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要斩,它便得断!”(1/1)
蓝忘忧微微一怔。
祭魂术旋转起来,咒文已经攀爬到了裘一念的胸口,她双目燃起紫光,逐渐悠远起来,竟遥遥与白珏对上。
裘一念弯起嘴角,奋力将手指从咒文中挣出,对她几不可察的晃了晃。
那一瞬,白珏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种淡淡的,微不足道的疼痛。她原本只是想回一个招呼而已,可待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握着星陨刀纵身而起,刀光睥睨,狠狠斩在咒文之上。
阻止祭魂,拯救西海,于情于理她都该出手,然而彼时白珏心中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救裘一念。
一条孤独的鱼,不过是想要一个朋友,不应付出生命的代价。
大约这种赤诚和单纯,总是格外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忽然横刀出手,众人震惊,蓝忘忧也转过了目光。
“没用的。”她颤抖着嘴唇:“祭魂术一旦开始,便不会终止……”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咒文已经缠住了裘一念的下巴,她在最后一刻忽然开口:“这一次……你能……记得我吗?”
蓝忘忧红了眼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裘一念却已经满足的笑了,咒文已经封住口鼻,她忽地转向白珏,只有离得极近才能依稀辨清口型,是一句无声的“谢谢你”。
白珏心中一紧,戾气陡生,眼中燃起和刀身同样的金色光辉。
“没有不可终止的术法。”她声音清越,一字一顿道:“我要斩,它便得断!”
碧色火焰从身后蔓延而来,将星陨刀身燃得滚烫,沉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他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去吧。”
白珏清啸一声,刀光如电,碧色火焰如同长蛇般席卷而上,白色咒文被拉伸到了极致,竟然真的开始层层皲裂。
电光火石间,蓝忘忧忽然向前一步,手中现出一对白色的鸳鸯钺,狠狠劈在咒文之上,刹那间数道光芒缠杂在一处,随即轰然炸裂。
那巨大的镜面闪了闪,彩云停止翻滚,连带着蓝君耀也变得虚幻,终于化作一片朦胧的云雾,四散开来。
蓝忘忧在一片尘烟中昂首,眼泪顺着颊边流了下来,染花了白蝶:“我其实……其实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那白色咒文断裂了,散落一地消失不见,只是原处也没有了裘一念,只有一条黑色的,鼓着紫色眼睛的丑鱼,在地上不断地蹦跶,它身畔还有一个碎开的紫色贝壳。
蓝忘忧轻柔的将它抱起来,伸手一点,一团水球将鱼身整个裹住,它甩了甩尾巴,逐渐安静了下来。
祭魂咒是中断了,但没有完全失效,裘一念没有死,却仍然付出了代价——她变回了最初那条鱼。
……世间从此再没有西海鱼妖。
但这一次,也许她不会孤独了。
蓝忘忧捡起紫色贝壳握在手中,垂首道:“我心愿已了,该偿还其他罪孽了。”
众人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辟毒符自行燃烧起来,散落一地蓝色的荧光。
围观了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起因却如此简单而纯粹,大家一时间有些沉默。天剑门掌门走过来,蓝忘忧没有多说便跟他走了,许多人偷偷地打量白珏,江秋水也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赞道:“后生可畏。”
谭笑一脸与有荣焉,过来招呼白珏一起走,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首要目标,立刻在尘土中扒拉起来,却哪里还有九州枯荣镜的影子。
然而沉珑却慢条斯理的站在原地,半点不着紧的样子。彼时人群已纷纷从空中的漩涡处离开,连谭笑都走了,不远处却还立着一个人影。
唐年直直盯着白珏,目光中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意味,见沉珑望了过来,忽然浑身一颤,转过身就想走。
“且慢。”沉珑忽道:“唐道友?烦请留步。”
唐年身形一顿,回过头来,脸上携着一种颇为讨好的笑:“道友何事?快些走吧,那鱼妖出去了,秘境就会关了。”
“无妨。”沉珑淡淡一笑:“唐道友在此,秘境不会关的。”
这言语说得唐年和白珏都变了脸色,他目光躲闪:“你……此言何意?”
说是迟那时快,焰绝剑如同一道青色的光,唐年甚至来不及展开阵法,他胸口的衣襟便被划开,燃起了碧色的火焰。
唐年气得哇哇大叫,再顾不得其他,双手连忙拍打衣服上的火苗,所幸沉珑也并非真的想烧他,分寸控制得不错——只在他衣衫上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白珏本来一脸困惑,目光落在他锁骨下却是一缩。
苍白的胸口,有一个闪烁的“卍”字。
唐年正欲发飙,顺着白珏的目光低下头,整个人便僵住了。
半晌,他故作轻松的拂了下头发,声音镇定得有些刻意:“我以为我装得不错,你……如何发现的?”
岂止是不错,白珏虽没见过唐年,但对他十分遵循人设的举动从无怀疑,活脱脱的矫情又自恋,怕是真的唐年也就如此了。
沉珑淡道:“就是因为装得太好,我才发觉你不是秘境里的一般精怪。”
白珏没有听懂,唐年却面色微变,复又难掩好奇:“你能看穿我的本体?”
“那倒没有。”沉珑慢条斯理道:“你们‘卍’字共享记忆的吧,我反制眼魔领主的时候,看到了鱼怪的视野,里面有一个被冻在冰块里的唐道友。”
唐年:……
大意了,果然成败在于细节。
白珏瞳孔地震——如此说来,最开始出现的唐年就是假的,因为真的已经被龙卷冻成了冰块,沉在了冰湖里。
她面色一肃:“你杀了他?”
唐年居然还傲娇起来:“我素来不杀要扮的人,冻完就丢出秘境了。”
白珏颇觉诡异,他为何要装作唐年,又为何会对他如此了解?她方才下意识觉得他大约是秘境中的某个精怪,然而结合沉珑的话,又仿佛没有那么简单。
“你……究竟是谁?”
唐年大大咧咧的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流露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息:“……他不是知道了么,你问他吧。”
沉珑缓缓道:“人前衣冠楚,镜中魍魉生,只要愿意,你可以在第一眼便看穿一切虚妄,何况一个人的性情和来历。”
他垂下眼睫:“你就是九州枯荣镜。”
白珏:……
什么镜?枯荣镜是谁?谁是枯荣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