,更是将一场原本应该轻松愉悦的宴会,生生变成了这般紧张肃穆的气氛。
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后悔来参加了,可又没有胆量离开,倘若太师不来还好,离开了至多得罪一个王允,可万一太师来了,自己却离开了,保不齐会掉脑袋的。
不仅太师没到,就连另一个主角吕布吕温侯也还没到场,而过寿的王允反倒成为了寿宴中最无关紧要的人。
等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此时的董卓却依旧还在郿坞之中,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不紧不慢的听着林建的汇报,直到听完之后,闭着的双眼才睁开了一条缝隙,“这么说来,曹操和吕布二人真的受伤了?”
“确实如此,小的已经按照太师的吩咐,将太医张仲景带过去,以检查伤势的由头替他们把过脉了,他们确实受了伤,而且都不算轻,细心调理恐怕也需要十多日才能痊愈。”林建卑躬屈膝,却异常笃定的说道。
董卓的眼缝之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这在酒色过度之后已经非常少见了,黝黑粗犷的脸颊微微牵动,一个似笑非笑又带有些许诡异的表情慢慢出现,挥手让林建退下之后,又将太医张仲景召了进来,再次得到肯定之后,他才缓缓坐起了身体。
张仲景的医术相当高明,他与华佗、董奉并称为三大神医,更有医圣之称,连他都说曹操和吕布受了伤,大抵是不会有错了。
吕布二人实力高绝,董卓纵然再粗心大意也不会不防着点,甚至前一段时间他还做过一个梦,梦中自己已经黄袍加身,登上了皇位,满朝文武向自己跪拜,高呼“万岁”,然而下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大殿之上沾满了鲜血,只有吕布一人拿着方天画戟从金銮殿下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恶梦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真实,而且连续好几天都在重复同一个梦境,以至于在那一段时间里,董卓每日的宴会都到深夜至凌晨,若是阴天会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也许只有在阳光之下,才能安心的小睡片刻。
所以董卓对吕布的提防只会比李儒、贾诩等人更深,纵然没有旁人的提醒,大概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个义子,更何况还加上一个曹操了。
不过如今两人似乎并没有达成什么共识,甚至还大打出手,并且都受了伤,也就打消了董卓心中大半的顾虑,这才召集了心腹备好马车,缓缓的前往司徒府。
即便如此,董卓身边依旧带上了华雄、张辽、宋宪以及郭汜、李榷等武将,这些人其实与王允并没有多少交集,寿宴基本上也不会请他们,但如今董太师亲临,带上他们也自然没人会说什么。
……
夜色之下,司徒府内灯火如昼,大抵是为了迎接太师,点着的灯笼从府内一直蔓延到了街道,再顺着郿坞的方向延展而去,远远望来犹如夜晚的火烛长龙一般。
吕布和曹操的到来,倒是引起了寿宴上宾客们的些许波动,曹操也就算了,毕竟他官阶虽然还在,但手中无兵无权,在场之人并不太在意他,不过也有一两个当初相熟之人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而吕布却不同,他本就是位居温侯,手里也多少有些人马,而且自身实力超群,想要与之结交和攀关系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虽然如今因为与太师董卓的关系,不少聪明一些的官员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眼下吕布已经来了,大致也表示与董卓之间的关系多少可以缓和一些,便趁着此刻说上一两句话,以后或许有用。
大概是在家中待了一个多月了,又或者上前攀谈之人有些多了,吕布略微感到错愕,反而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不过上前的也就是打个照面,拉家常的都很少,毕竟太师还未到,若是让他看到自己对温侯过分热情,恐怕好事也变成了坏事,所以很快也就回到了各自的坐席上来。
没过多久之后,府外马蹄踏在路面的声音与车轮压过地面发出的响动传来,众人精神一震,方才与吕布打招呼时的轻松陡然消失了,气氛再次变得庄严肃穆,甚至还透露着一丝凝重,这一丝凝重伴随着董卓巍峨如山峦一般的身子出现在宴会之上时,越发的明显了。
特别是太师身后的数位武将,虽然早已卸去了身上的甲胄,但兵刃却未解下,而是系在了腰间,迈步而入的时候,一只手十分自然的搭在了手柄之上。
他们倒也不是特意而为之,大抵是行军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好似手不扶在上面,反而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并非针对谁,不过即便是无意的行为和举动,依旧让前来参加寿宴的官员感到压力大增。
董卓走到门口之时,在座的官员纷纷起身,对他行礼,态度恭敬甚至有些拘谨,与上朝之时没有太大的区别,曹操也和吕布一样站起身来行礼。
董卓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寿宴的气氛,直到目光落在了吕布和曹操身上,那令人害怕且带有一丝凶恶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笑容。
吕布和曹操二人此刻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虽然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却不如平时表现出来的那般精神,太医张仲景虽然已经说过他们受了内伤,但太医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也许会出什么纰漏,但董卓却不同,他本身就是实力超绝之辈,只看了一眼,便可以确定吕布二人确实受了伤,伤势恐怕还不轻,否则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来说,还不至于会表露到了脸上。
董卓看到他们二人之后,开口说道:“听闻孟德邀请吾儿奉先之时,闹出不少误会,都怪老夫未能提前言明,你们二人可有受什么伤?”
