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住持（1/1）

住持

灰原双手按在眼眶上，努力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刚才的景象太过恐怖，凶杀案现场灰原去过不少。可馒头变成血色的蛆虫，以血饲佛，还是一尊断了头的佛，说出去任谁都会觉得是自己脑子坏掉了。

但灰原几乎可以肯定，贡台上的馒头上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刚才再望向贡台的时候，有一块地方没有被覆盖住。在施工尘土满天飞的场所想要保留这么一块干净的地方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灰原转身望向那个带路的僧人，希望从他的眼里获取些什么。但后者的眼里除了不解之外，再没有表现出一丝其他不一样的表情。

“是他说谎了吗还是……”

“是灰原施主吗？”一个低沉，老迈的嗓音响起。

灰原的思绪拉回现实，目光也从摊倒的无头佛像上离开。

不多时，三人一起来到了住持工作的偏房。住持身材算不得魁梧，身材娇小一尘不染的样子仿佛深山修炼多年的道士而非和尚。身着不同于带路僧人的黑色法袍，内里穿着白色的绒衣。

尽管八月的京都温度已经来到了最高值，可这个住持的打扮却像是在抵御严寒一般。

“是您委托19号事务所替您找回丢失的佛头吗？“灰原问道

“是我，我委托了晴子施主，您的资料我看过了，很感谢您能来，请坐。“

“是您丢了佛头？还是刚才大殿里的那位丢掉了头？“

住持显然没有想到灰原会这样发问，稍微愣下后开口道：

“当然不是我丢了佛头，是我的职责疏忽，没有看管好庙里的文物。“

灰原确定眼前的这个老头不是他想象里那种幽默风趣挂，比起和他交流，她更愿意和门外那个青袍小僧在外面散散步，兴许还能在路上碰见一尊光着脚乱跑的无头佛像。

“偷掉佛头是寺庙里刚来的年轻人，那天晚上轮到他值夜巡班。“

住持向灰原使了使眼色，递给灰原一个U盘。但灰原必须使用左手才能接住它，这让她揣在兜里的右手看起来十分的可疑。

“右手不便吗？“住持问。

“我是左撇子。“灰原并不太想在工作以外的事情浪费口舌，除非对面是个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

灰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把它别在膝盖上，同时从包里搜罗出转换器把U盘插入它的端口，电脑太沉让她不想背着通勤。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照片，照片有正式的应聘照片也有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年轻，说起来居然还是一个外国人？？？留着一头卷发和不成熟的小胡子。

灰原给他标注了一个标签：

“小胡子的歪果帅哥“

“盗窃发生在昨晚“住持说”今天早上施工队上工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在我看了监控录像之后发现是他拿走的后，庙里试图联系过他。但是他不接电话，同住房的僧人说他并没有回去过。“

“人间蒸发是吗？蟊贼惯用的伎俩。“

先消失一段时间，再把偷来的东西拿到黑市上卖掉。

“但我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在修缮完成之前找回来就好。“

“他平常除了在寺庙，还有什么别的喜欢常去的地方吗？“

灰原心里暗诽，你们寺庙还真是什么人都招。

“他同寝的舍友说他特别喜欢喝酒，有时候下午偷偷出去，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常去的酒吧和酒馆查清楚了吗？缺钱是促使他盗窃行为最为直观的动机。“

但此时一阵怪异的声音打断了灰原的推理，窗外不适时宜地传来了猫爪挠树的声音，急躁，迫切且不安，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逼近一样。

挠树声戛然而止。

“他不缺钱，他在来我们寺庙之前在中国就有一家自己的企业。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孩，还很好学。”住持用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这就是我们不想报警的原因，一个很好的男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我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样大件的文物是很难运出海关，确实很莫名奇妙。“

“会不会真的是因为钱。”灰原接着提出自己的建议，回想起晴子给自己灌输的理论。

“比如一些快速交换，这种东西应该有市场，不少企业家会拿佛头镇宅。“

“您继续。“住持此刻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本地应该不会有企业家愿意收藏一个寺庙里的佛头–––我的意思是，谁会留一个佛像的下半身在寺庙里而把佛头收藏在家里。“

住持沉重地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让灰原觉得可能一不小心，眼前这个和尚就会顺不过气来。

“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他已经把东西交给了买家的人。这种情况下，佛头有可能已经离开京都。“

挠树声又透过窗户传了进来，这让灰原觉得很烦躁。寺庙里面哪儿来的猫？

“不过距离佛头被偷走的时间还短，他应该还躲在京都的某个角落里。“灰原接着补充道，”等待买家的人来找他，这种情况下，按照约定的费用，我会尽我所能找到他，并且把佛头带回来。“

嗷––––

窗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叫声。

“阿弥陀佛，希望他能回头是岸。”

灰原起身望向窗外，顺着刚才猫叫的方向。

“那是什么！？”灰原惊呼，“发生了什么？”

住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嗯？”

两只猫在树下打架，互相撕咬。似乎不是简单的争斗，其中一只被挠得全身布满了抓痕，奄奄一息。

住持朝着还在缠斗的两只猫大吼了一声。但预想中的分开并没有发生，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黑猫咬住对手的脖子，以警惕的眼神望着窗边的两人，不断后撤，随后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万般皆有天命，施主随它去吧。”住持双手合十，嘴里诵唱经文，拨弄起了佛珠。

这让灰原的心情一下冷却到了谷底，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会分裂的面团，无头佛像，一个极其反常的住持。整个寺庙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氛围。她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委托的难度，或者顺便提高一下委托的佣金，而这需要回去和晴子商量。

转眼灰原已经离开了寺庙，但并没有立即打车回家，她想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出门的乐趣，毕竟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讲，黑夜才是最完美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