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不许赖账（1/1）
离开训练室之后，埃西莉亚就着路灯洒下的光慢慢步行到了后山，然后熟练地在各条山间小道上绕来绕去，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奥利维娅就在那边的平整石块上坐着，手里翻着一本书，听见声响后抬头看向她，雪白的睫毛扑闪间展露出眼里的笑意:
“今天过得还好吗？”
她的声线清雅，铺散到草地上的银白色发丝与从天际流下的皎洁月光相互交织，难分你我。
埃西莉亚站在原地看着她，忽然咬起了唇，垂下眼睫一声不吭。
奥利维娅当即放下了书，从石块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身前。
埃西莉亚的身前被投下一片阴影，她没有抬头，听到了对方担忧的询问:
“怎么了？”
她还是没有说话，眼眶却在发红。奥利维娅自然看见了，于是她微微俯下身，用双手轻轻捧起了少女的脸，猝不及防地，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到了她苍白瘦削的手指上，奥利维娅一下怔愣住了。
过了不久，她松开捧着埃西莉亚的脸的双手，然后再走上前一步，一下揽住了她整个人。
埃西莉亚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胸前，闷闷的抽噎声接二连三地传出。
奥利维娅抬手拍起她的背，低声哄着:
“好了，我在这里……”
……
月亮藏到了树梢间时，女孩止住了哭声，仍然拍着她的背的银发少女取出一张新的手帕给她擦干眼泪，然后柔声说:
“和我说说吧？”
埃西莉亚仰头看着对方，细弱的抽噎还没彻底停下，她哽声道:
“我不想、不想去……我不想去拉米瑞兹家族的宅邸，他们、他们让我一个人去……”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了一会儿又要停下呜咽一声，奥利维娅却一直耐心地听着她说完，在她每次差点忍不住又要开始哭的时候继续拍起她的背。
说到最后，她的哭声又溢了出来，然后被奥利维娅的怀抱全部包容。
……
在这一方天地重归寂静之后，平静下来的埃西莉亚躺在奥利维娅的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的大树，任由身后那几根手指勾着自己的发丝抚弄，时不时又被一只手掌rua过脑袋。
“……”
“学姐，”埃西莉亚轻声说，“我的头发要是秃了怎么办？”
奥利维娅干脆两只手一起揉起她的头。
“我分给你呀。”
“灰色和银白色……会不会很奇怪。”
“应该不会吧？”
“那你不许赖账。”
“放心，我不赖账。”
*
第二天早上一上完课，埃西莉亚抱着课本就跑向了奥利维娅的宿舍，一开门就闻到了让她的肚子泛起酸意的勾人饭菜香。
“学姐，今天我们吃什么呀？”
埃西莉亚一边问一边将在室内转了一圈的视线锁定在堆满一张小桌的菜罩里。
香气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她十分肯定。
回应从正“嗞嗞”响的小厨房里传来:
“清蒸醉蟹、香煎鳕鱼、肉末茄子、溏心蛋还有辣子鸡……”
顿时眼里光芒绽放的埃西莉亚冲进了小厨房:
“那还等什么学姐我们快吃饭吧！”
一个小菜墩儿迎面袭来，埃西莉亚灵敏避开后还回身伸出手捏住它，然后将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再炒个青菜——今天的荤菜那么多，你不可以不吃素菜了哦。”
“保证完成任务!”
