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吻02（1/1）

第二天，他们打算去具有欧洲风情的“荷兰小镇”游玩。

“荷兰小镇”是北京有名的花市公园，位于丰台区。一九七九年由市政府设计建成，面积约四十万平方米。公园内共有十个景区，分别是花卉博物馆、莲湖、西欧风情、彩虹桥、蝶谷幽兰、龙吟塔、听涛阁、酒吧街、商业街和美食城。

主干道是隆福街，街上有花店、咖啡馆、小吃店等等，大约两百家之多；出售各种花卉，如月季、菊花、玫瑰、百合、康乃馨、姜荷花、绣球、薰衣草、芍药、水生鸢尾、郁金香、吊兰、仙人球、仙人掌、多肉等等，琳琅满目。

周六早晨，三人一起吃过早餐后，庆文去了西城的恒华国际，他说准备报什么培训班，今天过去试听；杨泉也要找工作，所以今天都不在家。

与二人在车站分开，匀山便打电话给霁雨。哪知她还没起床，于是，又不得不另约集合地，为方便乘车，折中点选在了国贸。

匀山上车时八点过八分，在国贸站下车刚好十点。霁雨比他晚了十分钟。再过三天就是春分，但北京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冷。霁雨上身穿着胸前挂个小帽子装饰的红色毛衣，下身是牛仔裤，手上还拿了一件风衣。刚下车便笑着走过来：“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常态下的霁雨和生气时简直判若两人。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匀山望了望马路两端，车流出现拥堵，他问：“我们怎么去？”

“坐地铁吧，我不想挤公交。”

于是，两人穿过左边的人行天桥，绕道进了国贸地铁站。

“直接去小镇吗？”

霁雨停下脚步问道：“什么意思？你还要去别的地方？”

“不是。眼看快到中午了，我在想那边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听说都是小吃店，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先吃了午饭再过去，如何？”

霁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饭后，他们先乘坐地铁十号线到角门西，然后再换乘大兴线，大约五分钟就到达了“荷兰小镇”。

一进公园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隆福街，街道两旁整齐排列着一间间鲜花店和咖啡厅。这条街上的建筑极具北京特色，灰墙青瓦、朱漆大门，雕窗棂框无不透出一股浓厚的传统艺术气息。沿主街往前走大约八百来米，两边的建筑风格由中转西，道路中央出现一座环形音乐喷泉，泉中间耸立着欧式仙女和小丘比特的雕塑。

因为是周六，街上游客熙熙攘攘相当热闹。不少情侣手牵手在街两边的店铺里钻进钻出；尤其是女孩们，活像一只只蝴蝶，围着鲜花又是拍照又是嗅香气。

“好漂亮的花！”

站在一家店铺门前，霁雨望着玲琅满目的鲜花，发出了一声感叹。与平素那个外表文静的霁雨不同，此时她也变成了蝴蝶，在花丛里使劲地飞舞，一会闻闻百合，一会又嗅嗅康乃馨。匀山跟在她身后，活像个尽职的将军；每当霁雨发现了某个花特别漂亮，便立刻呼他过去观看。

主街上大约有两百家花店，就这么一家一家地走马观花，总感觉到不了尽头。此时正是入园观光的高峰期，所以每家店里都人气爆棚，购买鲜花的年轻人都把甬道堵得水泄不通；店老板和伙计们简直忙翻了天。一般情况下，公园从下午五点半开始歇业，所以一点到五点钟这段时间，花店里最忙。

霁雨挑了一束粉色百合，花艺师又帮忙搭配上薰衣草和漫天星，最后用欧雅纸包装起来。

“好看吗？”

霁雨捧着花问匀山。

“好看。”匀山憨憨地点下头。

“我觉得鲜花就像女人，只有在盛开的时候最美。”

“是啊，不过可惜鲜花的美太短暂，只要花期一过立刻就枯萎了。正如那句所说‘鲜花最怕霜来早，嫩草却愁雨来迟’。”

