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之子(1/1)
“少阁主回来了。”
一声清亮的女声后,沈时安风风火火地踏进了亭渊阁。
满打满算,她在无际崖修习武功已经一整个年头了,是她自出生以来离开亭渊阁最久的一次。
虽然她自小也很少待在阁内,但一般也只在郁州城内或者附近县乡逛逛,也还是算在沈老阁主沈临渊的眼皮底下。
而沈临渊从小就惯着这唯一一个女儿,沈时安十岁之前几乎一直处于“放养”状态,可谓是整个郁州城的晚辈中最自由最不受拘束的。
然而沈临渊考虑到亭渊阁的未来,觉得还是有必要培养培养沈时安。
便在沈时安十五岁时委托好友将她送到无际崖学习武功。
“无际崖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连个山崖都不让下。”
沈时安一边抱怨一边往鸣鹤堂走去。
“少阁主,您不知道,您一走,我们的生活都变得可无聊了。”
连奚也一蹦一跳地跟着沈时安走。
之前沈时安在阁内,总是会带着阁内的人一同外出,游玩狩猎,亦或是赛马游船,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下人们也都喜欢沈时安这个少阁主,只有沈临渊见着头疼。
连奚正乐呵呵地跟着沈时安走,又似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道:
“对了少阁主,我忘记告诉您,沈老阁主和纪夫人都出去了,据说是去云月谷,暂时不回阁里了。”
沈临渊和纪如亭此前确实与沈时安提过想去云月谷归隐一段时间,只是沈时安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走了。
况且,她现在还对阁内的事务一窍不通。
她猛地停下脚步,问道:“爹娘都走了?那现在谁在打理事务?”
连奚说道:“萧公子,萧公子能力出众,沈老阁主和纪夫人都很放心他。”
“你说谁?”
“萧公子啊,萧述,沈老阁主曾提过他是故人之子,家中突逢变故,才来郁州的。”
沈时安瞬间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认识的名字,“萧述”两个她根本毫无印象。
心中顿感不快,她再不济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爹爹竟放着一个外人在阁内处理大小事务,自己和娘出去潇洒,可真是心大。
莫非是觉得她难以承担起一阁之主的责任,打算寻找其他后继人选了?
连奚好似看出沈时安的不快,连忙正色补充道:
“少阁主,您放心,虽然萧公子人长得好看,能力也强,但是,我们最敬佩的人,那还是您。”
听即此,沈时安眯着眼说道:“哦?既然萧公子长得比我好看,能力还比我强,你为什么还敬佩我啊?”
连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萧公子哪有您有趣啊,整日不是待在鸣鹤堂处理事务,就是看书,鲜少与我们来往。”
沈时安满脸黑线,果然,是因为她不务正业,老是带着他们出去游山玩水的原因。
她思忖一阵,觉得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两耳不闻阁内事了。
否则,说不定亭渊阁要落在外人手中,于是当即准备冲入鸣鹤堂给这个萧公子一个下马威。
穿过鸣鹤堂前的小径,沈时安发现路两旁的围墙中都被种满了木香花,郁郁葱葱的黄色与白色相间,宁静悠远的清香星星点点地萦绕在空气中。
倒是看得让人轻松,她边走边想道,连奚这个马屁精,说话总喜欢夸大言辞。
说这个萧述长得好看估计也就是平平无奇,能力出众嘛,无非就是跟她半斤八两。
不过就是占个故人之子的由头。
银铃轻响,沈时安缓缓进入鸣鹤堂,堂内陈设倒是没有从前那么庄严肃重,也不知道萧述来这边有多长时日。
也可能是她自小便不怎么关心阁内的事务,鲜少来鸣鹤堂,尤其是自从小时候玩捉迷藏躲在这里,被几个脸上留着疤的光头壮汉吓到后,更是再未踏入半步。
穿过平时会客的外堂,推开暗格走进内堂。
内堂中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立在房间四周,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锦囊,铺陈得整整齐齐,每个锦囊都配着标签,文字清晰可见。
书房内布置考究,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字画,书案上堆满书籍、笔墨纸砚,一丝淡雅的香气从盛着花茶的紫砂壶中散发出来。
沈时安眼角恰巧瞥到书案上的一张书法字,笔力柔中带劲,如行云流水。
“天地造化,万物皆宁。”
沈时安正在思考文字的含义,便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细微均匀的脚步声。
“少阁主。”
沈时安缓缓回头,却被此刻窗外透过的阳光隔挡了视线,使她不得不伸出手掌轻轻挡在额前,偏头透过指缝来打量来人的容貌。
只见萧述从层叠的书架中走出,待沈时安缓缓将手放下之时,刚好走到她面前站定。
他身穿琉璃蓝色的锦缎衣袍,衣褶紧贴身形,领口处绣有金丝花纹,其余地方并没有他太多点缀。
阳光恰好打在他刚毅而不失柔美的脸庞,云纹冠将流云般的长发束于头顶,余下头发则自然披散,衬得仪表不凡。
沈时安不禁看着眼前俊美儒雅的男子陷入沉思,自小爹娘身边的好友她多多少少都见过,没理由对他们中长得好看的晚辈没任何印象啊。
这个萧述,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似是察觉到沈时安疑惑的目光,又或是感觉空气中有些许安静,萧述缓缓开口道:
“沈叔叔他们前几日刚走,阁内事务都做了收尾处理,暂还未接到新的请托。”声音珠圆玉润,如空山流水。
沈时安抬头看着他,停顿一会说道:“早前听闻萧公子盛名,果然一表人才。”
她又拿起书案上那幅书法字,朗声说道:
“天地造化,万物皆宁,啧啧,萧公子是有远大抱负的人,怎会屈居在我们这一方天地?
“何况我们亭渊阁,向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组织,就算你家中长辈与我爹爹相熟,但若日后想一展宏图,这儿,可不能给你提供任何便利。”
她想探探这个萧述的底细,故意将声音放大了几分,想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
但许是舟车劳顿,一回来又马不停蹄地来到这边,沈时安脸上还带着些风尘仆仆的红晕,加上生来薄嗓,不但没有威严之意,反倒像小姑娘在照着画本子念书。
萧述听到这番拐弯抹角赶他走的言语也并不生气,只淡淡道:“我并未想过以后,于我而言,有个庇身之所足矣。”
沈时安见他这个反应,又连忙补充道,声音不觉带了几分急切:
“萧公子,我可是好言提醒你,从前是我爹娘在掌阁,如今是我。我呢,从小就不务正业,以公谋私,你在我们阁里,可是连工钱都是会被拖欠的。”
她态度诚恳,眼中写满真诚,俨然一副替别人操尽了心的样子。
没权又没钱,这下,总该被吓跑了吧,沈时安心想。
谁知这个萧述不仅神情丝毫未变,反而低头轻笑,复又抬头道:“少阁主,我并不缺钱。”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瞬。
沈时安内心叫苦连天,她很穷不代表所有人都很穷啊。
又猛地想到爹娘这一走,阁内没有收入来源,日后她不会又要做出像小时候一样,做出沿街卖艺,只为换得几个糖葫芦吃的事吧。
但看这个萧述衣着不凡,言谈有礼,确实不像是缺钱的,说不定日后还要靠他救济。
她转念一想,复又点点头道:“君子遗人以财,不若善言啊。萧公子,你放心,钱财乃身外之物,无需看得太重,我们阁内除了钱,什么都不缺。”
说话间颇有领导风范。
“非常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