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桂花酿（1/1）

幽静的月色下，两个久别重逢的孤独灵魂，坐在山脚下的岩石上互诉多年的经历，当然，彼此间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

突然，沈毅语气一转，带着些许质问的态度开口道：“山寨的行事作风你知道吗，又或许是你纵容的?”

莫青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此事我知道，可我也有自己的难处……”

“那你又为何要去做那罪大恶极的山贼?”

沈毅情绪有些激动晃着莫青的肩膀，试图将误入歧途的好朋友唤醒。

莫青使劲一把推开沈毅的手，有些恼怒嘶吼道：“你以为我真想当这个山贼头目吗？你可知道我们真正要面对的仇人是谁吗？我只有他们，我能怎么办？”

沈毅突然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这才用早已发颤的声音问道：“是谁?”

莫青察觉说漏了嘴，又想了想，这件事沈毅本来就有知情权，再说他要想去调查自己也拦不住，索性把调查出来的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莫青也从没有忘记灭门之仇，当年出师后，他就急着寻找当年的仇人，经过一番打探，这才得知当年屠村的不速之客是来自雾眉山的血雾寨，少年热血的莫青单枪匹马杀进血雾寨，虽宰杀了山贼的四当家，但自己也差点死在那里，这时他才真正认知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于是提着四当家的脑袋加入了血雾寨的死对头青狼寨。

经过几年的隐忍打拼，莫青成功压服其他当家，逼迫当时的大当家退位让贤，而他上位第一件事，就是与血雾寨开战，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最终凭借人数优势，战胜了当时如日中天的血雾寨。

那一战青狼寨损失惨重，死伤人数更是多不胜数，此事严重影响莫青在寨中的威严，大多数人都对他心生不满，只是碍于他的身份跟实力，没敢表达出来而已，莫青自己也知道，本来大仇以报，一走了之便是，可是血雾寨寨主临死前那句“原来我也只是颗随时可弃的棋子”却让他很在意，所以他退了一步，将寨名改为青毅寨后，就将寨中的管理权让了出去，不仅堵住了悠悠之口，还能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幕后真凶。

莫青此次回来，是因为隐约触到了真相，而那真相让他有点难以相信，幕后真凶的身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才迫不及待想要重新夺回寨子的管理权，积蓄力量，用于日后能与之交锋或自保，却没想到寨子会被兄弟给灭了，就这样，渺小的希望也破灭了。

“真的是他?”

沈毅面不改色，对方身份确实吓人，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是，而且根据我调查，当年屠村的人似乎在寻找一株红色药草，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我们摘的那株奇怪植株。”

“无主之物，有缘者得之，凭何算他的，难道是因为他身份高贵吗？”

沈毅气愤道，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就因为一个无缘之物，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血洗了整个幸福村。

说完，两人沉默了许久，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子，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沧桑，自然明白这世间充满了不公与无奈。

夜幕下，莫青紧皱的眉头突然慢慢舒展开来，就在这时，他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旁沈毅的肩膀说道：“夜已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中旬，你要不要随我回村祭拜一下，这么多年了，婆婆也想你了。”

“好！”

想起婆婆，沈毅有些自责又有些踌躇，六年过去了，自己竟没有回来看过婆婆一次，而如今自己大变样，婆婆还能认得自己吗？

次日中旬，两人如约而至，一同回到那永远埋葬在回忆中的村子。

村子废墟前，墓碑依旧是当年的墓碑，这么多年来，却不见一丝灰尘，上面用血迹写的字还清晰可见，而当年杂草丛生的土堆如今也不见一棵杂草，就连墓堆的四周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这种现象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足以可见打扫之人的认真与坚毅。

“谢谢！”

沈毅轻声感谢，静静抚摸着眼前这埋葬着婆婆的墓前的墓碑，心情有些复杂。

“应该的。”

每次回到这里，莫青心情都会变得轻松，对于他来说，只有这里才有家的感觉，而这是外面世界无法给他的。

两人将各自带来的贡品在墓堆前摆好，然后跪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

待祭拜结束后，莫青突然拿出一瓶美酒，在沈毅面前晃了晃，调侃道：“小毅，可还喝得?”

沈毅收起低落的心情，面对莫青的挑衅，自然不肯认怂，当即回怼道：“奉陪到底，就怕到时候你醉得不省人事，还得我背你回去。”

“够胆，就跟我来！”

莫青嘴角一笑，拿起酒示意沈毅跟着。

两人走在熟悉的道路，童年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最后停在一处桂花林中。

沈毅看着眼前如诗如画般的美景，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询问：“这是当年的……”

“没错，就是当年我们时常玩耍的桂花林，没想到它们还在，还能长得这么好。”

莫青自然知道沈毅会说什么，点了点头抢先开口道。

当年那场大火，不仅烧毁了整个村子，就连方圆几里都殃及池鱼。

“桂花树下品桂花酿，别是一番滋味。”

莫青再次出声道，摇头晃脑，俨然就是一副大诗人的模样。

“来，尝尝我用这里的桂花亲手酿的桂花酿”

刚一坐下，莫青就迫不及待招呼沈毅品酒。

酒一入口，有些清淡，酒味虽有，但那桂花香却品不出来。

“怎样?”

沈毅看着眼前充满期待的莫青，也不好打击他的信心，只好委婉道：“此酒虽好，但却不是童年的味道。”

莫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沈毅说道：“小毅，你也学坏了，我记得你以前不会跟我撒谎的，这酒是我去年酿的，哪里值得你一个好字，又如何能跟严爷爷那二十年的桂花酿相比?”

沈毅见被摆了一道，脸色一下子躁了起来，装作生气骂道：“好啊你，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这样戏耍我。”

桂花酿，自然不是沈毅两人第一次品尝，早在小时候，他们就偷喝过村头严爷爷藏起来的桂花酿，那味道，只要喝过一次，此生难忘，可惜世事无常，他们再没有机会能品尝到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