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能用钱衡量（1/1）

待孔秀才来后，也不管人家怎么想，他指了指搁在角落的木箱，径自说道……

“里头是霄霄常穿的衣裳，还有一些她喜欢的小玩具，还有我妻给她缝的小布人，她喜欢的紧，每夜都要抱着才能入睡。娃儿很有自己主见，穿衣时，我都是把几件瘫在床上，她抓了哪件就给她穿哪件，若是你给她穿了她不喜欢的衣服，她会绷着小脸儿，整天都不开心。还有……睡前不用特别去哄她，丢个她爱的小玩具，玩累了她就会抱着布偶自己睡去了。关于吃的方面，霄霄有些挑嘴，这要慢慢导正，不能爱吃什么就给她什么，一是会宠坏她，也会让娃儿营养不全面……对了，她全名叫甄霄霄，她很喜欢这么名，每喊她一次，她就会开开心心的飞扑过来，讨着要抱，如果可以，是不是就别改了。”

他一夜未眠，将娃儿喜欢的，片刻不能离手的，都一样样给她装好，打点得妥妥贴贴，若是漏了什么，日后想起，得再给孩子送去，不然，她哭了可怎么办？

“她现在差两个月两岁，四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坐，八个月时学会爬，将满周岁时已能站得稳稳当当，九个月时同时出了两颗牙，现在约莫已经有十二颗，一颗长了一半，她第一句说的最清楚的话是“爹”，在在过完一岁生辰后的一个月，见了人就喊，随和的很。最爱吃有酸甜味的汤汤水水，苹果熬的汁最喜欢，霄霄被宝儿惯坏了，脾气有些任性，还有，决不能让她吃花生，她有点过敏，会起疙瘩和拉肚子。目前一日得吃上四餐，三餐正、一餐辅，晚上临睡之前要喝点奶，适量即可……这些你记住了吗？”

如此，将来霄霄长大，若是问起幼时之事，至少还能说得上来一二。没有一个当爹的，能如此对女儿的成长一无所知，他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瞧孔秀才那一脸傻样，罢了。

连夜列出所有的注意事项，并打好封印，规规矩矩做成了一个小册子，封面夹了硬纸壳，这样利于保管，也不容易损坏。递过去，见孔秀才满脸防备，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放心，不会跟你要银两，我把霄霄的习性、一些平日应该注意的小事项，全都列在这上头了，你放在身边，如果遇见难题就翻开看看，照料起她来会比较容易上手，也不会让孩子感觉不适应。”

最后，依依不舍地瞧了一眼在怀中沉沉睡着的娃儿，尽量轻柔地安置到孔秀才手上。“有一件事得跟你说，我不要你一文钱，也一文钱都不会给你，霄霄的价值不该拿钱财来估量，起码在我和宝儿心里，她是无价之宝，你若真要这孩子，就好好待她，别再像之前那样随意丢弃了，让我发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事无巨细的交代完，初月红着眼眶转身大步入内。

完全没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孔秀才托着怀中沉睡娃儿，突然间有些后悔，这可是便宜没占着，还往身上揽了个麻烦。他要有钱养娃，又何苦来这勒索钱？

忍耐许久的甄宝宝也是热泪盈眶，时时刻刻腻在身边的小肉蛋儿，如今说离开就离开了，谁能受得了？可初月已经把孩子托付出去了，也只能紧随其后，在后院赶上他。

可初月没有停步的打算，她一急，伸手抓住他的袖子，这才挽住他前行的步伐。

审视他紧绷着、暗沉死寂的面容，她不由得心里一阵阵泛苦。

“何必呢？初月，他要多少钱，我们裁夺着给他便是，明明舍不得，何必让自己难受的要死”

霄霄都已经被他疼爱到心坎上了，连在外头偶然瞧上一眼的孔秀才，都知霄霄是他心头肉，可以拿来威胁勒索，现下这样……是在为难孔秀才，还是在为难自己！

送走了霄霄，只怕他要郁闷难消，心头流血，惦记孩子吃不好、睡不香，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啊。

“是吗？那么甄宝宝，你认为，我该花多少银两来买霄霄才合适？和孔秀才讨价还价是几十两还是几百两吗？”

他抽开被她握住的衣袖，蓦然回视。

“钱财真能换来一切吗？用那些铜臭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而那个有血有肉的人，又岂可以用财物去衡量？今天我们能用钱买断孔秀才与霄霄的血脉亲情，日后呢？霄霄长大了，若是知晓，她是我们从亲爹手里拿银子买来的，她会有多难受？她像个明码标价的货物一般，被议价买来……你要她情何以堪？可能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被当成货物般买卖，那种羞愧难当、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他不是舍不得那些钱，而是不能成为买卖的任何一方。他给，孔秀才收，那霄霄就当真的成了商品，他不能，也不允许孩子被如此践踏。

初月转身走了，没留意落在身后表情错愕震惊的宝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没有勇气再追上去，如同前一晚，他还是没回他们的房间。

等到了子夜时分，她依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天光放亮也没有睡着。

他的话，依然在耳边回绕不去。

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被当成货物般买卖，那种羞愧难当、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她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是介意的。

被当成货物般买卖——这种事情她做过，他不就是用过这种方式来到她身边的吗？她不知原来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至少认识至今，他从没表现出来过。

他说：“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又岂可以用财物去衡量？”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人的价值无法以用庸俗的金钱去衡量，但是是他先抓住她的啊，因为他抓住她，表示愿意跟她走，也让她感觉自己被需要，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付了银子，带他离开，那是当时唯一的方式。

她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任人笑她傻也不在乎，就是觉得为了这个人，付出全部也在所不惜，而且她也没在乎过当时的他值不值这些银子。她已经很谨慎、很谨慎了，真的没有糟蹋他的意思，岂料……还是伤了他的自尊！

他如此痛恨这种拿人当牲畜一样明码标价的行为，孔秀才的行为才会叫他情绪失控。讽刺的是，作为一个即将要和他成亲的女人，竟也是通过这种他认为最羞辱人的方式得到了他。

今日若非霄霄之事，叫他不经意吐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是不是会一辈子都把这件事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