“虽然鲜花的花期很短，但我认为它的使命已经完成；花的美又不在于时间长短，而是曾经装饰过这个世界。”

匀山点点头。“换个角度想，确实如此。花儿就像人，活着重要的是我们不负韶华，不留遗憾，而不是像有些人只一味追求长生不老，却从不思考生命的意义，对吧？”

从花店出来，继续往前走。越过位于交界线处的音乐喷泉，街道分成两条；从竖立在路口的引导牌可知，朝前直行是西欧风情，往左边走可以到彩虹桥。

“我们去哪边？”站在路牌前匀山问。

霁雨抱着花也看了看路牌。

“我想去看看彩虹桥。”

在拥挤的人流中，二人沿着曲径路向左走。路上，经过一片水族馆区域时，他们几乎停了下来。霁雨被街边门店里成列的大大小小的鱼缸给吸引住了，各种颜色、品种的鱼儿在透明水缸里悠闲地游来游去，一点不怕人。

这里的游客量不比主街少，人们在街两边的店里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还有人还拿出相机给鱼拍照，或者以鱼缸为背景给自己拍照。虽然墙上贴着禁止拍照的提醒语，但店员一般都假装没看见，并不制止游客的逾规行为。

二人走进一家名叫“海洋世界”的专卖店，这里出售各种观赏性的海鱼，比如蝴蝶鱼、七彩神仙、刺尾鲷、大花脸等等。由于客人很多，店员根本顾不过来，只在门口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便去招呼后面的人了。

匀山和霁雨一边聊着天，一边观赏鱼。看见有人在拍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霁雨还没合过影，便提议道：“我们也来照张相吧。”

霁雨正在专心研究一条红白相间的小丑鱼，抬起头说：“照相，可我们没带相机呀。”

“找人拍，我想这里一定有专门替人拍照的摄影师。”

霁雨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找人拍太麻烦。”

“不麻烦，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找。”

“喂！你别去。”

匀山停下已经迈出去的脚，转过身来。

“你不想拍吗？”

“还是不要啦！”

从霁雨的表情来判断，她对照相似乎有些反感。敏感的匀山察觉到了这点，便只好作罢。尽管心里觉得惋惜，但毕竟他们才刚刚和好，自然不能强求。

水族馆的店员介绍说在店铺后面还有一个小型微缩实景园可以参观。于是，他们穿过前厅、中厅来到小景园。园子的面积二十来平米，采用阴阳八卦式设计，一半池塘，一半平地。园子中央是一座亭台，有座拱桥横跨池塘，通过拱桥就可以进到亭台里面。平地上有假山假石，石桌石凳，四周是碎石铺成的小路。沿小路可环绕园子一圈。

池塘里种了五株荷花，荷花旁边有一块鬼斧神工般雕就的水锈石，高约一米，表面布满青苔。池塘水清澈见底，七八尾三色丹顶锦鲤游来游去，十分悠闲。

“哇，好漂亮的鱼！你快过来看。”

霁雨站在桥上指着水里的鱼大叫。

“嘘！”

匀山把食指挡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点声，会打扰到别人。”

霁雨扶一下眼镜，吐吐舌头，样子十分可爱。

两人并肩立在桥上，望着游来游去的鱼群，忽然异口同声地说：“真羡慕它们活得快乐。”

意外默契地说出同一种感受，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霁雨羞赧地笑了笑。提到快乐，匀山顿时记起“鱼之乐”的典故来。他心想，当年的庄子、惠施是否就像现在的自己和霁雨一样站在桥上这样观鱼呢。

“你知道‘鱼之乐’的故事吗？”

“‘鱼之乐’？”

霁雨爱读书，匀山以为她知道这个典故；但从她的反问表现来看恐非如此。当然，每个人的爱好、方向不同，知识范围自然有限；她喜读三毛、席慕容之流，不了解庄子是情有可原的。

“‘鱼之乐’是庄子与好友惠子在濠水游玩，在桥上观水中游鱼而引发的一次辩论。”