“多谢太师关心,孟德并无大碍。”
“……孩儿没事。”
董卓的话有些反常,平日里从不会这般将责任揽过去,着实让周围的人惊讶,吕布和曹操也有些愕然,连忙拱手说道。
“哈哈,没事就好,你们一个是老夫的义子,一个是老夫的大将,无论伤了谁,我都不愿意看到,见你们还能来此宴会,老夫也就放心了。”董卓大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如同长辈拍着小辈的肩膀一样随意自然。
甚至因为他的笑容,脸上的那一抹凶相变得淡薄了,眼角、额头呈现出的皱纹,倒是增添了些许莫名的祥和,若不是眼底闪过的那一丝隐藏极深的厉芒,以及令人挥之不去的过往种种,恐怕许多人都会觉得他还挺好相处的呢。
或许也随着董卓笑容的展开,寿宴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压抑了。
作为府邸的主人,也是今晚的寿星公,王允理当坐居首位,不过太师到来之后,他反倒将位置让了出来,董卓倒也推辞了一番,但终抵不过王允的百般请求,也就坐了上去。
大概王允也知道自己的寿宴只是一个由头,便将吕布和曹操的位置安排在了最靠近太师的右手边,而自己则是在左手边落座,郭汜、李傕等武将也安置在了重要的位置,原本先到的宾客反而落到了后方,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或者他们心里还巴不得能离太师远一些,这样反倒自在。
能主动来参加王允寿宴的官员,大抵都是与之交好,或者在朝中处于中立状态的人,对于太师董卓把持朝政这件事情上既不反对也不迎合,基本上是保持沉默的,纵然心里有不同的意见和想法,也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所以这些人有的官职很高,但实权却很小,甚至与曹操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还算是一个自由身,毕竟翻不起什么风浪,也自然不值得让董卓小心戒备的监视起来。
魏续便是众多官员中的一个,作为少数前来参加寿宴的几个武将之一,此刻见到董卓与吕布之间似乎已经算是和解了,也就感觉到了大汉的皇朝恐怕很难再起什么波澜,毕竟能威胁董太师的人,恐怕整个天下也只剩下【九秦军】的秦建国和江东之主的刘备了。
自己若还想在这朝堂之上继续立足,也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他一个武将尚且如此,恐怕那些已经混成人精的文官也同样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或许也有那么一两个会感叹大汉的气数已尽,甚至连杯中寿酒也会因此变的苦涩,但苦涩又能如何,只能将喉咙撑大一些,配合着不知什么滋味的菜肴一并咽下,填饱了肚子就好。
王允的寿宴并不算奢华,较之郿坞最普通的宴会怕也是有些不如,舞姬的身姿也只是勉强能看,乐师的演奏还算差强人意,却平淡无奇,让人提不起兴趣。
坐在前排郭汜、李傕等人,大概早已被董卓养刁了胃口,也就兴致缺缺,与熟络的人之间相互攀谈着什么,偶尔会起来给吕布和曹操敬酒,只是两人受了伤,能推辞的略微推辞一番,推不掉的,也就适当喝上两口。
寿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有精彩之处,却也让众人有了一两分醉意,甚至喝出了自己的节奏,气氛倒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董卓坐在席位之上,也找来了两个资质尚佳的歌姬或丫鬟作陪,丝毫没有拘束的感觉。
反观吕布却相对沉默了一些,或许还未从与义父和解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又或许是受了内伤,喝的酒也不如原来的多,偶尔会低下头来想着一些事情,只是目光会时不时的看向曹操,每每与之四目相对的时候,都会眉头微皱,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这时候的曹操就会将目光移开,看向周围,然后才继续望着吕布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寿宴已经到达了一个高a潮,华雄似乎想起了当日提亲的事情,虽然有刘备在其中做了一些调节,但从那日之后大抵也觉得丢了面子,没有再找过吕布。
此刻数杯酒下肚,醉意倒是没多少,武将该有的气魄反而被激发了出来,端着酒杯走到了吕布的跟前,“奉先老弟,当日带着犬子上门提亲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其他的不多说了,兄弟我敬你一杯……”
话音尚未落下,吕布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本以为是回敬华雄的,却不料他走出案几,从华雄身边绕了过去,来到了太师跟前,举杯说道:“义父,孩儿前些时日鲁莽了,我敬您一杯!”
