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还记得她乳名（1/1）

她听得面红耳赤，几句话似在一语双关，彷佛也在告诉她，别轻视自己，她值这个价，是她父亲有眼无珠不识货而已。

至此，她选择跟他离开，往后的数年里，她一直用这一席话勉励自己，将它牢牢刻在自己心上。更不允许自己懈怠半分，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只为了向他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她也绝对不辱使命，不叫人笑话他看走了眼，买了她这个赔钱的丫头。

用最快的时间安顿好娘亲，她便随他一同返回京城。从十二岁至今，一直跟随在他身边。

她永远不会忘记，进申屠家门的那一天，他跟她说了意喻深深的一番话……

“往后，我便唤你凌心吧！”

七巧玲珑心—玲心—凌心！意思是要她心思巧妙，别拘泥于过去生命中那早已远去、不堪的、痛苦过往，眼界要宽，心也要适时而变。

她都懂！

那个所谓的家从不曾给过她什么，甚至连名字，也是因为她排行第七，大字不识的娘亲便唤她柒柒，而爹更是从来没留意过关于她名字的问题。

赐予生命之恩，申屠烩已代她还尽，她不需要、也不会记挂一个不曾主动见过她一面，没疼爱过她一次、连名字都懒得给予的爹。

进了申屠家的门，便代表跟过去毅然决裂，从这一刻起，她有了新的名字，进入了全新的人生。

也是从那一天起，凌心的眼中便只有他，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再也装不下别的。

他是申屠一族的少年家主，别看年纪轻，却沉稳老成，智勇双全，气质更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温柔可亲、德才兼备、气宇不凡……是位可以将全部优美词汇都用在他身上的优秀男子。

“凌心？”确认似地再问：“你说……你姓莫？”

“是。”精简却坚定的回应，语调中却不带丝毫起伏。

他望了望坐在床头的人，似是有些不满。“我跟你有仇吗？”任何负有美好寓意的名字，配上这个姓……听起来都会有些晦气。

“您不记得了？”

那神态完全一如当年，他给她取完名字时，又问她的姓，她答出“莫”这个字时，他也是这个神态、这个口味。

既是决定追随他，那就与过去的陈家再无瓜葛，她连一丝一毫也不愿与那个家有关联，所以弃了“陈”姓，“莫”是延用了她娘的姓。

“我是记不太清了，你再多说些！”他似乎正听到兴头上，催促她往下说。

“后来，我就跟在您身边，您教我怎么看账册子，怎么做生意，我还随师傅学了武艺，负责保护您的安危。”

“嗯，继续啊。”他真的没听够。

继续什么啊？该说的都说了，而且她的生活千篇一律，只好诚实的回答，“没有了。”

见她不再说话，他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叹气。“莫姑娘，这样讲故事多没意思。”

她凝眉，抿抿嘴，似是被困扰到了。“我、我嘴笨，要不我唤梁叔进来，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他，关于您年幼时的事，他肯定比我还清楚些。”

梁叔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申屠家最资深的老管事，听说他父母年轻的时候就在族里做事，让他来讲，得到的答案肯定会比从她这得来的还要周详。

“你别动。”男人手一抬，扯住要起身的她，不让人离开床榻半步。“叫他来做什么，我只想听你说。”

安心养伤这段时间，都是由她口中得知的自己伤势，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来看，应该是从山上滚落而至，最严重的一处是右腿骨的断裂伤，已及左心室被粗树枝贯穿而过，还有几乎可以致命的剑伤，刀刀深可见骨。

尽管她事无巨细的一一禀明，表面沉着冷静，但他仍是由那微颤的嘴唇，紧攥的双手，瞧出难以掩藏的惊恐，还有一丝庆幸。

惊恐他受了这么多伤，还能与死亡擦身而过，而庆幸的是……他的心脏并不同常人一般长在左侧，而是在右侧，因此躲过了足以当场毙命的一下。

腿伤的下不了床，手也不能过度活动，成日只能像废人一样地躺在床上养着，无趣至极，便抓着她，要她多说说过去的事，或能助他回忆起过往的曾经。

可……实在不是他故意吹毛求疵，真的是这人天生冷面，而且诚如她自己所说，极具不善言辞。若不是他非逼着她开口，她真的能闷不出声，就那样沉默的坐在那一整天，叫人彻底忽略掉她的存在，如今虽开了尊口，也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从不多言。

“您还想听些什么？我说便是。”她轻轻挪挪，挣开他攥着自己的手。

他看出了她的小动作，但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下去，“例如，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会要你去习武来保护我的安全？我们平时关系处得怎样？还有……我是怎么称呼你的？有关这一类的问题你都可以多说说。”

“少主，习武方面，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她觉得那并不重要，他不是应该想多了解一些跟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吗？

“你不想说吗？”他凑过脸，疑惑的望着她，在她又一次想挪开距离的时候，伸出大掌，不轻不重按在她手背上。

凌心怔怔然，瞧着他贴握住自己的手。记忆中，这般亲昵的肌肤相触极少，只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他以大哥哥的身份，怕她摔了或者绊倒了，才会伸手拽她一把。而那微微煨烫的温度……真的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感受过，可就算那为数不多的一两次，也叫她牢记在心灵深处，成为她最珍贵、最保密、不能言说的少女心事。

“也没什么不想说。”

“那就告诉我！”他无比坚持。

“您一般都唤我凌心，在我十四岁之前，您极少、极少数时候，会唤我儿时的乳名……”

“柒儿。”

“您、您记得了？”

“呃……好像也没忘得那么彻底，有些印象比较深刻的，零零散散还记得一点。”

凌心一阵悸动，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却还记得她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