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师徒之争（1/1）
星夜如洗，朗月高悬，江水喋喋不休地卷着潮浪，一次次地拍向江边拴着的竹筏，筏头连接着岸上的绳索被绷得直直的。
夜风自对岸吹来，携着江上涌着的水雾，吹压着林间的枝叶，亦将树下的青烟吹散，篝火更加明亮地燃着，摇摆着，宛如一条破碎的红锦。
洛迁蹲在江边清洗着两条大鲤鱼，暗自可惜，这次出来没有带煲汤的器具，今晚是注定喝不着鱼汤了。不过如果做成烤鱼的话，也挺香的。
他将鲤鱼的鱼鳞刮净，内脏刨去，鱼骨剔除，用手舀着江水泼在剩余的鱼肉上，洗去残渣。
树下篝火旁，一袭雪裙的少女抱膝静坐，四周寂静，只有细微的沙沙声以及火星跳动的噼啪声，夜风拍打在她脸颊上，她恍若未觉，绝美的仙颜依旧古井无波，安静地看着远处夜色下的江水发呆。
“在想什么？”
苏影墨抬起头，明晃晃的光线中，洛迁向着她走来，衣袖卷起，底下是一双骨节分明，肌如温玉的手，提着两条已经处理好的鲤鱼。
洛迁迎着光火，发丝微乱，宽大的道袍在风中凌乱，俊秀如仙的脸上淡然一笑，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缕烟火气。
“徒儿想起了一些往事。”少女明眸含笑地看着他。
“见你闷闷不乐的，是些不愉悦的回忆？”洛迁折下树上几根枝杈，挨着少女坐下。
“嗯......是些陈年往事了，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倒是觉得有几分遗憾了。”苏影墨轻诉道。
洛迁坐在地上，去掉树枝上多余的侧枝，削尖后将鱼肉串上，架在篝火上。火舌很快变得激烈，兴奋的舔舐着入侵的异物，火星四溅，噼里啪啦地作响。
他别过头，发现少女正歪着头看他，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他手中正在烤的鱼。
“别急，这烤鱼还要一会儿。”洛迁微笑道。
“哼，师尊不会以为徒儿馋你那鱼吧？”苏影墨别过头去。
“哦，为师没和你说，刚刚看到只馋猫在盯着为师手里的鱼儿，为师在和它说呢。”洛迁道。
“叽，叽？”
大白鸟不知从哪跳了出来，似在说居然被你发现了，可鸟鸟我不是猫呀？
刚欲反驳的少女沉默了下，旋即莞尔笑道:“师尊看错了哦，不是馋猫，是馋鸟。”
洛迁道:“我确实看错了......不过应该是馋猫和馋鸟。”
苏影墨生气扭头，忽而又转过来，举着手，四指弯曲，脸上做了一个凶凶的表情。
“像师尊这样胡言乱语的人，是会被吃掉的！”
洛迁伸出手，覆在少女的头顶上，口中喃喃道:“这么可爱一定不是我那孽徒，呔，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
苏影墨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檀口一张，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盖在脑袋上的手就要咬去。
洛迁连忙把手缩回去。
“我发现师尊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苏影墨突然皱着鼻子，对着空气翕了翕。
“什么味道？”洛迁抬起手，往衣袖上闻了闻，皱着眉头道:“为师怎么没闻到。”
依依也是围着洛迁绕圈圈，似要找出苏影墨说的特殊气味。
苏影墨笑道:“一股狗味。”
洛迁:“......”
“叽。”依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洛迁晃了晃用木棍串着的烤鱼，在篝火的烤炙下，鱼肉变得香酥里脆，焦黄的外表更是极其地诱人。
可以想象，若是一口咬下去，将是何等的酥脆。
“在馋猫还没长成百兽之王前，是对为师造成不了威胁的。”
“师尊这般自信？”苏影墨冷笑道。
一边的大白鸟跳了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上一口。
苏影墨看了依依一眼，不屑道:“呵，馋鸟。”
“那你这是？”洛迁避开苏影墨来抢鱼肉的手，道。
“徒儿只是怕万一师尊手不稳，这鱼掉地上了，多可惜。”苏影墨没得逞只得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般，道。
“如何，师尊的手稳不稳？”洛迁道。
“稳。”苏影墨咬牙道。
“那，师尊大不大？”
“师尊何意？”苏影墨问。
“咳咳......为师是说我的手。”洛迁讪笑一声，他将手里的烤鱼递给苏影墨，又将另一条撕下半条来，扔给等得望眼欲穿的大白鸟。
苏影墨接过来烤鱼，又看了眼洛迁手上仅剩半条的鱼肉，轻声道:“我，徒儿吃不下这么多的。”
“都吃下去，不许浪费。”洛迁道。
对于在道天宗过了两年半清苦日子的洛迁来说，浪费食物是不行的，尤其是他亲手做的。
想当初他初学下厨的时候，即便米饭糊了，菜焦了，他也会......半哄半骗地让依依吃下去，一点都不带浪费的。
“师尊你......”苏影墨双叒无语了，想着要不是自己打不过......真是气死我了，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少女胸前剧烈的抖动着，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了。
待她平静下来，却发现洛迁已经和依依围着篝火，各自享用起了手和爪上的烤鱼。
少女拿着木棍的手一僵，随即又气愤地跺了跺小脚。
...........
...........
夜阑人静，漫天星辰如河。
围着篝火的大白鸟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翅膀搭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爪爪朝天，一脸的满足。
一旁的少女靠着树干，亦是神色满足地看着星月。
“师尊，你说这漫天星河，唯有月亮斗大如玉盘，会不会上面真住着什么仙子？”苏影墨忽的一问。
明暗闪烁的光线落在她的面靥上，更加娇艳欲滴，她的眸子里亮起微光。
洛迁抬起头，那月高挂在天上，如悬明镜，坦白的月光泄落而下，如蒙着一层轻纱。
“月亮上有没有仙宫，是否住着仙人，我不知道。不过月亮看起来比别的星辰大，纯粹是离我们近而已。”洛迁道。
“这样么......”苏影墨低声细语。
两人不再言语，安静地赏着这千古如一的明月。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洛迁轻吟道，以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忽的，肩上一沉，洛迁转头发现原本挨坐一旁的少女已是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睡着了。
洛迁一愣，旋即又轻笑了一声，他看着少女如雪的睡颜，恬静又蒙着一层看不真切的纱，似一只安静的小兽，沉沉的睡着。
嗯，徒儿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洛迁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之色，身体再不敢乱动，即便是一些微小的动作，生怕将睡梦中的少女惊醒。
清风徐来，木柴上的火焰烧的正旺，偶尔溅出花火，依依也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唯有洛迁一动不动地望着夜色。
许久，少女眼睫微颤，似要醒过来。
洛迁轻声道:“继续睡吧，我守夜。”
少女又趋于平静，呼吸轻柔，再许久后，嘴唇微微勾起，不知做了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