华雄被晾在了一边,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但见到他是去给太师敬酒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等他敬完之后,再说些场面话掩饰过去。
曹操看到吕布的动作,眉头微蹙,似乎也觉得他不顾华雄的敬酒有些不妥,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丝焦躁。
董卓见吕布终于起身向自己举杯了,并且一饮而尽,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左右的歌姬和丫鬟推开,端起酒杯来,也不用袖子遮挡,直直的凑到了嘴边。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在华雄惊愕的表情之下,在曹操扶额暗自咬牙当中,吕布喝完的酒盅如闪电一般朝着董卓激a射而去。
酒盅之上带着些许紫色的电弧,即便已经脱离了手掌,依旧从其上慢慢跳跃而出,在空中发出“呲呲”的响动,然后极快的逼向董卓的面门。
董卓的心中猛地一跳,凑到嘴边的酒杯顿住了。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只有靠的比较近的人能发现,稍微远一些的,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
然而董卓好似早有心理准备一般,头微微撇过一点,而手中的酒杯却与那激a射而来酒盅“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连同酒水一并化作粉尘。
董卓看着被弹开的手掌,虎口之上渗出丝丝血迹,也同样有些意外,如若不然以他的实力,未必会受伤。
酒杯破碎的声响虽然不大,但整个寿宴宛如受到了雷击一般,顿时定格住了,乐师停下了古琴与丝竹,舞姬的动作呆滞,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郭汜、李傕等人停止了交谈,茫然的抬起头来,魏续送到嘴边的酒忘记了吞咽,从嘴角两侧流出,顺着胡须洒在了胸前,其余文臣的反应更是慢了半拍,脸上说笑还在继续,听到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这才扭头望去。
偌大的晚宴寂静无比,只有些许酒水顺着案几流淌至地面时发出的滴答声。
府外的天空不知何时挂起了夜风,带动着树叶传来哗哗响动,刚刚入秋的天气还略微有些炎热,但此刻的司徒府内却散发着丝丝寒意。
正厅之内原本还笑呵呵的董太师,此刻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平举在半空的手上青筋凸起,好似要突破皮肤的束缚爆出来一般。
与他相对而立的吕布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只是一改之前的谦和,如今也显得有些狰狞,眼眸之中通过缠绕的电弧带出滔天的杀意。
董卓尚未说话,在吕布身边的华雄面色巨变,原本粗狂的嗓音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开口之时音调已经提高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地步,“吕布,你做什么?疯了吗?”惊恐迷茫中带着不可思议。
虽是问话,但手中并不含糊,放开手中的酒盅,在它尚未落地之前,已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没有多少迟疑的照着吕布的脑后劈砍而去。
然而吕布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威胁,而是神色冰冷的望着眼前名为义父的老者,“董老贼,你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至朝纲失统,迫害百姓,又几次三番阻挠我嫁女儿,甚至派人做出劫亲此等卑鄙无耻的勾当,我吕奉先身为人臣又为人父,绝对饶不了你!”
