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领赏（1/1）

行宫冬宴，宴厅内座无虚席，文武百官，酒酣迭舞，案几上摆有刨冰、什锦海味杂烩、桑落酒、秋露白等美食佳肴，散发诱人香味。

两旁桌案灯火通明，正中间红纹毯从门处延伸至殿中。

傅寻坐于龙椅旁的席位间，身着紫色朝服，腰间金印微闪，身侧挤满穿着绯袍、绿袍的官员，拱手与其搭话。

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般恭良和善的笑容，看着人畜无害。

沈时安虽然坐于席末，但前方人潮涌动还是一览无余，她嘁了一声，腹诽道，得，真会装。

刑部尚书司空煜则与大理寺卿吴德庸坐于一处，堪堪位于傅寻之后，身后坐着各自亲眷。

司空朗舀一了大勺面前的杏仁露刨冰于嘴中，顿时被冻得连连咂嘴，司空南在一旁打笑他道：

“这个不能多吃的。”

司空朗撇撇嘴，四处环视了一圈，抬头问道：“那个姐姐呢？”

“那不是。”司空南努嘴回道。

席末的沈时安，此时正同样舀了一勺刨冰入嘴，也被冻得龇牙咧嘴，一旁的萧述正给她递手帕。

司空朗眨了眨眼，视线落于沈时安身旁那人：“那个哥哥真好看。”

司空南不服：“你哥哥我也风流倜傥，怎么没见你夸过我？”

司空朗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却还是一板一眼道：“没有那个哥哥好看。”

司空南咬牙切齿，想去揪司空朗的耳朵，被司空朗灵巧躲过，他便又伸手去揪另一只。

一旁的吴方池听到这边的动静，没忍住轻笑出声，道：“司空兄与弟弟关系真好。”

司空南立马回道：“谁跟他关系好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司空煜听到身后动静回头，恰巧正见着一手扶着桌檐，一手捏着司空朗耳朵的司空南，朝他瞪了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司空南方才悻悻坐回座位。

行宫内人员已基本落座，乐曲停奏，冬宴即将开始。

川禾帝坐于龙座之上，身着通天冠服，手持白玉茶盏，锐利的瞳孔微微眯着，正低头翻阅即将嘉赏的名册。

上至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都可位列其上，也侧面体现出朝廷一视同仁的仁政之策，但凡于国家有益者，都可或封官晋爵，或金银赏赐。

而今年主持这场宴会之人，正是大理寺卿吴德庸之子，吴方池，新晋的御前承旨。

只见吴方池身着青色朝服，头戴进贤冠，满面春风站于殿前，开始朗声宣读名册。

前面领赏的都是一些朝廷官员，流程大同小异，无一不是行至殿内叩头领赏，沈时安觉得无聊，又大概是因着昨日与狼群搏斗，此时竟有些昏昏欲睡。

头似乎枕到什么柔软之物，她猛地惊醒，抬头便对上萧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少阁主，现在还不能睡。”

沈时安一个激灵，是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呢，她若是打盹，岂不是要担个御前不敬的罪名了。

她吐了吐舌头，复将身板坐直，视线瞧向前方，又见傅寻好似也在盯着这边，心下一凛，这人连放猫吓人这种恶趣事都能做出来，指不定又在背后等着揪她的错呢。

此后一段时间，沈时安倒是再没打过瞌睡，坐得比谁都端正。

前方兀地传来一道清晰响亮的声音：“亭渊阁，赏银五百两。”

听即，沈时安连忙起身，迈向红纹毯，毕恭毕敬朝殿前走去。

众人抬头去看，皆好奇这位今年名动郁州的组织，亭渊阁的首领究竟是何模样。

只见眼前缓缓走来一位身穿雪青竹纹氅衣的女子，黑发如云，面如莹雪，唇角带有一抹浅笑。

尽管服饰老成，走得也端庄得体，但丝毫未遮住她身上带有的一股轻灵之气，衣袂轻扬，如飞舞柳絮，不一会便行至殿前。

沈时安此前就向司空南讨教过宫廷礼仪，也刻意穿着一套与她平日风格截然不同的服饰，为的就是能在众人前留个好印象。

她双膝跪地，叩头行礼，声音婉转清扬：“小女沈时安，参见陛下。”姿态无可挑剔，若不是此前已通禀过，还以为是某位公主或郡主之流。

川禾帝坐于龙座上细细打量来人，沉声问道：“沈，时安是吧，朕问你个问题。”

沈时安内心一抽，前面那么多人，也没见皇帝问话，怎么到她这还有提问环节啊。

但她面色不变，仍低头摆出虚心听取的模样。

川禾帝开口道：“你以为，朝廷与江湖组织的关系是怎样的？”

沈时安略一思考，随后答道：“小女认为，是盟友关系。”

川禾帝眯起眸子：“盟友？”

沈时安继续垂目答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究终之目的，皆是为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川禾帝沉默半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沈时安心下忐忑，她虽未读过圣贤书，但也知天子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重。

川禾帝又开口道：“朝廷与江湖组织一向互不干涉，但朕还是希望，家国有难之时，朝廷并非孤立无援。”

“愿四海升平，陛下万福。”沈时安毕恭毕敬回道。

此后便是酒宴环节，沈时安刚回席间，便见萧述身边围着一众官家女子，红红绿绿，好不惹眼。

“公子多大年龄，何方人士啊？”

“我们府中正好缺一位僚属，公子可有意向过来？”

“过几日，我府上要举办围炉诗会，公子可愿来参会？”

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萧述坐于席间，虽面带礼貌微笑，实际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仰头欲从眼前重叠身影的缝隙中寻找沈时安的踪迹，眼角却兀地瞥到一旁正双手抱臂，静默注视着这边的女子。

对上沈时安的眼神，他微微一愣。

“少阁主。”

周围女子也齐刷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身影，都心生诧异，亭渊阁的少阁主，竟比他们想象地要小许多。

方才只从远处打量这女子，皆以为至少也该二十七八了，如今近距离观察她的面庞，才发现仍带有些稚气。

眼如水杏，眉目如画，双颊泛着一抹绯红，好似红白相间的桃花般俏丽，此刻正笑盈盈看向这边。

见自己陡然成了焦点，沈时安这才走上前去，同那群女子们一一问好。

她心中不快，不过才离开一会，就有人跑她这来挖人了，但面上却依然谦和乖巧。

待那群莺莺燕燕离开，她方才坐回席间，抓了枚马蹄糕就往嘴里送。

萧述见她一直不说话，只埋头吃着面前的马蹄糕，眼神微闪，问道：“是...生气了吗？”

沈时安不看他，含糊回道：“没有。”

萧述道：“我并未同她们说话。”

沈时安立马呛声道：“你想同谁说话就同谁说，跟我没有关系。”

萧述心中了然，沈时安的的确确就是生气了，但不知怎的，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昨日心头掩盖的阴霾倒是一扫而光。

他眼眸闪过一丝柔情，定定看向身侧人道：“我只想同你说话。”

沈时安动作一滞，侧头对上萧述的眼神，心头似有流星划过，忙收回视线，吞吞吐吐道：

“你现在，不是正在同我说话吗。”

萧述眉眼一弯，嘴角上扬并未作答，只是又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