霁雨一蹙眉，问道：“他们是如何辩论的？”

“庄子说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很快乐，惠子不赞同，说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快乐。庄子不服气，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快乐？惠子更加不服气，说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你也不是鱼，你怎么就知道鱼快乐？……”

“他们这是抬杠吧！”

“委婉地叫法是辩论，但其实本质上和抬杠差不多。”

从微缩公园出来，霁雨感到口渴，匀山也站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们去喝杯咖啡，歇一歇吧。”

二人离开水族馆区，朝着彩虹桥的方向继续走。走着走着来到了商业街，在插满广告旗的街道上看见不少茶馆、咖啡馆和小吃店正在营业；于是，他们走进一家名叫“锦悦”的咖啡馆。

选个西面靠窗的卡位落了座。服务台背后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指向三点十分。店里七八成满，都是走累了进来休息的游客，其中还有不少情侣，大家面对面一边喝咖啡吃点心一边聊天。

匀山点了一杯浓缩咖啡，而霁雨则要了红茶。

看到她拿手拭额的动作，匀山不由地联想起书中读过的一个人，随即说道：“我感觉你很像《倾城之恋》里的一个人？”

“哦！”霁雨用小勺子搅动着红茶问：“谁呀？”

“白流苏。”

“真的？”

“嗯。你跟她个性非常相似，脾气温婉中带着倔强，是男人们特别欣赏的类型。”

她噗嗤地笑了。“天啦！你确定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确定。”

“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霁雨连连摇头。

“啥意思？”

“其实我的性格根本不像白流苏，而且我也不会逆来顺受，面对别人的冷眼和侮辱，大哭一场就不了了之。我会反抗到底，即使玉石俱焚都在所不惜。”

“时代不同了，社会风俗和个人价值观已经进步。假如要是你真的生活在她那个年代，我看未必就会这么想，世俗会让一个人不得不屈服。”

“也许吧，但我认为无论什么年代，只要人的性格不变，最终所做的选择也会相差不远。”

“那梁山伯和祝英台呢？假如他们生活在当今这个时代，还会坚持当初的选择吗？”

“那当然。”霁雨斩钉截铁地答道：“他们绝对会坚持。”

“即使没钱没车没房，过漂泊的日子？”

霁雨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那，那没什么，他们有爱情啊。只要彼此真心相爱，钱、房子再慢慢赚咯。”

霁雨这种刻舟求剑式的倔强性格简直与白流苏如出一辙，不过匀山不打算和她继续较真；俗话说，赢了真理输了爱情；非要在这个问题上弄得两人都不愉快，那就太没意思了。

也许霁雨意识到了自己的固执，便拿起杯子喝茶，以此来掩饰脸上的笑意。

“好吧，不管你和白流苏像不像，我都喜欢。”

听到匀山突然表白，霁雨脸红起来，她避开他的目光，把视线转向窗外。

“干嘛又说这个……”

看着满脸娇羞的霁雨，匀山觉得气氛不错；于是，他壮着胆子试着碰了碰她的手指，这一次霁雨没躲开，匀山乘胜追击握住了她的手。

“你觉的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霁雨假装不懂，即使被匀山握住手，她依然不好意思大方承认自己的感觉。

“我这个人啊？”

霁雨没说话，半响，她才开口道：“我觉得你像个傻瓜！”

当他听到周星驰电影里的这句台词时，就明白霁雨喜欢自己。他在心里不禁大喊一声：“耶！终于成功了。”

但是，有了上次偷吻失败的教训，匀山虽然握着她的手，却不敢再有过分之举，老老实实就这么握着，心里十分满足。霁雨的手软绵绵的，又嫩有滑，雪白的皮肤下面根根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两双手互相依偎，感受着彼此的皮肤和温度。因为贪恋这种令人幸福的感觉，他们在店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客人早已换了好几批，可他们还没动身离开的迹象，似乎把要去彩虹桥的目的给忘记了。