说话之时,身体依旧纹丝未动,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蓦然朝后挥动了手臂,电浆包裹的手掌反抽在了华雄的身上,将他连人带着佩刀直接抽飞,“轰”的一声撞破了木门。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传出,划破夜空,被吹起的夜风带到更远的地方。
这声音并非从华雄口中发出,而是来自于池中的舞姬,仿佛宣告着寿宴混乱的开始一般。
郭汜、李傕、张辽、宋宪等武将,纷纷抽出了兵刃,起身之时案几被涌动而出的真气掀飞,酒水菜肴溅洒的满地都是,向着吕布冲杀了过去。
而此时一直眉头深皱的曹操也蓦然起身,单手抓住案几的一端,猛力挥舞,狠狠的砸在了青石铺成的地板之上,木质的案几竟然陷入地板一半有余,挡住了郭汜等人的脚步。
董卓望着吕布和曹操二人,怒极反笑,“还当真是老夫的好孩儿和好权臣啊!”
说话之时,宽厚如蒲扇般的大手之上闪烁着黑芒,直接拍在了身前的案几之上,案几在空中翻滚了数圈,朝着吕布轰砸而来。
与此同时,庞大的身躯蓦然而动,展现出与身材极为不符的速度,带出无尽的喧嚣追着案几而去。
轰!!!
整个司徒府都在剧烈的摇晃当中,支撑着正厅的十六颗柱子出现了无数细碎的纹路,头顶上方的房梁坍塌,大量的瓦片掉落。
寿宴早已一片狼藉,前来参加的宾客慌不择路,机灵一点的,此刻已经半只脚迈出了房门,也不回头,或者根本顾不得回头,夺命而逃;反应慢一些的,此刻也已经惊恐的朝着或门口或窗户跑去;蠢笨一些的,急不择途,更是被脚下的案几甚至是碟碗绊倒,嘴巴、鼻子磕出了血,却依旧手脚并用的向着可能安全的地方逃窜。
除去正厅中央打斗的数人,其余的能跑则跑,跑不了的蜷缩在角落里面,似乎这样才会有些安全感,或者等待着时机。
但有一个人却并没有离开,便是今日的寿星公王允,大抵是因为靠的太近了,已经没有出逃的可能了,或者是这里本就是他的府邸,舍不得离开,只是他的眼眸之中并没有多少心痛的神色,而是看着吕布和董卓他们,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甚至还有些期待,期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除他之外,倒也还有一人,便是中立的武将魏续,他的实力本就不弱,虽然插不上吕布、董卓、曹操此等级别高手的对战,但在这环境之下自保并不成问题,甚至战场拼杀的话,实力也未必比郭汜、李傕之辈差多少。
魏续并没有动手,也跟随那些尚未逃走的官员一起,靠在角落当中,但注意力却不在出逃的时机之上,而是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吕布和曹操想杀董卓,若是在郿坞动手,或许没这个能力,且不说董卓自身的实力本就强大,光是其中圈养的数千初级小宗师境的死士就已经极难对付了,即便吕布二人是“天榜”之上的强者也很难办到,而纵然真让他们杀了董卓,恐怕也难以逃脱。
或许这司徒府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而且吕布和曹操也有这个实力能办到。
然而魏续这种想法刚刚萌生而起,只见吕布与董卓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又陡然分开,吕布周身的电弧泯灭,倒飞了出去,鲜血顺着口鼻拖出细线,落在地面上,斑斑点点。
天下第一的吕布竟然受伤了!
而董卓巍峨的身形微微抖动,却不是受了伤或者气闷,而是因为狂笑带动出得意的耸动,“就凭尔等,也想杀老夫,痴心妄想!”
