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本家后病倒（1/1）
方允尘什么时候都不会睡的很沉，总是很容易惊醒。
感觉到身上渐暖，他慢慢有了意识，抬手将隔音耳机挂在脖子上。
车里开着暖气，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紫藤味信息素的香味，让人全身感觉到放松。
自从到了H市，他就一直在奔波忙碌，也只有现在能感觉到丝丝的惬意。
夜晚街道的灯火光影，忽明忽暗。厚实的车窗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默剧。
暖黄色的路灯将世界照出了两种颜色，仿佛夜晚的世界，非黑即白。
驾驶室的宁思远一直关注着副驾，看到他将耳机取下，就问道“还冷吗？晚上绕城高速不是很堵，我们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方允尘摇了摇头，又想到大哥大概是在看路而不是看着自己，就回答道“不冷的。”
说完，车里的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宁思远轻咳了一声，道“今天刘院长已经联系我了，合作的事情，这个月大概就能解决，你真打算亲自上吗？”语气平淡，掺杂着若有若无的关心。
其实其他问题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怕他的身体受不住，毕竟他才是主角。
“我现在已经恢复的好多了，大哥真不用担心这个。”方允尘撑着半边脸“我还打算把H大的毕业证也一起带走呢。”
“复学吗？”这倒是宁大少没有想到的，轻笑了一声“我这几天就给你安排上学的事宜。”
宁家两个哥哥总会经常关注自己的日常，给自己提供很多的帮助。
方允尘心中总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自己害死的自己的宁叔叔、他们的父亲，宁思远，宁无寒就不恨自己么？
“嗯，谢谢哥。”方允尘小声的应下。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落，宁思远静了一下，安抚道“再休息一会吧，你看着有点疲惫。”
说着，空气中的安抚信息素似乎又浓了一些。
方允尘嗅着花香，闭上了眼。
等宁思远将方允尘洗漱安置好在他以前的房间，宁无寒也带着冯修驱车回来了。
宁思远叫住打算上楼看一眼小少爷的冯修，向他询问方允尘的病情。
“今天去医院的总体检查结果还算乐观。”冯修被夹在两兄弟之间，居然还能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
大概是被这样问的次数比较多吧——
“小少爷的腿伤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但寒症还是很容易复发的，还是要少走点路再养养。而且小少爷其实一直都有 有心理障碍，可能会出现幻痛等情况，很有可能会有一些突发的情况。”
“依然是老毛病，肝血不足，低血糖和创伤后应激症是有所缓解的。”冯修拿着病历单，简直就像是宣读着什么一样的概括着上面的内容。
“不过心理医生还是诊断出，小少爷有轻度的抑郁倾向，相对于同龄人会更加的敏感，饮食方面主要注意的是……”
听着长长的诊断结果，思远用手机记录了些东西，并叫来了家里的保姆，交代了照顾小少爷的日常起居和饮食的要求。
无寒则沉着脸，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等冯修上楼的时候，就看见兄弟俩相对而坐，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凌晨五点，方允尘睁开了眼，陌生的环境让他整个人都有种懵懵的感觉。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宁家老宅。
他将脚伸出床外，赤脚踩在了地上。
不是冰冷的木地板或是大理石，他踩在了柔和的地毯上。
当年他刚到宁家的时候，在哪里都没有安全感，就喜欢缩在墙的角落。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喜欢带着小毯子，赤着脚缩在墙角的地板上睡。
为了防止他感冒，宁叔叔就给他房间的地板上铺满了白色的长毛地毯，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帮他清洗和更换地毯。
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能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安安稳稳的睡在了床上。
他绕着自己以前的房间走了一圈，和自己离开前几乎没有变化。
宁叔叔送的图书和杂志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当年陪自己组装的飞机模型也安安稳稳的立在展示柜，没有落下一丝灰尘，一看就是有佣人天天打理。
宁叔叔为自己定制的轮椅，被折叠好安置在衣柜边上。
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甚至里面还添置了很多适合自己现在穿的新衣服。
墙上合照里的宁叔叔一脸慈爱的俯视着这一切，像是很满意他现在的样子。
一眼看去，几乎这里的一切都是宁叔叔和两个哥哥送给自己的东西。
当年宁叔叔病逝后，自己逃也似的离开了本家老宅，离开了H市。
宁叔叔应该很难过吧，自己这样逃避自己的过错。
方允尘披着毯子，来到了书架前，随手挑选了一本当时自己并没有看完的书。
翻开书页，一片干枯的，用来标注书页的干花标本从纸间滑落，飘落在了地上。
就像是某些令人遗憾、令人惋惜，却又无能为力的事——
七点钟，方允尘洗漱穿好，下楼来到餐厅，佣人们已经开始忙碌。
“小少爷早。”管家上前同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为他布制早餐。
方允尘环顾周围，却没有看到两个哥哥。
“大少爷早早就出门了，二少还没有起来呢。”管家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早餐清淡而丰富，因为早晨经常没有胃口，就连他平时习惯早餐习惯吃的小梅子都有准备。
没有吃两口，西面楼梯上就传来了类似带跟的鞋子的脚步声。
“哟~我说谁回来了呢，能这么大阵仗，原来是你这个扫把星啊！”
尖锐的女声响彻整个大厅，直接打破了早晨本来的宁静。
“夫人早。”管家向着楼梯行了个礼。
方允尘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宁夫人早。”
宁夫人却全然不把他的敬重当回事
“你个姓方的怎么还敢回来，啊？你是当真不怕我们家当家的来索命啊？”
说着还不忘一脸唾弃的将管家递过去的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震彻整个老宅。
方允尘低着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有意思的是，如果非得要说，现在在宁家当家的，其实应该是他方允尘，但是他几乎不回老宅居住。
那一句当家的直接刺痛了他的心。
就好像他逼死了宁家原来的家主，坐上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倒宁愿自己一无所有。
