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哭的小孩是真的烦（1/1）

世慈和砳砳表哥在电视上看过有关蛇的惊悚片，蛇吐信子的模样，对于马上升初中的世慈来讲，今天能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近距离亲眼看到这一幕，说出去也够炫耀一阵子了，只是此刻的他，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当蛇直勾勾地盯着人类时，只要人不动，不出声，蛇便不会主动伤害人类，因为蛇的视力很弱，没法识别到静物。

当然，影片上是这样说的。

当初看这段的时候，世慈不以为然，心想着这种事这辈子也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没成想自己也会有今天。

蹲在沟旁的世慈与沟里那玩意儿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心里盘算着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寻思着趁机开溜好，还是求助表哥好，最终还是觉得大家伙别窜上来咬着自己最好。

世慈透过余光搜寻表哥的踪迹，发现那厮竟躲在侧后方将近八九米远的一棵粗壮大树后头，弯着身子，两手紧握大树，探着个脑瓜子，满脸猥琐看着这场世间罕见的人蛇大战。

暮色渐趋昏沉，树上知了不知何时终止了聒噪，周边一片寂静，唯有晚风时起时歇吹动树叶的婆娑声。

世慈依旧固守同样的姿势半蹲水沟旁，双腿剧烈颤抖，手腿的酸痛麻木传到脸上翻译成龇牙咧嘴，乃至五官抽搐，为了缓解身体上的痛苦，世慈将表哥按捺在心里痛骂。

就在此时，身后的草地传来一阵沙沙声，听声隐约是个很像大家伙的玩意，这让本就痛苦不堪的世慈更加痛苦，泛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反复默念着“阿弥陀佛”，以求渡过此劫。

突然，身后的异物碰着世慈的脚踝后，挪到一旁，世慈被刚刚的触感吓得惊魂未定，胆怯却又好奇地瞅了一眼脚边，啊嘞嘞？一坨泥巴团？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世慈思索着眼前泥巴团来历的时候，身后又一泥巴团飞速赶来，正中世慈后脑勺。

只听得“嗷呜～”一声，世慈仰头朝后倒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原来，这些泥巴团都是缩在后方的砳砳从地上抠出，扔往水沟惊走那条大家伙。只因距离过远，自身能力有限，只能勉强扔到世慈身后。唯独最后那一下，一言不合放倒世慈。

“世慈，醒醒，安世慈，醒醒……”

世慈平躺在地上，充满污迹的小脸贴拢绿地，两眼上翻，嘴角探出舌头，刚好碰着草被。模糊中，恍惚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渐而又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的身子，慢慢的，眼球缓缓游动，这才慢慢看清是自己表哥焦急不安地抽打自己的脸。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世慈感觉像是TM的做梦一样，真实，可怕，忽地坐起身来，号啕大哭。

大孩子跟小孩子在一块玩儿，大孩子往往能收获陪玩成就感带来的快乐，但偶尔也会出现荒唐到要命的事，那便是小孩子的哭声。眼下的砳砳跟世慈便是如此。

在砳砳看来，哭声的吵，都谈不上大的问题，怕只怕哭声引来家里的长辈，在他们得悉事情的经过时，自己免不了一阵批斗，臭骂，甚至是皮肉之苦。更倒霉的时候，哪怕自己与事情毫无瓜葛，也会降罪于自己头上。

砳砳惊慌失措冲到世慈旁边，蹲下身子，一只手捂住世慈的嘴，一只手放在嘴前比划个“嘘”的姿势，说：“嘘！啊～嘘！小祖宗，你好歹也是五年级的小学生，咱能不能做好情绪管理。”

砳砳一面说着，一面惊恐万分看向高处的安家后院。

世慈啼哭不止。

砳砳：“嘶～你再哭我揍你了。”

世慈哭得愈发嚣张。

“砰”地一声，从世慈脑瓜子上传来，顷刻间，哭声消失，四周寂静无比。

砳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白了世慈一眼，世慈也幽怨地看向砳砳，敢怒不敢言，亦不敢哭。

砳砳：“走了，回去。”

砳砳转身往坡道走去，世慈楚楚可怜坐在地上，走了几步路后，砳砳回过头来发现世慈仍坐在地上。

砳砳不耐烦说：“走啊～”

世慈这才弱弱地说：“腿麻。”

砳砳叹了口气，来到世慈面前，蹲下，拍了拍世慈衣服上的尘土，转过身背对着世慈说：“上来吧，背你回家。”

天边的夕阳漫不经心下山，少年背着小孩专心致志上坡，到达坡顶那一刻，砳砳、世慈即将与二次寒树擦肩而过，世慈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与寒树的粗壮枝桠碰拳。

在世慈漫长的人生历程中，二次寒树是起点，亦是终点。

在世慈的记忆中，表哥砳砳始终是个关键时候不靠谱的存在，在危机来临之际，表哥往往是弃自己而去的存在。

秋风乍起，一阵凉意袭来，榕树上的寒蝉失去烈日的青睐，好不凄切，薄暮下的落叶荣获清秋的热恋，格外亲切。

这一日，砳砳不知在哪搞了只小狗崽子来，小家伙呆头呆脑，身体如两个拳头大小，浑身上下除了黑，还是黑。脖子上圈根绳带，拴在安家后院刚冒出尖芽儿来的二次寒树下。

世慈双手插兜，站在一旁满脸鄙夷说：“你上哪搞来这么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它要是个白的该多好。”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世慈的嫌弃，翘起尾巴，朝着世慈奶凶奶凶地嚎叫。

世慈扯着洋腔怪调的嗓子说：“叫什么叫，噫～真是个丑八怪！”

蹲在地上的砳砳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眼里充满怜爱的光芒说：“别这么说，它听得懂我们的对话，会生气的。它还没有名字，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世慈说：“黢黑黢黑的，叫它小黑好啦。”

砳砳说：“别这样说，你这是种族歧视，它会生气的，我看还是叫它小默吧。”

随后，又捏了捏小默的下巴，说：“那就叫你小默吧，你说好不好？”

小默没有说话，只是肆意享受着来自砳砳的各种挑弄，偶尔用乳牙轻啃砳砳的手掌，或是舔舐砳砳手指，亦或是伸出一只脚蜻蜓点水般触碰砳砳的指尖。时而安分，时而好动，时而乖巧温顺匍匐地面，时而歪着脑袋，探出粉嫩的舌头甩动着尾巴。

显然，小默对自己的名字是相当满意的。

砳砳满脸洋溢姨母笑，温柔捧起小默的面庞，满目皆是灿烂星河。而小默身后的小尾巴，甩个不停，甚至甩出幻影，叫人眼花缭乱。

一人一狗，闹得乐不思蜀，开心到飞起。

立在一旁的世慈看着眼前一人一狗嬉戏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为什么能跟一条狗玩得这般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