魏续知道董卓的实力不弱,在其巅峰之时,恐怕入“天榜”前十也不在话下,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他出过手,或者因为他沉迷于酒色之中,实力应该已经大不如前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或许与巅峰之时稍有不如,却也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依旧是吕布,显然下午之时他和曹操较量了一番,刚才在宴席之时,魏续也听说了他们似乎受了伤,此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董卓出乎意料的惊人实力,吕布和曹操实实在在的受伤,加上了郭汜、李傕等人不断的阻挠,局势完全朝着魏续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府外的天空乌云密布,将本就不算明亮的弯月遮挡住了,狂风大作,化作长龙的灯火,此刻已经熄灭,整个洛阳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吕布的败退,也好像出乎了曹操的预料,本以为替他挡住了郭汜等人,纵然无法一举击杀了董卓,却也不至于会如此狼狈,已经动手了,他也不敢再大意,“三相诀”随之而起,土麒麟自脚下破土而出,直接冲向了郭汜等人的身上,也不去查看情况,蓦然转身与吕布一同对付董卓。
董卓全身笼罩在黑雾当中,看似稀薄的黑色烟雾在夹杂着湿气的狂风之中微微晃动,却并不飘散,隐隐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也不知是这诡异的黑雾给人的错觉,还是外面的狂风吹过发出的响动。
曹操的加入并没有立刻扭转局势,毕竟他的伤势并不比吕布轻,甚至白天的战斗也消耗了大半的真气,对付郭汜等人或许还可以,面对同一个层面的董卓时,优势已经降到了底线。
不过董卓也没有之前那般轻松了,纵然他们受了伤,可对面的两人依旧是令人生畏的存在,而且此刻也到了拼命之时,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留手的可能,董卓的气息变得粗重,或许这才是他酒色过度的后遗症吧,无论是体力还是真气的多少,已经无法和年轻之时相提并论了。
带着喧嚣之声,双掌成爪,陡然挥出两道黑色雾气,黑雾之中传出真切的尖啸,幻化出两个巨大的鬼脸,张开大口,直接将吕布和曹操吞噬笼罩住。
诡异的黑雾遮蔽了二人的视线,似乎很难摧毁。
董卓这一招之后,气息越发粗重了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击,反倒是刚刚被土麒麟推出正厅之外的郭汜等人又杀了回来。
面对土麒麟时,张辽首当其冲,此刻已经浑身浴血的躺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宋宪的半个肩膀已经消失,断口参差不齐,好似被猛兽撕咬下来的一般。
但郭汜和李傕二人却稍微靠后一些,反倒没有受什么伤害,同时华雄也还没死,随着二人冲回了府内。
见吕布他们被黑雾缠住,郭汜和李傕相互对望了一眼,顿时举起刀剑对着吕布刺了过去。
而华雄犹豫了片刻,似乎对吕布忌惮万分,挑了曹操这个软柿子,谁知刚刚靠近,黑雾轰然散开,曹操宽大的袖袍甩动,“离水之相”陡然用出,洒落满地的酒水忽然反弹而起,化作无数细针一般,瞬间穿过了华雄的身体,如筛子孔似的洞口渗着鲜血,全身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就连手中的佩刀也是千疮百孔,倒地之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另一边,郭汜、李傕的兵刃已经递出,大抵瞄准了吕布的要害,绝对不给他生还的机会,却不料黑雾之中电弧穿透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两只缠满电浆的手掌,刀剑在他掌中碎裂成片,余势不减的按在了两人的脑袋之上,用力一合,鲜血、脑浆伴随着电弧起飞,尚未落地便成了焦炭。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从吕布和曹操被困住,到郭汜几人身死,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
在他们两个杀掉郭汜三人的同时,董卓庞大的身躯轰然而至,双掌带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黑雾,直接印在了两人的后背。
他好似早就等待这一刻了,让跟随自己多年,并且忠心耿耿的郭汜等人做诱饵,只为了这次出手。
吕布和曹操鲜血狂涌而出,吐在了地上,还有丝丝黑气在其上缠绕,两人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经毫无血色,甚至出现了濒临死亡之时才会有的灰败。
曹操已经无法从地上爬起,吕布似乎还有些余力,勉强起身,可刚到了一半,一柄剑光乍现,轻巧的抵在了他的咽喉处,再过半寸纵然是无敌于天下的吕温侯也同样会血溅当场。
吕布翻了翻眼皮,出剑之人竟然是李儒,这个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的跳梁小丑,此刻却带着得意又张狂的神色,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望着自己。
“切勿动手。”
喘着粗气的董卓突然开口了,李儒并没有意外,跟随太师多年,就算不用看他的脸,也能从声音之中分辨出他此刻的表情是有多么的狰狞和阴鸷。
“就这么杀了你们,太便宜你们了,竟然敢背叛老夫,呵呵……”董卓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好儿子,老夫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夫人,你的亲友慢慢死在你的面前,然后斩断的你手脚,挖去你的双眼,但不会割掉你的舌头,将你悬挂于城墙之上,一直等到你全身的血液流干为止,你可以谩骂,可以哀嚎,可以哭泣,但别想痛痛快快的死去!”
魏续看着眼前的一幕,耳边听着董卓不寒而栗的话,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结局已定!
外面的天空之上,闷雷滚滚,偶尔闪过几道闪电的光芒,却无法照亮这片漆黑当中的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