宁愿自己没有来到宁家，换来宁叔叔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人活着。
宁叔叔才是最应该活着的人，可为什么活着的却是自己呢？
“母亲！”
就在宁夫人骂出什么：小贱人，丧门星，这种越来越难听的词的时候，宁无寒终于匆匆出现在楼梯口。
发尾和脸颊还是湿的，一看就是匆匆洗漱完赶了过来。
“母亲，你别说了！”他跑到宁夫人身边，冲着母亲喊道。
企图阻止宁夫人的恶毒语言，却没想到宁夫人的表演却愈演愈烈，一把将他推开。
“好啊，你居然帮这个姓方的小贱人？你忘了你是谁生的了？我告诉你，你爸当年初恋就姓方，这小杂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你不帮着家里人，却帮着一个姓方的！你——”
看着乖乖站在桌前挨训的方允尘，入耳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宁无寒面色愠怒，冷声向管家吩咐道“送夫人进房间！”
整个大厅都是一静。
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居然敢关你妈！”
不等说完，佣人们帮着管家将宁夫人带回了西楼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还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咒骂声。
“给夫人准备一份早餐送上去。”虽然愤怒，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说完，就看见弟弟煞白的脸。
赶紧走过去扶着他坐下，嘴里还不忘安慰道“母亲说话是难听了点，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但方允尘虽然不说，但明显就是把话听了进去，脸色煞白不说，睫毛微微抖动，眼尾泛起了一丝红晕。
看着即无助，又令人心疼。
宁无寒更加不知所措了“你，你千万别哭啊，我真不会哄人啊！”
方允尘自以为轻快的笑了一下“没事，赶紧吃早饭吧。”说着，起身往自己房间的东面的楼梯走去“我感觉有点困，想再休息会。”
宁无寒看着他拒绝了佣人的帮助，自己一个人颤颤巍巍，一步一步扶着扶手向二楼走去，心里面空落落的，哪里都不是滋味。
回到房间，他顺势倒在沙发，将先前看的书盖在了脸上。
宁夫人说的没错，自己就个扫把星。
如果不是自己，宁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破碎的，不完整的家庭。
自己真的能将宁叔叔留下的东西打理好么？
能做到符合宁叔叔所期望的那样？
他有时候觉得，其实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态度。
因为一个外来的人而破坏了家庭本来的平衡和和睦。
为什么？宁思远和宁无寒他们就不恨我吗？
恨我抢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抢走了他们的父亲。
为什么死掉的是宁叔叔呢？
鼻尖泛起一股酸意。
落在地上的干花不知何时被踩了一脚，碎掉了几片花瓣。
从高处滚落的水滴，打在了脆弱的花心，又滚落到地毯上，被地毯的长毛怜悯般的托起，就像是干花对自己命运悲哀的泪水——
模糊间，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照顾他，但沉重的眼皮和模糊的视线剥夺了他观察环境的能力。
忽冷忽热的身体，让他时时刻刻都在一种无休无止的煎熬中度过，干枯的嘴唇却也只能发出低喃的呻吟。
过了好久，他似乎才拥有了睁开眼的力气。
空洞的视线过了好一会才聚焦到这个呼唤着自己名字的人的身上。
“——修”他努力的开口，却终究只发出了最后一个字的声音。
嘶哑的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方允尘突然就被自己的声音逗乐了。
这笑容，吓得边上的冯修赶忙再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确定是退热了，而不是烧傻了。
床边一脸阴翳的大哥和不知所措的二哥一人搬了个板凳，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
冯修扶起来了小少爷，让他舒舒服服的靠在床上喝水，自己端了个盆离开了房间，将主战场交还给了兄弟几个。
“大哥，二哥。”方允尘端着手里的水杯，小声的唤道，面上也有点不知所措。
之前自己在R市的时候，也经常发烧生病，昏睡个几天很正常，但没有起床就围一圈人坐床边的经历。
宁思远起身坐在了床边，将也想动身坐过来的宁无寒给瞪了回去。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哥，如今怂的像一个听话的小鹌鹑。
“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哥关心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好多了，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方允尘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昏迷时所没有的生气，令两兄弟多少松了口气。
“夫人被送到外郊的那套房子住去了，本来就是打算那天送她走的，没想到——”
没想到就那一会功夫，直接给小少爷给气倒了。
方允尘尴尬的笑了一下“不是夫人的错，我那天也是受凉了才会生点小病的，太正常了。”
毕竟自己还在那么冷的天，逞能似的穿着正装去的宴会厅。
“这还叫小病？”宁无寒不赞成道“都快烧到四十度了叫小病？直接给你烧傻得了！”
被大哥瞪了一眼后，宁无寒再次噤声，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又不敢说话了。
人是他在家的时候病倒的，他理亏，二哥表示我是真不敢狡辩。
方允尘看到思远眼中轻微的红血丝，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从其他地方赶过来，又在床边等了多久，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学校那边我给你联系好了，本来说的是三天后复学，你的身体？”宁思远将复学文件递给了他。
方允尘接了过来，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内容“我没问题的，三天后我去学校。”
宁思远顺手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复学后续的事情无寒来解决，我还有点事。无寒，照顾好小尘！”说着，摸了摸方允尘的头，快步走了出去。
宁思远相比于宁无寒，一直都很忙，不像宁无寒，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像是个闲在家的懒散少爷。
宁无寒没有正行的靠在沙发上，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端药进来的冯修，一把把药抢过来。
“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