菜上齐之后，埃西莉亚贴着奥利维娅坐下，一边蹭着她一边给她夹菜:
“学姐也很瘦，要多吃点哦……”
奥利维娅曲起手指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是我做的菜。”
言下之意，借花献佛也不能这么借的。
埃西莉亚鼓起脸，转过头不理她了。
等刷完盘子回来，她看见奥利维娅正坐在沙发上用助教权限在智网上翻着她的小测成绩，且神色莫测，她的心里一凛。
奥利维娅微微抬起眼睫:
“过来。”
埃西莉亚:完蛋啦。
她挪着步子走到了对方的身前，支支吾吾地道:
“学姐……我好像吃得有点多，出去散个步是不是会好一点……”
奥利维娅放下智网看了她两眼，不带情绪地道:
“坐吧。”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埃西莉亚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坐下了。
只听奥利维娅在她耳边如魔鬼般低吟:
“这样的成绩去参加初级法师考核……”
埃西莉亚闭紧眼，于是完美错过了奥利维娅眸间的笑意。
“绰绰有余。”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飞向埃西莉亚，她眼睛一眨，缓缓勾起嘴角。
“学姐，你学坏了哦……”
“我还能跟谁学呢？”
“反正不是我~”
“嗯哼，你说的都对。”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这是约定俗成的小憩时间。
过了一会儿，“滴滴”的声音响起，埃西莉亚侧过头，看见奥利维娅正在刷着论坛。
看起来和学姐的气质有点违和，但实际上一点也不违和，她们一开始就是在论坛上认识的嘛。
她还看过学姐发的帖子咧。
想到这里，她也取出智网，重温她们的初遇地点。
“《来听学长学姐聊聊学院内那些不可触碰的禁忌》
【哀莫大于心死】：本帖内容是在楼主搜集了多个宿舍、社团及个人的意见后汇总而成的，如有谬误，欢迎指出。
第一，宵禁时间不要翻墙。楼主没翻过，翻过的同学都不愿意细说，但是他们强烈要求楼主把这一点写在第一条上。楼主没办法解释，但是面对他们惊恐后怕甚至失智发疯的状态，楼主决定不以身试险。如果有哪位同学愿意在评论区分享经验，那就更好了。
……”
埃西莉亚一边看一边轻轻敲起屏幕，扭头看学姐玩得专注，不好意思打扰，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才戳一下就被捉住了:
“怎么了？”
嘴角还残存网上冲浪带来的笑意的奥利维娅转头问道。
埃西莉亚将这条帖子展示给她看，然后撇过头，假装没看到她狰狞了一下下的面孔。
奥利维娅按下她的手，皮笑肉不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埃西莉亚当然是乖巧应下了。
然后，她说:
“学姐，你真的不知道如果翻墙会怎么样吗？”
奥利维娅又从论坛的海洋里脱离出来，瞥了她一眼:
“当然知道啊。”
埃西莉亚凝神:
“那你为什么骗人？”
奥利维娅语气淡然:
“骗骗新生而已，混到二年级的都知道这件事。我们之间也有规定，不许向新生透露这些。”
埃西莉亚:“……”
该死的高年级默契。
埃西莉亚维持着笑容，开口问道:
“所以，翻墙会怎么样呢？”
奥利维娅再次于百忙之中抽空抬眼看了看她，然后问:
“你想试试？”
埃西莉亚谦逊地点了点头。
奥利维娅勾起嘴角:
“那就带着校规去吧，这是我唯一的建议。”
埃西莉亚:？
顶着一脑袋问号，她看着她的好学姐再次低下头沉沦进了网络世界，忽略了她。
啊，该死的智网。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晕染了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就这么随意铺在沙发各处、甚至落到地上和埃西莉亚的身上。她仍然看着智网，嘴角一直勾着隐约的笑意，埃西莉亚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欸……学姐连玩智网的时候都很可爱呢，和平时冷着脸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奥利维娅终于放下智网之后，看见埃西莉亚已经闭着眼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视线下移，一只爪子还搭在了她的腿上，压住了她的一大片头发。
奥利维娅伸手想要把她的手挪开，才碰到一点点，埃西莉亚就不安地动了一下，奥利维娅立即缩回了手，无奈地看着她。
虽然如此，但还是得给她盖盖毯子啊。
……
埃西莉亚是被奥利维娅拍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了一会儿，然后挣开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毯子，与弯着腰喊她起床的奥利维娅深情对视。
奥利维娅无情地抬手将智网时间展示给她看。
啊，要去训练室了。
埃西莉亚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坨厄尼斯特。
每个工作日的下午都有一半的时间要和那个害她昨天哭湿了学姐一件校服外套的家伙待在一起。
奥利维娅拍了拍她的头。
“想打他的话，就得比他还厉害。”
埃西莉亚苦着脸，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学姐，我现在还打不过，你能不能……”
奥利维娅摇摇头:
“他比我还要高一个年级，接受现实吧。”
埃西莉亚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然后看见一只装着醉蟹的小篮子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她顿时觉得精神饱满气质昂扬。
奥利维娅又摸了摸她的头。
“走吧，我送你出去。”
在宿舍门外，埃西莉亚提着装着醉蟹的小篮子，欢快地朝奥利维娅挥了挥手。
奥利维娅微微点头，然后目送她转身离开。
一路上行人不多也不少，周围很安静，她能听到红了的枫叶落到地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转了几个弯，已经能看到训练场的正门，训练场的内里包含着无数功能多样、规格不一的训练室。
走到这里，她脸上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不知多久。
她想，今天仍然是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